《入骨相思》BL/古風 - 第十六章：真相

兩馬快速奔行，不多久就已到達山壁馬道，兩人拉停馬，顧行之先行跳下馬，絲毫不停留朝坍塌處快步而去。

　　深怕顧行之心情再度失控，陸青澤也跳下馬，一個箭步向前拉住顧行之的手。

　　「小侯爺。」

　　瞪了一眼被抓住的手，目光不善地瞧向陸青澤，口氣略有不悅。「有事？」

　　「能告知屬下，小侯爺到底想找什麼嗎？」

　　那日大雨，顧行之也是如此衝向偶有落石的泥堆中，不停翻找，那雙白如玉蔥的手還帶著傷，怎都不可能再讓這雙手傷著。

　　「真相。」

　　清澈明亮的眼眸又蓋上了寒霜，冷得凍人，冷了陸青澤一臉，心口猶如被小針刺了一下，隱隱痛著。「真相？什麼真相？」

　　「山壁崩坍的真相。」顧行之掙脫開抓住的手，轉身向泥土堆登去。「這段山壁，是本侯一手一腳修護鞏固，本侯不相信才短短六年的時間就塌了。」

　　依照原本規劃，只要每年固定維護，雖不敢十足保證不滑坡，但絕不會像現在一樣，塌得如此徹底。

　　看著整面山壁幾乎都走坡，等同那些打下得木樁全未起作用，但依照當年匠師的設計不該如此，這也是顧行之想不通的點，除了火藥能造成這麼大的破壞性外，再也想不到還有什麼可能。

　　顧行之拿起一旁遺留下來的鐵鏟，一鏟下土，說著。「你說得對，大雨中不可能點燃火藥，那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本侯想知道。」

　　這個真相陸青澤也想知，那時顧行之對自己的指控還在心口作痛著，他不想揹這種不明不白的罪名。

　　「那小侯爺打算如何查？從哪查？」

　　「木樁。」

　　看著面目全非的山壁，顧行之就有說不出得難受，全部人的心血竟在一瞬間化為烏有。

　　「當年匠師在規劃時，打下不少木樁用來穩定山體，能造成這麼大面積的坍方定是底層出了問題。」

　　「好。」

　　有了目標陸青澤也不多問什麼，拿起一旁的鐵鏟走向另一處。

　　兩人各自用著鐵鏟翻起層層黃泥，爛泥中夾雜著大大小小全整或是破碎的石塊，粗細不一的斷木，各式木條、石頭與泥交疊在一起。

　　望著四周一片狼藉，心血付之一炬，讓顧行之不免深深嘆了口氣，再一鏟一鏟向下挖，再深一點處，濕爛的泥土裡，混雜著破碎的格網，粗壯樹幹被摧毀斷成好幾段。

　　木樁被埋得極深，顧行之費了好大勁才挖掘到，像是當初打下的木樁。顧行之撥開木樁上的泥土，手指仔細摸著木柱，辨認著，在摸到木柱上所刻得數字，才真正確定是當時打下的木樁。

　　顧行之將找到的木樁整根從爛泥中托出，但卻比印象中短了許多，納悶地查看著木柱斷口處，發現斷口處竟不是裂成不規則狀，而是十分平整。

　　「小侯爺，您過來看。」

　　顧行之起身朝陸青澤處走去，身邊有好幾根與自己剛挖出來一樣的木柱。

　　「這些木樁斷口有問題。」陸青澤也發現挖出來的木樁，切口卻一模一樣。「不像是被沖斷，倒像是被鋸斷。」

　　仔細檢查過其餘木樁，顧行之更加確信，這場災難是人為。

　　「有人在木樁上動了手腳，先在木樁切出一道不輕不重的刀口，待大雨落下，泥沙吃了水，已有裂口的木樁撐不住重，擋不住土石就造成了塌陷。」

　　「太好了。」陸青澤聽到了結論鬆了一大口氣。

　　顧行之卻緊了眉，瞅看著他。「什麼太好了？為何本侯覺得你似乎很開心？」

　　「小侯爺別誤會屬下的意思。」陸青澤趕忙解釋著。「屬下是替自己洗脫嫌疑開心，不是因為山壁塌了而開心。」

　　見到顧行之眼中帶著審視和懷疑，又再補充說著。「小侯爺，要把這麼多的木樁都切上一道裂口，是件不小的工程，憑屬下和明月絕不可能做得到。」

　　「說不定有幫手，怎麼說你都是唐太傅義子。」

　　陸青澤從來沒像現在這麼厭惡這個身份，這個義子身份不但沒為自己帶來前途似錦，反倒惹了一身腥。

　　「小侯爺，屬下才剛到京城沒多久，見過最多次的人就是小侯爺了，哪有什麼幫手。」

　　顧行之微動了一下唇角，要笑不笑。

　　或許不是眼前人親手所做，那事先是否知曉就不得而知了，但能確定的，這幕後黑手視人命如草芥。

　　「小侯爺是否想到辦法修繕這山壁？」

　　眼神中的不信任，雖頗傷陸青澤的心，自己也不想再多做解釋。

　　顧行之收回打量著陸青澤的目光，環視著四周，現下狀況遠比之前還糟。

　　「本侯大致曉得該如何做，只不過此次塌的面積實在太大，又要趕在雨季之前修護完成，時間上真得很急迫。」

　　必須分秒必爭，顧行之將手中鐵鏟直插入爛泥中，轉身準備下土堆，邊道。「本侯要去趟涼州，你回營。」

　　「不行，屬下要跟著。」

　　「陸青澤！」顧行之側過臉，扳著臉孔警告喊著。

　　「屬下是護軍。」陸青澤打定心意要跟到底，快步走到顧行之身邊與之對望著。

　　我要陪著你！

　　我不要你再孤單一人！

　　靈動又深情的眼眸直視著那雙媚人心弦的雙瞳，最後是顧行之先收回了目光，他不願意對上與云宿一模一樣的眸子，思念無邊。

　　顧行之撇過頭，不太高興動了嘴角。「隨你。回去定要撤掉你護軍一職。」

　　「未撤之前，屬下還是您的護軍。」

　　煩死了！

　　怎就甩不掉這個人。

　　顧行之刀了一眼身邊人，轉頭預走，呼吸突地一滯，視線微顫看著前方。

　　兩人所站的位子，正好能看到被土石流淹埋的向陽村，眼前景象還是讓顧行之手心都冒出冷汗。向陽村有太多美好難忘的回憶，如今物事全非，這種心痛還是久久不能平復。

　　見顧行之的神情，陸青澤也沒追問，只是默默陪在他身邊，看著被黃土爛泥侵襲的村落。

　　兩人靜默了好一會兒，顧行之輕吸了口氣，調整好心情，抬手指向前方。「前方那處，之前是一整片農田，也是鎮北軍儲備糧倉之一。」

　　隨著手指著的方向，看去只有一片荒蕪，看不出曾經的百畝農田的痕跡。陸青澤心情也沉重著，望著顧行之那略有難過的側顏，心情更加難受。

　　「陸青澤，你也在邊城長大，也駐防過邊境，應該更能理解邊郡的困苦。每當戰事發生，首當其害的都是邊城百姓，災禍來臨時，即使朝廷開倉賑災，邊城百姓又能獲得多少救援？」

　　顧行之邊向下走，邊又道著。

　　「顧氏一門常駐北疆，遇過太多次糧草供給不及，軍中將士不是勒緊腰帶，就是苦到要熬樹根來充飢。可就算再餓，鎮北軍所屯得糧食都會先分給城中百姓，不會去搶奪百姓的一分糧，也不會退後一步讓韃靼再次侵踏辰國國土半分，因為這些都是我顧氏先祖用生命換來的。」

　　站在糧馬道上，春風徐徐吹來，吹動著顧行之高束長髮，似在回應那種蒼涼。

　　他回身看著身後的陸青澤，臉上沒有半點笑容，略帶嚴肅說著。「本侯知道，有太多人說鎮北侯府功高蓋主，顧氏一門練私兵屯私糧，仗著打退韃靼、收回漠北三州，就忘了這天下是蕭氏的天下。」

　　顧行之輕聲笑了一下，仰頭望著萬里晴空，聲音苦澀著。

　　「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我們顧氏從未想過要這片江山，顧氏一門忠君愛國，守護黎民百姓，守護大辰每一寸疆土，即使戰死沙場，即使馬革裹屍，也從未想過要反叛，也絕不會反叛，因為這是先祖們熱愛的土地，拼了命為求安居樂業的天下。」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隨著視線看向前方萬里河山，陸青澤隱約能感受到顧氏先烈的英魂，如座座巍峨高山佇立在北疆防線，守著用鮮血灌溉的疆土，護著天下蒼生期盼的安樂。

　　「陸青澤，這場坍塌不是天災而是人禍，為了弄權，為了打壓顧氏，而犧牲百姓的人真比我顧氏高尚？他憑什麼坐在那高位上攪弄風雲，操控別人生死好用來鬥垮顧氏？他恨我顧行之，就直接來對付本侯，別拿無辜百姓陪葬！」

　　顧行之知唐太傅對自己的恨，他恨自己打亂了計劃，恨云宿最終選擇了情而不是皇位。他想報復，所以讓陸青澤來接近自己，擾亂心緒，再毀掉與云宿美好的曾經，最終只為了逼瘋自己。

　　「小侯爺認為這一切是太傅做的？」

　　顧行之微仰著頭，側看著身後的男子，笑容徐徐綻放，像紅蓮一樣妖艷絕美，目光中竟有一絲悲戚，對真相的無奈。

　　「陸青澤......」

　　「小侯爺。」陸青澤知道下一句話是什麼，但不是。「我並不站在太傅那邊。」

　　微風吹動著高束馬尾，顧行之笑容變得淡淡地，瞧看著，等著他的下一句。

　　「屬下想協助涼州知府重建向陽村。」

　　陸青澤知道再解釋，顧行之不信依舊不信，但自己相信時間能改變一切，也能證明自己其實是在他這方。

　　「你想重建向陽村？」顧行之有著冰碴子的眼底略些錯愕，老子想毀，兒子卻想救，真是有趣。

　　「是。我知小侯爺不信我，但我真想幫助向陽村。」

　　「為何想？」

　　「正如小侯爺所說，百姓無辜，不該成為鬥爭下的犧牲品，不論是清溪村或是向陽村的百姓，都只想能平安生活，那時的我救不了清溪村，可如今我人在這，我想盡自己一份力，讓向陽村重回往日。」

　　看向向陽村的眼眸，充滿著生機，有著衝勁和鬥志，這樣的神情與當年云宿規劃著向陽村未來時一模一樣。

　　一時間顧行之看著入迷，但卻傷感著，那時所想像的未來，真還能再回來？

　　微翹睫毛眨動幾下，顧行之緩回神，目光也望向百廢待興的向陽村，因為太美好，所以不敢再回想，不敢再靠近，或許交給他一切都還能重來。

　　「行，可本侯無法派太多人給你，山壁需要修繕也要用不少人。」

　　那就賭一次吧。

　　既然不站在唐太傅那邊，那就讓本侯看看，你又能為本侯做到何程度。

　　「我只需要明月，操練完，下午我就與明月一起過來幫知府重建。」

　　顧行之唇角微微勾起，漾出一抹溫柔，打趣著。「別以為如此就不需要做雜役，罰還是得罰的。」

　　「小侯爺的罰，屬下心甘情願。」

　　路過的春風帶起顧行之桃花緋紅的笑容，激起一池瀲灩，形成天地間最美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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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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