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BL/古風 - 第三十章：該死

從東北商道回營後，雖然與顧行之交談如常，可是陸青澤總覺得哪不一樣了。一些稀鬆平常的玩笑，也引不起顧小侯爺真心實意的笑容，眼中那一抹冷漠感又深了幾分。

　　晚膳過後，陸青澤端著熱茶入帳，如前幾日相同，顧行之單手撐額，一臉苦思看著手中卷宗，放下茶盞猶豫了好一會，還是開口詢問。

　　「小侯爺是遇到什麼難題了？」

　　顧行之抬首看著眼前都是謎的男子，真想直接質問他的身份，但依照前幾次的經驗想必也不會說實話。

　　「有，也沒有。」顧行之皮笑肉不笑著。

　　這回答讓陸青澤更加疑惑，追問著。「屬下能幫上忙嗎？」

　　顧行之單挑著眉，笑容極淺帶著審視的意味。「或許能，但也要你肯幫。」

　　「屬......」陸青澤懷著納悶想接著問，就被帳外清風聲音給打斷。

　　「主子。」

　　「進。」顧行之身子向後靠著，看了一眼眼前人。「你下去吧。」

　　陸青澤本還想說些什麼，但見顧行之沒有續談下去的意思，只能作罷，與入帳的清風交錯而過。

　　清風目光隨著錯身而過的身影移動，後又回到顧行之身上。

　　「主子，陸青澤是惹您不開心了？」擦身瞬間，明顯見到陸青澤眼神中失落，外加這幾日自家主子對他態度也不太相同，大約猜測到兩人有什麼不妥。

　　「清風，要如何才能測試出一個人真正的武功？」

　　「比試唄。」清風略皺了眉，說得輕鬆。

　　「如本侯與你比試，你會拿出真本事來？」

　　清風征了片刻，為難著。「這......，拿不拿出真本事，屬下都得輸不是？」

　　「嗯。」這也是讓顧行之頭痛的點，測試就必須一招必中，不然下次想再測，那就不是容易的事。

　　「主子想測陸青澤？」見自家主子眸中陰晴不定就知這事困擾身前人。「屬下幫主子測，我武功不輸給他。」

　　「不必，這事必須本侯自己來。」如真想知道陸青澤到底認識云宿多深，那只能由自己動手。

　　凌雲踏步如真是云宿所教，那必然教過他拳腳功夫，拆解自己的招式想必也曾教過，可是要如何讓他毫無防備展現出來卻實有難度。

　　「用美男計！」清風突地冒出這句話。

　　「什麼？」

　　「主子，您別說不知道，陸清澤對您的好很多人都看出來了。」清風低頭靠近自家主子，聲音略小。「連五爺都曾來問過屬下，主子和陸青澤的關係。」

　　顧行之抬眸看著與自己距離略近的侍從，眼神複雜不定。沒想到陸青澤對自己的喜歡如此外顯，連那個粗枝大葉的五哥都看出來了。

　　「錯覺吧！本侯不覺得。」說得顧行之都有著心虛。

　　「哪是！如果不是時時注意主子，怎麼我們一出營就跟上了？」說到這清風思緒一轉，又自顧說著。「啊！說不定是唐太傅交待，要他無時無刻盯住主子。對，對。」這話將自己說服，猛點著頭。「是這樣沒錯，不是關心，是監視。」

　　對於清風一時一變的想法，顧行之習以為常，也不想跟他再對此事討論下去，問著。「來是有事要稟？」

　　「有有。」清風驀地想起前來王帳的目的，從腰封拿出一只字條遞給顧行之。「主子猜得沒錯，王二真有問題。那日屬下跟著他，到了離大營不遠的樹林裡，見他將字條塞入一個樹洞中。」

　　顧行之揭開紙條，看著那文字如圖形，不禁微皺著眉心。

　　清風又再道。「第一日，屬下不知接頭人何時會出現，故未冒然前去探查。次日又跟著王二前去，見到取了新字條，據屬下觀察，王二大多晚膳過後出營，對方大約是午時會將新字條放入。」

　　指了指顧行之手中紙條。「那是今日中午接頭人放的，屬下抄了一份，但這寫得是什麼，比屬下的字還醜，鬼畫符似的。」

　　「這是東夷文字。」

　　「東夷？主子知曉裡面寫些什麼？」

　　顧行之略搖頭。「看不太懂，只看懂上面時辰，明日再去問問三哥。」

　　「如果凌雲將軍在就好了，他可是精通東夷文字。」

　　清風這話雖說得不經意，卻讓顧行之嗅到了些許端倪。

　　東夷歸順大辰幾十年，如今流通的文字大多已經與大辰相同，會使用這文字只有東夷王族。

　　這次扳指交易扯上東夷，軍械案也似與東夷有關，是有人暗地裡藉著東夷和大辰交好這個點上，想動什麼手腳。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不失為好方法。

　　「繼續盯著王二，如他敢在本侯眼皮底下搞事，那離死期也不遠了。」顧行之將字條妥善收好。「去休息吧，本侯這不需要伺候。」

　　「屬下告退。」清風躬身行禮，又想起剛才話題。「可屬下還是覺得美男計可行。主子美得像姑娘似的，是男人都會心動。」

　　顧行之深吸了口氣，目光銳利直指眼前人，低沉喝斥一聲。「滾！」

　　「哈哈。」清風尷尬笑了幾聲，趕忙退下。「那主子也別太晚歇息，屬下告退。」

　　一夜顧行之輾轉難眠，思索著大辰、東夷、韃靼之間，東夷成為屬國後從未有反心，但夾在與韃靼中間難免需要兩面討好。

　　這次埋殺，東夷王有參與其中嗎？還是只是唐太傅的計謀而已，那瓦圖又是怎麼知道東夷商人手中有云宿扳指，也是唐太傅透露的？

　　也不對，那唐太傅為何會有云宿扳指，沒到過北疆，沒參與過那場戰爭，他又從哪得到？

　　難道他早就安排人，在云宿身邊或鎮北軍內。也不對，他又怎會知道云宿定會墜崖？還是說他早一步找到云宿將人帶走了？所以才有出現與云宿十分相似的陸青澤？

　　顧行之整夜睡得不安穩，腦海中不停浮現與云宿過往片段。似睡非睡中聽到有人悄聲入帳，才知已卯時。

　　看著陸青澤拿裝滿熱水的銅盆端入，放在盆架上，心中想起昨日清風所說，而他的確也是個關鍵。那反手劍法、凌雲踏步很難不讓自己起疑。

　　「陸青澤。」顧行之坐起身，未束長髮，烏亮柔順散披在側，又讓陸青澤眼眸一艷。

　　每每見到都讓陸青澤心跳漏了一拍，顧行之就如同未沾上一絲塵埃的仙人，美得令人心驚動魂。

　　「小侯爺，沒睡好？」眼底烏青擋不住絕美，但還是讓陸青澤心疼。

　　鬆垮裡衣，凌散在顧行之身上，雪白胸膛若隱若現。見人優然起身朝自己這走來，陸青澤心跳大如擂鼓，跳得極為激烈，耳垂隨著顧行之靠近越來越紅，越發躁熱。

　　看著紅遍的耳廓，顧行之想起清風所說的美男計，還真不失個好計謀，而自己不也一直在做。觀雪院裡、上巳節、驛站中，不都一一證實，陸青澤早已對自己心動，在這名為情慾的遊戲中，他注定是個輸家，因為他對自己動了心。

　　顧行之貼緊著，兩人呼出得氣息交雜著，都能聽到陸青澤心中那頭小鹿快衝破而出。

　　「一早就目不轉睛看著本侯，是在瞧什麼？」顧行之直勾勾看入那雙靈動眼眸，裡面全是自己倒影。

　　雖然不是頭次如此靠近，然每當顧行之貼近，陸青澤情緒就會肆意淪陷，失了控。

　　「美......，太美......」

　　顧行之菀爾一笑，如同春風撩撥起那一池春水，令人為之蕩漾。

　　「哪美？唇美？還是身子美？」

　　裡衣滑落在手臂處，光潔細緻的肩頭裸露出來，令陸青澤瞄上一眼就快難以自控。吞了一大口唾沫掩飾著羞怯，視線都不知該落在何處，落在哪都足以令人有無限瑕想。

　　「都......，都美，無一處不美。」

　　顧行之湊近他的耳畔將熱氣噴落在陸青澤耳際。

　　「想親嗎？本侯的唇，本侯的身。」側眼抬眸看向已滿是紅透，並被自己這段話勾得顫抖好大一下的陸青澤。

　　喉頭明顯滾動著，胸膛劇烈起伏著，停頓好半响，才帶著乾啞聲音答著。

　　「想......」

　　顧行之嘴角大幅向上飛揚，笑得似為歡快，卻在下一瞬變得極陰狠，猛又有力的出掌打向身前人胸口。

　　這掌打得強勁又令人沒有防備，掌風狠力將陸青澤朝外推飛出去。胸口疼痛讓陸青澤一瞬間從美夢中驚醒，後退力道讓自己腳步踉蹌顯些摔倒。武功不低的他，很快掌握住自己失控身軀，一腳重踏在後，穩住身形。

　　但還未讓他有思考時間，顧行之下一記飛膝攻擊已侵身而至，快速一個肘擋，擋下猛烈膝擊。可顧行之不讓人有喘息機會，一落地又是一記迴旋側踢，陸青澤在這極快攻擊下，毫無思索空間，只能順著本能防守著。

　　一手擋下踢擊，一手竟順著顧行之大腿內側摸了上去，環抱住腰身，將人翻轉面向自己。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兩人瞬間一楞，更直接點然顧行之的怒火。之所以要親自測試，原因就在於兩人比試時都會有一些親蜜觸碰進而化解招式，而這些也只存在與自己和云宿之間。

　　眼前這人竟連這都知道，想必他不止曉得云宿在哪，還跟云宿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可是他一直在裝傻充楞！還說是什麼腦海裡無意中浮現，順手就使了！

　　混帳！

　　怒火沖天的顧行之望著眼前人，眼神甚是鋒利如刺，微向後，退抬腳就想給一記狠踹，陸青澤這次沒直接擋下這一腳，反而是側身避過，握住顧行之的腳踝，讓其停下攻勢，再順滑而上至臀肌，棲身靠近將人抱住。

　　這熟悉的一切又讓兩人懵住，顧行之真真被氣笑，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欺騙！

　　陸青澤，你就是個混蛋！該死的混帳！

　　「哈哈哈哈——！」顧行之似是瘋癲大笑起來，氣得肺都快炸了。

　　在涼州糧馬道看著我從絕望到崩潰，卻還假惺惺照顧關心我。

　　還說要修繕山壁，為了天下蒼生！

　　陪同我前去東北商道，看著我見扳指而發瘋。

　　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他都清清楚楚，可他都卻裝無辜說著不站在唐太傅那邊！

　　見顧行之眼神近似瘋狂，陸青澤慌恐地連忙鬆開手，急著想退離身邊，卻沒料到顧行之已快一步凌空躍起，雙腿夾住自己的肩頸，一個扭身，兩人在半空轉旋出一道漂亮弧身。

　　陸青澤重摔在地，還來不及感受全身疼痛，上方就已迅速落下一記腿劈，先掃下的腿風令陸青澤汗毛直豎，疾速狼狽側身滾開，連滾帶爬向一旁躲閃而去。

　　他是真慌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顧小侯爺會如此生氣。

　　是說了想親他？

　　還是擋下他的攻擊？

　　未等到理清思緒，顧行之下一波攻擊又追擊而來。陸青澤見識到這位顧小侯爺不止弓、槍、劍，甚至連拳法都十分高強。

　　凌厲狠絕的拳腳功夫打得陸青澤只能拼命閃躲防禦，卻發現越是防擋，就會惹得下一招的力量更加巨大。

　　陸青澤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那如果不擋下，是不是就能平息顧小侯爺的怒氣。看著下一招迫在眼前，原已準備好抵擋的手臂鬆放下來，直面接下顧行之的二段飛踢。

　　兩腳重重踹踏在胸口，是毫無一點留情之意。陸青澤被踹得弓著身，向後飛行一小段距離重落在地，不停向後滑行，直至撞破放在一旁木箱才漸漸緩下速度，停了下來。

　　啪！

　　陸青澤聽到自己肋骨斷裂聲，臉、手各處都被碎裂木片割出道道血痕。這兩腳是衝著要他的命去的，沒有所謂手下留情。

　　這記攻擊實在太重，陸青澤再也起不了身，一口腥熱湧上心口，只能勉強用手肘撐起身子，看著正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玉面修羅。

　　未束三千髮絲隨著隨風飄揚在顧行之身旁，絕美容顏上沒有一絲溫柔、一絲笑容，周身如被千年寒冰所籠罩，帶著泰山壓頂之勢而來，壓迫著陸青澤全身顫慄著。

　　被巨大聲響引來的軍士們，都被眼前這景象嚇得不知所措，無人知曉發生何事，也沒有一人敢上前接近盛怒中的顧行之。

　　顧行之抽出離自己不遠處，士兵腰中佩劍，劍面閃出一道寒光，猶如細絲勒住陸青澤脖頸，隨著人越來越近，那細絲就一寸寸勒緊。

　　身子不受控發抖著，陸青澤完全想不明白這是怎麼了，為何一瞬間顧行之定要殺自己？

　　真只是說了想親？

　　還是有什麼其他因素？

　　陸青澤理不清、想不明。幾日前兩人不是還同榻而眠，還將人摟在懷裡，暖著他的手，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怎麼會剎那間風雲變色。

　　那如修羅般的眼神，如地獄閻王迎來的殺意，都真真切切表明，顧行之殺意已決，他是真要殺自己！

　　手中那把銀白劍身，映著火紅色裡衣衣擺，像極了下一刻的鮮血沾染。

　　陸青澤呼吸急促，仰頭看著已來到身前之人。顧行之居高臨下，俯視著地上男子，語氣冷到快結成冰問著。

　　「說！云宿在哪！云宿到底在哪！」

　　這個該死的混帳，用著與云宿一樣的眼眸、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背影，不停迷惑著，讓自己在痛苦中苦苦掙扎！

　　眼神中帶著無盡恐懼，不自主地抖動著眼簾，這是打從心底的害怕。陸青澤不明白他所問之事，聲音啞著。「誰？他是......，啊——！」

　　還未等話說完，顧行之手中那把利劍，不帶感情的捅進身下人心窩處，憤怒中帶著恨意，吼著。

　　「大辰五皇子，蕭云宿！他在哪！你到底把他藏在哪！」

　　悶在胸口那口血，在劍入體同時，噴吐而出，痛侵襲著四肢百骸，但卻比不上心口那股酸澀。

　　那人是誰？

　　我不知道。

　　誰能來告知自己，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顧行之聲音如冰刀割在心上，刺耳蝕骨響在陸青澤身上任一處。

　　「陸青澤，逗弄本侯愉悅嗎？看得本侯求而不得地痛苦，開心嗎？」

　　心神劇裂的疼，讓陸青澤不自覺搖著頭，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錯了。

　　「沒有......，我不知道......，沒有......」語意都已被崩潰情緒侵蝕到混亂。

　　萬根針扎在頭上的痛，不合時宜地襲擊著陸青澤，無數片斷不停閃過腦中。

　　「糯米團子。」是一張稚嫩愛笑的臉孔。

　　「長寧，我愛你。」是一張充滿甜蜜又滿足的笑顏。

　　「長寧，等我回來。」是一張滿是悲傷難過的愁容。

　　這是誰的記憶！

　　是誰！

　　陸青澤痛苦的搖晃著頭，他想想起，卻又想不起來。

　　而顧行之是真想殺了這個，假藉著云宿一切來擾亂心神的男人，正當想將劍再刺入的一剎那，陸青澤那雙帶著黯然神傷，悲淒的眼眸，與云宿出征前傷心流淚的畫面重疊在一塊，心中猛地一緊，腦中驀然響起一個聲響。

　　這人不能死！

作者說：

這周更新這一篇，下周再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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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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