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以後,趙玖豐待得四堂堂主從房出來,立刻行前拜見,並向張文君道:「堂主姊姊,臭道士已被我打發走了。」
房內一眾人等討論戰術對策,也沒留意外面發生甚麼事情。鍾天政隨著四人之後,亦只是微笑不語,只因另有後著為慕容謙而設,毫不擔心。張文君道:「很好,你待會跟我去個地方,有好處給你。」
高遠徽不屑的望了望趙玖豐,道:「怎麼你老是帶著這小子,關心著他,難道都忘記了我嗎?」
張文君橫了他一眼,道:「桂花堂跟蘭花堂有甚麼關係?我打賞我的堂眾也要過問你嗎?」
高遠徽一聲長嘆,喃喃自語道:「有了新歡,就忘記那晚月夜花朝,金谷酒會。人說男人負心,女人也不是薄情麼……」
張文君瞪著他道:「再亂說話,看我以後理不理你。」高遠徽立時噤聲。張文君旋即呼喚趙玖豐跟著自己,一同邁步下樓,趙玖豐向眾人請安道別,臨行前望了望許晉熙,只見他依然毫無表示,便轉身離去。
等到兩人遠去,高遠徽悄聲道:「許兄,你將那小子放在文君身邊,便是要打探蘭花堂的情報嗎?這可萬萬使不得!雖然蘭花堂與我們關係不太好,但始終是派中四堂,同聲同氣。而且一個月後四堂合併,這般猜忌內訌,四堂更會混亂不堪,豈不教那群護法有機可乘?雖則你想當堂主,但總不能不擇手段啊!」
許晉熙冷靜的道:「剛才你也聽得清楚,是那小子想拜入我派,而且是被張文君親自收入麾下,前前後後,我都沒有干涉。」
高遠徽氣沖沖的道:「你既然不顧同派情誼,我也無需對你有情有義。只不過這堂主就算我得不到,也不會拱手讓你。」
蔡斯本就只為門派著想,對蘭花堂等派中新興人物極是反感,若然趙玖豐當真是許晉熙派去的奸細,他也樂意見得,能藉此打壓蘭花堂的威勢。而高遠徽沉迷女色,定會率眾幫助張文君爭奪堂主,加上經過洛陽城外一戰與四堂聚會之後,知道許晉熙行為飄忽,難以捉摸,若是相助梅花堂,實在毫無把握,便索性任得三堂爭奪,最後來個漁人得利,坐享其成,因此便在一旁默不作聲。
又說趙玖豐跟著張文君來到一間茶樓,選了一間上等房間,進了裡頭,卻見有兩人一早在內等候。兩人一見張文君,立刻起身敬禮,同時道:「小人向堂主請安。」其中一人與趙玖豐相望,均是一怔。張文君見狀,道:「你們認識的嗎?」
原來兩人正是賀真與李猛熊。賀真為洛陽賭娼大亨,自然被落花派盯上,賀真見有利可圖,便一口答應合作效力,也暗中搭上劉漢新等人,來個雙管齊下,合謀圖利。落花派為求廣收人才,也沒多理會,然而賀真棋差一著,以為洛陽大會萬無一失,劉漢新卻當著眾多高手被花解語所殺,教得一邊失支,事情彷彿原地踏步。只是劉漢新的隨從早與賀真謀合,所以在劉漢新身死後,即另行計劃,讓施嘉拜入丐幫,推舉吳樹當官,繼續效力落花派。為了立下功績示好,不惜讓施嘉斷掉一臂,用以挑撥三派,殊不知慕容謙不打自招,在歐白水等人前自認兇手,教賀真又是功虧一簣,被特使認為毫無用處,投閒置散,最終交予給蘭花堂打理。
趙玖豐擠出笑容,做足禮數,話中有話道:「在下曾到那位兄弟的賭坊玩了幾把子,還被兄弟好好招呼呢!」
張文君道:「甚麼在下?他們算得甚麼?你的地位比他們高好幾級。」
趙玖豐不明所以,正想問話,張文君又道:「你們既然識得,也不用多介紹了。從今以後,就由趙玖豐管理醉風樓的業務,大小事項,都須得向他報告。」又笑了一笑,對趙玖豐道:「這本來是特使管的,現在交給你了,這麼好的差事,你哪裡找到?」
趙玖豐才反應過來,跪下道:「謝堂主姊姊!」張文君道:「只要你繼續給我要訣,我便有源源不絕的好處給你。」
趙玖豐連忙道:「那當然,當然!」站了起來,望了李猛熊一眼,有點懷疑的問道:「所以,那醉風樓真的能任我處置?」
張文君哼聲道:「你不信我?他們自願投靠我們,當然是我們作主。」
趙玖豐搖頭賠笑道:「堂主姊姊說的話,做小的哪敢不信?我是太過高興,才說錯了話,畢竟我從來也沒想過能打理醉風樓。堂主姊姊簡直是我的大恩人!」
張文君道:「我去辦事,你自己好好準備,有事就到樊樓找我。」說罷便推門離去。
此刻房中只剩三人,三人對望無語,氣氛甚是冷僵。一方盡力討好落花派,卻不得要領,現在更淪落到被一個馬屁精監管,心裡不服,卻無處可洩。一方得寵上位,但毫無資歷能力,不過對方曾經欺負自己,難得吐氣揚眉,自是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臉。
趙玖豐望著他們,面無表情的道:「你們叫甚麼名字?」
兩人無奈的報上姓名,趙玖豐又道:「你們叫我趙大人就可以了。先說好,我不懂從商,不會介入你們的業務,事情給你們決定就好。只不過就如張堂主所說,大小事項,都須跟我報告,若有任何讓我難做,你們有好受的了。」兩人唯唯諾諾。
趙玖豐繼道:「好罷,你們有甚麼跟我報告?」
賀真道:「吳樹被特使認可,已安排訓練,準備做官;麥劍心存不軌,意欲脫離,已被屬下所殺;施嘉斷了一臂,成了廢人,避免拖累我們,亦被屬下所殺。」
趙玖豐心中一凜,雖不知上述三人是誰,卻從話中得知賀真是心狠手辣,過河拆橋之人,心裡暗中提防此人,卻不動聲色,只道:「好。」過了半晌,趙玖豐負手在後,望向窗外,岔開話題道:「我本就住在洛陽,早聽聞過醉風樓是洛陽最大的妓院,可惜當時未懂享受,沒有上門光顧。」
賀真低頭笑道:「享樂從來不遲,明天一早我便帶幾個汴京送來的姑娘給趙大人嚐鮮。」
趙玖豐聽到「趙大人」三字,心裡都飄飄然起來,卻要立起威嚴,指著賀真怒罵道:「你這般弄得她們累透,又怎有力氣工作,替我們賺錢?」賀真立時噤若寒蟬,又聽得趙玖豐道:「所以我只要一個就夠。」
賀真立時笑著答應:「好,我就挑個最漂亮的給大人,保證大人滿意。」
趙玖豐又道:「聽說你們認識蘇州那個叫黃于袖的捕頭吧?」
兩人面面相覷,點了點頭。趙玖豐道:「下次他上門光顧的話,記得把他關起,通知我過來。」
賀真遲疑道:「可是對方是朝廷的人……」
趙玖豐打斷喝道:「他得罪我!我要教訓他,你懂不懂?若果做不到,就等於得罪我!」賀真只得低聲下氣答應。
趙玖豐又望向李猛熊,只見他一路低頭不敢望著自己,便笑道:「李兄弟,別來無恙?」
李猛熊只得道:「託大人鴻福,小的還好。」倏地趙玖豐拔出長鞭,「啪」的一聲打在地下,喝道:「好?有甚麼好?」
李猛熊連忙伏在地下,頭也不敢抬起,顫聲道:「小的以前得罪大人,還請大人恕罪,小的甘願受罰。」
趙玖豐一鞭的打在李猛熊的背脊,道:「甚麼甘願?難道你不甘願,我就不罰你麼?」說罷又是一鞭,只打得李猛熊背脊皮開肉綻,卻不敢發聲。
房內鞭聲起落無數,有誰想得汴京的一間茶館裡,一個毫不起眼的年輕人掌權後,竟開始名利薰心,飛揚跋扈,漸入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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