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麗師太看著兩人發怔,一時混亂,竟忘記身陷險境。三秀最是敬愛師父,眼見師父即將被襲,立時拔劍挺身相救,護著師父身旁捨命亂打,一時之間才緩過了攻勢,卻也劃得衣衫破爛,渾身是傷。
陳浚升笑了一笑,道:「我到底是你們峨眉派的客人罷,讓我久等了整整一天,總不成禮數。」
曼麗師太知道既然陳浚升先自己一天到達,整派上下該是無人倖僥,但見愛徒之一的楊梓不似被擄,而是自願獻身,立時怒氣填胸,叱喝道:「楊梓,你幹甚麼?快回來!」
楊梓嬌笑一聲,道:「若不是一葉樓主,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尊敬的師父,原來這麼窩囊,這麼好騙。自從那夜,我便已失身給他,自此我們兩情相悅,互定婚約,後來卻被精明的蘇師姊看出端倪來。蘇師姊硬要和我作對,我逼不得已,只好反客為主,裝作可憐,反正你長得那麼醜,誰都不會信你嘛。後來發現這樣遲早會被識穿,只好先下手為強,把你們殺光,那就甚麼事都能解決了。」說罷竟是旁若無人,含情脈脈的望著陳浚升。
蘇棠本就懷疑楊梓私通,只是無人肯信,現在見她原形畢露,又聽得她奚落自己,滿腔怨憤如何忍得?指著楊梓罵道:「我果然推測不錯,我們峨眉派當真出了個淫娃!你不守婦道也罷,怎麼不念師父平時如何待你,竟然厚顏無恥得吃裡扒外?」突然陳浚升欺身到蘇棠面前,一拳打往蘇棠的鼻樑之上,曼麗師太護徒心切,立時拔劍抵擋,卻始終差了幾分,被陳浚升得手退回。蘇棠本就鼻大塌扁,受此一擊,鼻血長流之餘,還腫脹了幾分,幸而被曼麗師太一撓,沒中要害,不然鼻骨折斷,才真的是破相。
楊梓依著退回來的陳浚升,噘嘴道:「蘇師姊,你說話可要當心點,你得罪我最多,我一不高興,便要勾你舌頭,斷你四肢,教你不得好死。」
陳浚升冷哼道:「慕容賊道還說這醜女是我的姘頭,毀我聲譽,我恨不記得把她殺了。話說慕容賊道去了哪裡?」
徒弟全被以假換真,熟悉的師妹倒戈相向,對曼麗師太的打擊尤甚。她並不畏懼陳浚升的武功,也有誓死決心,悍衛峨眉,只是想不到一手栽培成材的楊梓,竟會不識人心,委身歹人,失望至極。淡然道:「楊梓,師父平時待你如何?」
楊梓以為曼麗師太想動之以情,本想不作理會,但看著師父皺紋又似更深,老態漸現,不禁回憶過去在峨眉相處的時光,嘆道:「師父教我武功,又教我做人,雖然是嚴厲了些,但是獎罰分明,對我還是很好。」
「可是長大以後,一直過得不開心,我並不想每天焚香拜佛,使刀弄劍,反而我想像其他女人一樣,談婚論嫁,生兒育女。然而我從小無父無母,師父把我養育成人,更成為了峨眉四秀,說到底也不可以辜負這個身份,只是我已經受夠這種日子……」
蘇棠冷笑道:「明明自己被人誘姦,泥足深陷,卻編個藉口出來,難道你不覺羞恥麼?我們這些師姊看穿你的為人,師父卻始終信你,就算你狠得心殺我們,又能狠心殺師父嗎?」
楊梓彷彿被人道破心事,紅脹了臉,道:「住口!師父也罷,可是今天你們無論如何都要死!」
黃敏也豁出去道:「也許我們以前經常虧待你,但在大義之前,我們可不像你這般是非不分,信任這種亂國逆賊,助紂為辱!」
伍倩道:「弒師如弒母,你對得住自己良心?我們死後定會化為厲鬼,教你終日不得安寧!」
楊梓終究是個弱質女流,見她們怨毒的眼神瞪著自己,不禁心怯起來,囁嚅道:「我……」卻聽得陳浚升道:「江湖上都說你們跟花解語混在一起,單憑這點,你們便是人人得而誅之,我殺了你們,人們都只會說是為武林除害。」
曼麗師太見楊梓猶豫不定,可能只是一時誤入歧途,及時悔過,還可回頭,便叫道:「楊梓,若你肯回來與師父抗敵,我可前嫌不計。」
楊梓望了望師父,又望了望陳浚升,左右為難,一是同門手足,一是未來夫君,躊躇良久,終於道:「但……我懷了他的孩子……」
眾人均是大愕,曼麗師太更猶如被重擊一樣,胸口焗促,無法呼吸。她一直視四秀有如己出,任一有損,亦甚感心痛,原本聽得徒弟被陳浚升糟蹋,已是悒怏不已,現在竟還懷了孽種,登時整個身子都冰冷,無法言語。陳浚升冷冷的道:「看她脾性,都不會讓這孩子活下來,倒不如先把她解決。」說罷便拿著兩把東洋刀攻了上來。
曼麗師太回神過來,陳浚升卻已來到眼前,連忙運劍抵禦。只是曼麗師太此時心神恍惚,無心戀戰,片刻已是險象環生,左支右絀。三秀想要上前幫忙,卻礙於刀光劍影,眼花繚亂,根本無從入手。陳浚升使的東洋刀從東瀛流入,宋人卻多以收藏之用,甚少有人當做兵器,然而其刀長纖幼,向上微彎,刺斬劈劃皆可,變化多端,在陳浚升這種武林名宿手上,更是得心應手。偷襲少林當晚,幸得成佳方丈經驗老到,才有一拼之力,曼麗師太卻是遜了一籌,對著咄咄逼人的快刀,全然沒法對抗,只有不斷閃躲,狼狽至極。
三秀眼見再耗下去,師父定要被亂刀斬死,對望一眼,立時心意相通。只見蘇棠縱身躍起,黃敏和伍倩則不顧危險,挺劍刺往陳浚升。半晌聽得四聲驚呼,黃敏和伍倩受傷倒地,另外兩道聲音卻是來自蘇棠和楊梓。原來黃敏和伍倩死意已決,奮不顧身救援師父,蘇棠則見楊梓落單,為了分開陳浚升心神,立時動手抓人。只不過動作不夠迅速,楊梓及時呼喊,陳浚升聽畢隨即回救,一腳便把蘇棠踢開,計策失敗告終。
陳浚升只覺須得速戰速決,取下四人,否則她們捨命襲擊楊梓,只會得不償失。便是一聲令下:「全部上!」倏地山下一聲長嘯打斷眾人行動,嘯聲繞山而揚,卻瞬息間彷似近在耳邊逼來,眾人一怔,都望向上山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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