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極廿一器 第二章 修煉入門
112 風正
(2211字)
少女氣若游絲，想要再多說話，亦有氣無力。但她硬是強吸一口氣，將欲吐未吐之話說完：「求你，殺了我！」
此話震驚持弓少年，不解斥責：「自己生命為何不好愛惜？父送骨，母借肉，髮膚受諸雙親，豈是一句想死就死！」
少女聞言不為所動，盯住雲凡，她直覺覺得雲凡會理解她想法；她抱著這道身軀，就算真的傷勢痊愈，心上的傷口都不會好的。
更莫道天武世界，風氣封閉至極；或許在權貴名族、修武世家，不把忠貞守潔視為一回事，但在一般農村社會，受到污辱的少女，一輩子都將會過得無比艱辛。
在外鄰里閒話紛紛、在家父母憂心忡忡、在心自己寡歡鬱鬱；每晚睡前想起強暴一幕，每夜夢迴憶及刀捅下陰一刻，晨間醒來回蕩那份恐懼心怯。
雙十已死，八十方葬，再活下去，又有何義？
「明白了。」雲凡輕輕頜首，從其中一枚戒指之中抽出匕首，柔然笑道：「姑娘，你名字呢？好讓小生為你刻個墓碑。」
「姓樓，字綺雯；木字樓，綺麗綺，雯清雯。」少女最後努力吐出十幾字，安然笑著，似是期待雲凡的解脫。
「你瘋了嗎？」持弓少年扯住雲凡持匕的手，大義凜然：「現在把她送去前方的修武者公會，說不定還有救哩。」
「身傷用藥，心傷呢？」雲凡睨住少年，在他心中，少年只不過是個被熱血衝昏了頭腦的少年人，根本不懂心死何物；更不懂這個世界的殘酷，亦不解身為女人在這個世界的悲哀辛酸。
莫非這個世界也有社工、心理學家一職？
「心傷…」少年一時無話，只能勉強反駁，言語之間語氣不再堅定：「父母生育之恩未報，豈能斷言輕生了事；且沒得父母允許，自己亦不應如此兒嬉結束其命！」
雲凡聽罷不禁嗤之以鼻，緩緩站起仰視少年，忽爾魂力運拳揮擊其頜。少年受重擊，一陣暈眩感襲向少年，倒地而坐。雲凡冷冷道：「少來這套，從來我命由我不由人。」
「沒有得我的允許，都生我下來；沒有得我的允許，就強暴了我。如果到死時都不能自己作一次主，人生會否太過悲哀？」雲凡呸了一口唾液在地，其中帶了點血沫：「不要將你的人生哲學代入到其他人身上，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過，與人無尤。」
雲凡踎在一旁，突然悟到較好法子讓樓綺雯死得無撼。雲凡一下拋開匕首，握住她的脈門，將身體的魂力打入其中：「離老，繼續給我靈氣！」
「嗯，好。」
有了皇極驚靈戒的支持，龐然不絕的魂力運到少女體內，一時間少女一身有了起色，臉色紅潤，呼吸暢順無比，胸口起伏有序平和。
雲凡自然知道少女不過迴光反照，因為其獨特的魂力已經開始侵蝕少女的身體，而雲凡亦借機一嘗魂力入人體的感覺，在少女體內遊走各處。只見其傷確如少年所指，雖然很是嚴重，但傷不至死。
只不過下陰的傷勢確實有點骸人，想必當時的每分每秒都很難受，生不如死。
樓綺雯有了魂力的支撐，勉強坐起，看著雲凡一臉感恩。她亦感到雲凡的魂力正在侵蝕自己的身體，死意不斷蔓延身體，只不過借助這股力量，自己一時間有了力氣坐起說些話罷了。
「恩公，不知您的名號？」樓綺雯對雲凡恭敬有加，絲毫不因為其個子身型小、年紀相貌輕便小看其半分；她談吐有禮，容顏不俗，只是身下的傷勢及裸體，實在令到場面有點怪異。
「吾名雲凡。」雲凡的話令到少年再次震驚一番，沒想到竟然同為四大家族的子弟！
「雲公子。」樓綺雯咳出一口血絲，雙手輕捂下腹忍痛，腦海中憶起自己的弟弟：「小女子出身青海鎮西邊樓氏小戶。求公子莫怪小女子唐突，如有機會途經青海鎮，敢請公子代為留話。」
雲凡點頭同意。
見到雲凡不拒其請，頓時綻放燦爛笑容：「勞煩公子代小女子向吾弟說句：『生日快樂！大個仔了，姐姐不在，要生性不讓父母煩憂。』」
「我…」說著說著，少女也是來了泣腔，哽咽不能多說，場面叫人催淚。
雲凡拍拍其肩安撫：「綺羅踏香上西樓，雯光映照消大愁。」
又含笑輕撫其頭頂，手上握著脈門依舊不絕地送進魂力：「姑娘，你已經很努力了。若有來生，定要安好喔！」
「若有來生，定報恩公大恩。」樓綺雯淺笑道，臉蛋劃過一行清淚，流到嘴角邊。嬌美鳳目閉氣，然後就沒有然後。
她一身生機化為死意，倒灌至雲凡的身體以內；良久，方才停下。
剩下二人對望，一陣無語。雲凡沒有打算理會他，反而借助剛剛得到的死氣，療痊後背的傷勢。自己的肩胛位多得他，才有如此手尾。且今消秏了皇極驚靈戒如此多靈氣，又要浪費整晚努力了。
「你叫雲凡，是來自清海雲家？」少年率先打破尷尬僵局，摸頭一臉不自然地問道。
「嗯，你呢？」雲凡依舊閉目，循例都問回一句。
「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風正，屬天弓門的外圍弟子。」風正已經撇除了對雲凡的敵意，故對他說起話來文質彬彬。
雲凡聽到少年原來叫風正，倒也與他的作風很相近，但觀其姓氏，有點好奇，睜目道：「風正？來自風家嗎？」
「對。」同為四大家族，風正對於雲家的認識也不多，但聽聞雲家的作風保守傳統，與面前此子的行徑又似乎大為不同。
「原來如此。」雲凡也不打算多交流，反正四大家族勢力龐大，基層人數起碼數以萬計，對於在外容易遇上四大姓氏的人也不太好奇。瞧雲凡身世便知道，即使姓雲也不代表甚麼，說不定這個風正與自己一樣，同是被撿回家族的。
只見遠處傳來一道嬌呼聲：「雲小朋友。」
聲音有點疲憊，而且帶來一陣血腥味，引起了雲凡的注意，心頭一慮：「這小妞受傷了？」頓時坐起走了過去，臨走前，令道：「風正，你有時間就把樓姑娘葬了吧。」
「好的。」風正不知道少女求死是對是錯，心中不斷回想起雲凡的字字句句，似乎話中有話，引起自己的一陣深思。不過他剛才聽著遠方傳來的聲音，很是熟悉，不由得一皺眉頭。
然後抄起屬於青狼幫屍首的鐵刀，在地上堀起了沙土。
不能救到少女，但最少可以送她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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