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個下賤的情婦,馬修爾。而我不一樣。」
茜希邊咬著熱巧克力的杯邊,邊用眼尾挑起的碧綠雙眼,這麼對我的未婚夫說。我站在窗外,陰天的雲把所有照在我身上的光都阻隔而去,那個畫面一直讓我感到一種違和——動作是可人的、神態是嫵媚的;眼尾的打量是真的、對我的愛是假的。我這一生還有什麼可以相信?
窗外的世界沒有一絲光,就那樣我看著他們在暖色調的屋子,爐火熊熊燃燒,花火欲跳入我的眼眸。茜希桌下的腳勾著他的,放下給客人用的馬克杯,雪白甚而病態的手伸向他沒有扣好的袖扣,酒紅指甲挑起鈕扣,再撐開那細窄的縫時,也撐大了茜希的陰道,馬修爾的慾望。他們熊熊燃燒,在我們一起挑選的虎皮地毯上。
眼裡倒映著這一切不倫,我靜靜地站著,沒有阻止,也沒打算阻止。想要等身後的世界點起一盞燈,等陰雲散去一角,但來臨的唯有一場悲哀的雨。說是神的眼淚太過俗濫,我會說那是天空的體液,從黯淡的私處緩緩滴落。
「你會為了我摘下星星嗎?」年輕的我也問過那樣的問題。
「妳就是我的世界,我的天空,小莫。」馬修爾從後頭環抱住我,說話時短硬的鬍渣在耳垂上摩娑,彷彿那些鬍渣也正以無聲的語言向我傾予幸福。
我痛恨自己身體的反應,更恨我對自己的憤怒多過他,恨茜希對馬修爾說的那一句話:「她就是個下賤的情婦。」那麼肯定,甚至於是決絕,我無法辨別那是真還是假。
她的雙手掐著馬修爾的後背,優雅端莊的酒紅在她的指甲上,陡然變味,陷落成肌膚下的情慾。我看著,想起自己曾經也擦著那樣的指甲油,做著馬修爾的情婦。我在試婚紗的前一夜把所有指甲油都除去,穿上雪白的婚紗,想做一個最「乾淨」、最幸福的新娘。
而馬修爾給我的答案是這樣。
我看著難以分辨是真的動情,抑或只是演戲的茜希,在她身上起伏著的馬修爾,還有那杯再看不見藥物殘留的紅酒杯。從口袋裡拿出藥罐,倒出僅剩的一顆藥丸,以兩指捏住那顆唯一的,生命的,婚姻的解,接著粉殲。白色的粉末飄落在地,細細的聲音演出著嚶嚀。
我與茜希湖水綠的迷濛雙眼對上。
看著彼此,突然我們就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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