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天山,百獸山一百零八峰之一。山間蜿蜒著一條百轉環山溪,水流曲折回環,溯溪而上便可直達山頂。然而山澗長年籠罩迷霧,擾亂修士心神。輕者潛藏的慾念被撩撥,重者陷入癲狂,迷失自我。由於霧氣難解,且險象環生,無一勢力在此立堂口。久而久之,此地成為百獸山試煉弟子心性、磨鍊意志的修羅場。
天同來到山腳,未作停留,徑直步入山中。臨行前忍不住回頭一望,見尹師姐和鯨頭鸛一人一鳥站在不遠處,含笑目送他上路,模樣悠然得很。
他連忙轉過頭,加快腳步朝山上進發。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LU3H4jj9V
時值夜半,一道銀河蜿蜒如蛇蟒,媧天百星辰縱橫天際。群星點點,圍繞銀河蛇身,宛若彼天山上的火蟲兒,縈繞於瀰漫濃霧的環山溪,閃爍著惑人幽光。
彼天山的考驗,早已清晰地刻在報名處的木樁上,需腳踏實地,徒步走完全程。更何況,尹師姐的目光還在後方注視著,不敢有絲毫怠慢。
天同手握玉簡,仔細查閱路線,反覆確認後決定避開山溪,小心翼翼地穿行於灌木之間,另闢蹊徑。
雖說溯溪而上是捷徑,但山澗迷霧易擾人心智,貿然嘗試無異於自尋死路。而更令人忌憚的,是那些伺機而動、趁隙奪取連理枝的同道。為此,必須避開人跡常至之處,選擇隱秘小道,謹慎行進。
一路上披荊斬棘,步步艱辛,卻是穩步朝山頂推進。
撥開高及肩頭的野草,眼前忽然豁然開朗。一片密林出現在視線中,樹木參天,地勢平整,少了叢雜草蔓,環境清幽,正是遮風避雨、安營扎寨的理想之地。
鏘鏘──
遠處突然傳來刀劍交擊之聲。
天同眉頭一皺,順聲望去,只見兩名修士正御劍激戰。乍看之下,似是仇人狹路相逢,展開生死搏殺,卻忽見二人背靠背配合迎敵,時而大喊:「師兄小心!」又或:「師弟撐住!」四周飛劍激盪,林木在他們的攻擊下化為殘垣斷壁。
顯然,他們已被山澗霧氣迷惑,錯將彼此誤認為敵,時而攻擊,時而救援,場面混亂。
「唉,準備不足又貪快,果然中了山溪迷障。」天同搖頭歎道。
繞開二人不久,耳邊傳來低低的呻吟聲。
循聲查看,發現一處熄滅的篝火旁橫躺著一名修士。那人抱頭哀號,面容猙獰,時而笑得癲狂,時而恐懼戰慄,表情變換莫測,甚是詭異。
「唉,又瘋了一個。」天同喃喃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
懶得理這些失魂落魄的廢物,當即轉身,繼續朝山頂前進。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HZLjLYjsE
清晨,天際微微泛起金光,曙色穿透薄霧如絲線般拉開,照亮山林間的層層樹影。
尚未走出密林,突然傳來異動。林間群鳥驚起,振翅掀起呼啦啦的風聲。樹影間,一道人影閃現而出,亮劍直掠而來,一劍劈斬而下!
「有埋伏!」
天同猝然拔地躍起,險險避過,卻仍被劍氣擦中手臂。道袍應聲裂開,露出臂膀上一道觸目血痕,鮮血順著指尖涔涔滴落。
連忙御使白犀角飛劍,懸浮周身,發出低沉的嗡鳴聲,一股肅殺氣息頓時瀰漫開來。
「道友若繼續躲在暗處,未免小覷了在下。」天同冷聲道,目光循著神識波動的方向投去。
片刻間,一名修士從樹梢一躍而下。
「本大少東霞雙雁之一,吳燕。」
來者身著灰衣,背負長劍,是一副尋常煉氣弟子的打扮,眉尾卻長了一顆醒目的毛痣。他微抬下頷,語氣傲然:「別浪費時間,給你三息交出連理枝,否則三息後,各安天命!」
忽然,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急切高喊:「停停停!別打了,自己人!」
循聲望去,只見一道人影從大樹後探出身來。定睛一看,竟是陸驗,陸師兄!
「陸師兄?」天同愕然,旋即若有所思地掃了吳燕一眼,又看了看陸驗,心中暗忖:吳燕?陸驗?莫非陸師兄與此人共組那什麼東霞雙雁?再瞧兩人臉上毛痣,倒也搭得上……
陸驗已經飄然落地,豪邁大笑,「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吳燕道友,這位是我師弟,天同。」他邊笑邊拍著天同的肩膀,「都是自己人!天師弟也是來混水摸魚的,咱就別白費工夫了。如果他身上有連理枝,我頭砍給你!」
「天同?」吳燕蹙額沉思,「這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天同、天同……」
「就是那個騙人吃屎,專坑煉體士的無恥之徒啦!」陸師兄笑道。
「哦哦哦,原來是同道中人!」吳燕恍然,面上露出幾分友善的笑意,「怪不得一股親切感,幸會幸會,方才多有冒犯,還請天道友海涵。」
天同臉色微沉,冷聲道:「陸師兄,你怎麼就斷定我沒有連理枝?未免太小瞧師弟。」
「哈哈哈哈!」陸驗聞言幾乎笑倒,捧腹道:「哎呦,笑死我了,天師弟,你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現在連理枝可稀罕,你就算掏空家底也買不到!」
他邊笑邊擦去眼角淚水,語帶戲謔:「對了,既然都是來打劫的,不如咱們聯手埋伏?老吳和我再加上你這匪類,必定無往不利、手到擒來。」
天同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多謝師兄厚愛,吾乃正人君子,絕不與小人為伍。」
「哈哈哈!」陸驗大笑,幾乎站不穩腳步。
天同走出幾步,身後依舊傳來那張貧嘴的調侃:「老吳,你可別攔著天道友,他家裡養了頭牛,正趕著回去喝奶,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