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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童所修的萬世輪迴訣,雖號稱能擺脫六道輪迴,實則不過覺醒前世那些毫無用處的記憶,反倒為神魂留下難以彌補的缺陷,得不償失。
然而,比起功法上的弊端,他最大的問題卻是應天女──總在猝不及防間現身,並毫不猶豫地一個照面便將他「捏爆」的存在。
有一世,逆天童結成金丹,還來不及沉醉在結丹的喜悅中,前世的記憶便如潮水般湧回──
一抹霞光自天際緩緩落下,似近非遠、忽快忽慢。伴隨著天籟般的仙樂與百花爭放,一道天女下凡的身影輕然顯現,宛若真仙降世,莊嚴神聖。
逆天童尚未回過神,只見那天女微微抬手,下一瞬,自己的身體便支離破碎,血濺當場。
靈魂消散之際,他隱約望見天女眼中的悲意,頓時萬念歸一,照見本心,感慨道:
「她那悲傷的眼神,似乎為我的殞落而哀傷。我是不是讓她失望了?若還有機會開口,我願衷心地說聲抱歉……」然而,念頭一轉,猛然驚覺:
「不對啊!為什麼她要殺我?為什麼每次都特地跑來捏爆我?臭娘們!」
這突如其來的懊悔與怒吼,成了逆天童魂飛魄散前最後的思緒。
轉世後,回憶起這一切的逆天童,對那位屢次現身「送他上路」的仙女抱有說不清的恐懼與敵意。
他惶惶不安、杯弓蛇影,擔心下一刻又將死得不明不白。為此,強烈要求應天女:「下次妳能不能先點醒我,再動手?至少讓我當個明白鬼!」
面對這懇求,應天女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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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如梭,川流不息。
某一年,兩道光芒倏然閃現天際,並肩而行,如流星劃破長空。
「逆天童,這一世修煉得不錯!」應天女駕著遁光,笑意盈盈,側頭看向身旁同行的逆天童,「如方才所言,那些前因後果,你都想起來了嗎?」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不就是仙界出了點狀況,需要幫手嘛,何必大驚小怪?」逆天童神情冷淡,目光直視遠方山陵,「下次見面,能否先收了妳那白玉大手?幸虧我恢復原來樣貌,否則能否全身而退,還是兩說之事。」
「呵,妾身只想省點時間罷了,又何曾失手過?倒是你,逆天童終於神功圓滿,居然不必點醒便自行會意,讓我太過驚訝,這手才一時收不住。」
「別叫我逆天童了,那名字早埋了八百輩子。我現在叫李同,今後就用這身分,接續上次行動。」
「怎麼,久別重逢,不開心嗎?」應天女微微一笑,語氣輕快。
「醜話說在前頭,這次再行不通,下輩子就別來找我了。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尋找出路。」
應天女笑容一僵,逐漸停下遁光。兩人飄身入雲,遙傍烈日,刺眼的陽光也照不亮她眼底的黯然。
「唉,這一刻果然還是來了。」她輕聲一歎,語氣帶著幾分沉重,「看來,此行恐怕是我倆最後一次合作。既然如此,以後便不再主動尋你。」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不過你也明白,我倆早已是因果長鏈中的一環,糾纏如此深厚,恐怕難以擺脫羈絆。即便如此,縱使日後偶然重逢,我自當視而不見。」
逆天童默然,目光遠眺,不作回應。
雲霧間,沉默稍縱即逝,應天女低聲道:「飛升須結清因果,若非如此,我還真不願另尋搭檔,徒增因果羈絆。你是逆天童,擁有逆天改命之能,可以隨心所欲、肆意妄為。但我乃應天女,身負天命,注定要回歸仙界。」
「妳的計劃,對我而言早已行不通。如今經歷了無數次輪迴,於此界的因果已根深蒂固,必須另尋方法解脫。否則即便成功,依然只有妳一人獨自飛升。」
應天女神情微微一僵,下意識地別開視線。
「除此之外,妳是否察覺到……」逆天童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疲憊,「我的靈魂不斷耗損,意志早已不若往昔堅定,神識也不再敏銳。否則,剛才怎會任由妳在我面前來去自如?」
「你果然也發現了,這似乎是被剝奪修仙資格的徵兆。我懷疑,你遲早會淪為永世無靈根的凡人。有機會的話,我多收集些靈根之種,以備不時之需。」
「沒靈根就沒靈根吧……」逆天童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妳的出現,只讓我感到越發疲憊。我們的計畫,不過就是『先破後立』,由我擾亂此界平衡,再由妳重塑因果秩序。
「我若淪為凡人,無望飛升,也就不必再牽掛因果得失。何況,既然妳說仙界出了變故,能否恢復如初,誰也說不準。我再陪妳淌最後一次渾水,也算仁至義盡。」
應天女垂眸不語,眼神中透著一抹說不清的落寞,與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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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歲月如梭,逆天童再度迷失於輪迴之中,只能依靠萬世輪迴訣,勉強維繫前世因果。
萬世輪迴訣,據傳煉至大成可超脫六道,擺脫生死輪迴,甚至能在死後挾帶前世修為轉世重生,被視為驚世駭俗的秘法。即便僅修至小成,也可在新生後覺醒前世宿慧,洞悉輪迴奧秘。
此法看似霸道無比,然而大道獨行,得神功大成者,據說只有輪迴道祖一人。對其他修士而言,只能恢復低境界時的記憶,這些殘缺而粗淺的經驗,不僅毫無助益,反而有礙道途,徒增心理負擔。
更為致命的是,萬世輪迴訣還隱藏著一個致命瑕疵:永世的神魂衰竭。
神魂之力孱弱的修士,素來不擅爭鬥,往往命途多舛,輕易死於非命。
某一世,逆天童因得罪名門世家,招致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場。此後,他踏上復仇之路,十年如一日苦練飛劍,從未懈怠,最終卻未能報仇雪恨,反而命喪仇敵之手,徒留枯骨空遺恨。
另有一世,他轉生為一介凡人,為追求村花阿梅,卻慘死於鄰村村長之子馬二虎的亂棍之下,結局淒涼。
甚至還有一世,不知功法出了什麼差池,竟轉世為一條狗!
一條狗!一條狗!一條狗!一條會吃自己大便的狗!
後來,逆天童回想起這段屈辱的經歷,不禁羞憤難當,無地自容。
計較萬世輪迴訣的得失利弊,不難看出這絕非一門划算的交易。其弊端之大,難以彌補,因此逐漸被後世修仙者所摒棄,化為歷史的塵埃。
當年,那位立於九重天外,狂妄道出詩號,「破盡天下道法,歷遍世間風華。」的逆天童早已不復存在。如今的他,歷經萬劫苦難,嘗盡世間冷暖,早已洗盡昔日的不羈狂傲。
在接下來的一世,他以凡人之身,再次陷入修仙界荼毒的漩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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