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鳳眨了眨磨盤般的巨大眼球，傳音道：
「非也，看來妳的兩位師兄從未轉告事情原委，本宮這就來交待事件的始末。
「首先，妳必須知道，神話傳說全都半真半假，只為服務某種特定目的而存在。
「真實的部分是，三溝寨的確代表三江大界，也曾鎮壓著不死骸骨龍。假的是，沒有仙人下凡除害，也沒有仙童出面對抗龍王。事實上，當初鎮壓骸骨龍的是百獸山創派祖師及其兩位友人，陸蝶與貓仙翁。」
陸蝶？貓仙翁！
「屍化的龍王是既死之身，行屍走肉，永恆不滅。三人決定先復活龍王，趁其虛弱之際將其斬殺，永絕後患。當年我與紫瞳猿道友接獲陸前輩指示，趕到三溝寨將重生中的龍王抹殺，這才知曉事件的始末。柔兒，你可聽聞『血煉之術』？」
「師父，徒兒知道，那是一種獻祭生魂血肉，用以復活亡靈的遮天禁術。」
「當年陸蝶等人復活骸骨龍的方法，用的正是血煉之術，獻祭生靈重塑龍王血肉。為此安排鎮民駐守，陶、林、葛三族後人，正是祭品。為了讓族人心甘情願留守溝寨，刻意捏造三仙童的神話故事。」
葛柔驚訝之餘，杏口微張。火鳳繼續說道：
「獻祭龍王是妳們三家世族存在的意義與使命。每隔幾年犧牲數名族人，投入江河祈求風調雨順，這在靈界各地時有所聞，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但我懷疑，貓仙翁才是誅殺妳們三族的元兇，想來是等了數千年已失去耐性，決定獻祭所有鎮民，一舉復活龍王。
「但這僅是我的猜臆。當年與紫瞳猿道友趕到之時，只發現重生中的龍王、三名孩童，與地上累累白骨。孩童不消說，就是妳們師兄妹三人，想必妳多少有點印象。
葛柔驚訝於故事的發展，陷入沉默之中，並勾起一段如夢似幻的童年回憶……重生龍王肆虐江畔小鎮，轉眼間化為一片火海，族人慘叫聲連綿迴盪耳際，記憶中的小鎮殘破不堪、模糊難辨，卻有一道身影無比清晰，有股說不清、理不明的違和感。
火鳳繼續說道：「妳的兩位師兄年事稍長，察覺不對勁，早年向我打探過事情原委，最終做出截然不同的選擇。陶得築基後，就此遠行一去不復返，也許是為了尋找貓仙翁下落，解開心中深藏的疑惑。
「林寒表面上不以為意，卻在覺醒靈根後另投師門。他聰明早慧、生性冷漠多疑、心思縝密且擅於佈局，就我對他的了解，應該是想藉由疏遠鳳朝嶺的舉動，接近猿嵾岳公孫世家，方便從那邊打探輪迴境的情報。這是我最敬佩他的一點。」
葛柔一時念頭紛陳。多年來不停迴盪的奇怪夢境有了解釋，火海、白骨、龍影皆是實實在在的記憶。陶得師兄也有了遲遲未歸的理由，重新燃起相信他還活著的一線希望。至於林寒，心中則是五味雜陳……
她沉思片刻，緩過神來，隨口一句心裡話：「我還以為他是冷血渾蛋。」
火鳳巨喙半開，發出歡快啼聲：「咯咯咯……妳沒看錯，他的確是，因為功法的緣故，我無法欣賞他這一點，但能理解，也相信他足以勝任百獸山掌門之位。」
葛柔話鋒一轉，詢問道：「師父，您剛剛說『神話傳說全都半真半假，只為服務某種特定目的而存在。』請問師父，您可知《女媧百族傳》這被千萬修士奉為聖典的古老神話，又是為了服務何種目的而存在？」
「這問題牽連甚廣，為師如今也沒能弄明白。妳此番遠行，可以留心該地流傳的女媧傳說，比對兩境神話框架差異，也許能看出端倪也說不定。」
「師父，您老人家曾遊歷輪迴境，何不把那邊的女媧故事也一併告訴徒兒？」
「柔兒你這丫頭還是如此急性。」
葛柔靈動的雙眼來回轉動，心中呢喃低語：「師父這鳥頭還是一樣愛賣關子。」
葛柔見火鳳遲遲沒有回應，不繼續在此話題上打轉，說道：
「師父，您可發現到，那位您護持過的弟子天同，他的魂力極差，導致神識羸弱，且有無法被搜魂的體質。」
「這是自然，魂力孱弱的兩種顯著特質，出現在同一人身上並不奇怪。」
「還有一點徒兒很是不解。他竟能無視蛇蟒天生自帶的界力威壓，在自家洞府生養靈蛇，弟子還沒聽過有哪位結丹以下修士能有如此能耐，除了赤府那位……」
「咦？他能抵抗界力威壓？這……」火鳳閉眼沉思，本來還微微搖擺的頭顱已然固定不動。片刻後，睜開雙眼：「難道他是輪迴之子？」
「輪迴之子？」
「沒想到兩境接壤多年，未等完全交融，睜靈境深處竟也出現輪迴之子轉世。
「輪迴境的隱密之事為師也不清楚，但輪迴之子的消息，倒是可以說上一說。這涉及輪迴道祖與萬世輪迴訣這本上古奇功秘錄。
「此訣據傳是輪迴道祖成道之前所創，傳言他在經歷一次次輪迴轉世的過程中，參悟出覺醒前世記憶的道法。此訣雖然號稱出自道祖之手，但與其說是一本超脫生死輪迴的無上功法，更像是一部掌握前世記憶的秘術。
「妙的是這部法訣流傳多種版本，各自成就不同神通。基本的神通能保有前世記憶，練到至深處，甚至能恢復所有前世見聞與經驗。可謂，道通古今，命貫三生。
「這種保有前世記憶的功法是流傳最廣的版本，並且在道祖徒子徒孫不斷修改下，各自演化出不同版本，卻有著大大小小的缺陷。
「派生的萬世輪迴訣，半多有嚴重弊端，例如靈魂會隨著輪迴轉世而耗損。導致修士的心志薄弱、神識力差。像這樣有嚴重瑕疵的法訣，很難說是出自道祖手筆。
「姑且不提道祖後輩那些雜七雜八的改編版本。只論及正宗親傳大法。普遍的說法是，輪迴道祖在未成道前，自身亦不斷經歷六道輪迴，並持續完善該法訣。因此正宗法訣本身亦有無數版本。
「據傳有一版能讓功法大成者自帶修為轉世。投胎後，前世修為自動加持己身，無需修煉就能自行突破境界，一切法力回復如初。」
「師父，那豈不是一出生就技驚三界，縱橫六道，睥睨寰宇？」葛柔目瞪口呆，伸手貼向胸口。
「嘿嘿，這就嚇著你啦？如此匪夷所思的功法還不是最逆天的版本。
「謠傳道祖在成道後，甚至創出能將『未來世』修為加持己身的法訣。不過，這僅僅只是謠言罷了，未曾聽聞有人煉成此等驚世駭俗的功法。當然，也可能只是我等眼界不夠、見識淺薄罷了。
「所有修煉萬世輪迴訣有成的修士，被稱為『輪迴之子』在輪迴境自成一股不小的勢力。」
「然而，這路是走偏了。唯有成仙才能超脫六道，擺脫生死輪迴。修煉萬世輪迴訣只能說是漫漫修仙路上的一條歧途。一世修煉有成，萬世深受其害，非但跳不出六道之外，甚至可說是輪迴的奴隸。」
葛柔思索片刻，問道：「不過輪迴之子卻很適合當宗門臥底。靈魂一碰即散，倒是不怕被搜魂而洩漏秘密。可惜這種人在睜靈境少之又少……那又為何輪迴之子能承受界力威壓？」
「這點為師也沒能想明白。猜測輪迴之道並非此界的原生法則，超然獨立於女媧靈界的掌控之外。妳此番遠行，也許能打入輪迴之子的圈子也說不定，那裡多半藏有睜靈境未能掌握的上古功法。甚至，成道之秘……」
「徒兒知道了，多謝師父提點。」
師徒二人，一人一禽隨後閒聊了幾句，葛柔離開炬闕宮，回到自家洞府。5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yQdrIzm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