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之囚徒，隱於巷中。 - 第十二章　父親

　　感覺像是被車撞一樣，我艱難地爬起來，才發現我在老家的房間裡頭。

　　沒有學長的氣味，沒有他的身影，衣物甚至被換過一輪。如果不是那個被抓傷的傷口透過痛覺彰顯它的存在，我會認為之前那些經歷是如夢似幻的謊言也說不定。

　　「江睿少爺，您終於醒來了！」一旁的僕人看到我醒來後端了碗牛肉粥進來，小心翼翼的伺候著我。

　　「學長呢？」

　　「您是說白先生？他在叫我們把您扛進來後，就去找老爺談事情了。」

　　腦袋逐漸清醒下來後，闖進腦海裡的並不是剛才的自責，而是在咖啡廳中，被水果茶的氣味圍繞的話語：「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也不需要喜歡，跟那些人一樣的對待我就行。」

　　當時的我還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喜歡到回想起之前的所做所為都覺得痛苦。

　　「準備我的衣服，我要去找白先生。」

　　我怎麼沒想到呢？根本不需要鞭子或任何痛覺，只要我身邊抽離掉關於任何他的存在就好，我不主動提出他便會離開。

　　他從來就不會逼我做出決定。

　　難得走道上並沒有任何僕人，會客室的門微微開啟，我在門外聽著他們談話內容，但聽了幾句我就發現這完全不是什麼正經的談話，而是父親在單方面訴苦。

　　「要裝得不在意真的很難⋯⋯」

　　「好啦好啦，他不是在睡了嗎？晚點他起來再去看他就好啦。」

　　「不過打電話的時候我會不會對你太兇？我沒想到⋯⋯」

　　「就說我根本沒有在意了，那個時候聽聲音夫人應該也在，所以你才會那樣吧？」

　　「可是你真的很少來，每次想見你都推託說有事，你來我可以大喝一頓，隔天宿醉你還會幫我處理那些東西⋯⋯」

　　「把我當成免費勞力？都當家主幾年了，你也成熟點吧。」

　　「誰叫你可以把白家的地位提升到跟那些保守派一樣的高度。我真的覺得好後悔，為什麼那個時候不跟老爺子鬧翻，直接把你從街上帶離開當我貼身助理算了⋯⋯」

　　桌上有著幾瓶伏特加和紅酒瓶，伏特加我不了解，但那些紅酒瓶是父親的珍藏，說是某些客人來才能開的。

　　但為什麼父親在跟學長撒嬌？什麼叫做從街上帶走？該不會他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我應該要感嘆學長的交友圈這麼恐怖，還是要先擔心我爸變成我情敵？

　　「你醉了吧？那我先回去吧，明天那個人應該就會過來了吧。」

　　你醉了。我在內心腹誹著。可他接下來說出的話語，打破了我一直以來的認知。

　　「白函偉。」父親突然嚴肅的聲音讓我感到錯愕，那個語氣聽來甚至多了幾分哀求。

　　「你會對江睿那個傻孩子好，對吧？父親一直強迫我不准對他好，上上下下的奴僕都聽從他的，我完全沒有辦法跟他說實話。

　　你要保護好他，不需要讓他知道這些，但拜託你愛著他，連同我的份一起。他值得那些愛，不要讓他迎接家主的道路。這是委託。」

　　學長沈默許久，接著突然看向我這裡。

　　「你先跟你爸談，我們的事情小很多。」

　　「你在說⋯⋯」父親看到我在門口時表情有些遲疑，原本想擺回原本的態度，學長卻打斷了他。

　　「我已經把人都支走了，你們有一個小時可以好好的『敞開心扉』暢談一切。這裡除了我們三個人以外絕對沒有第四個知情的人，還有委託費請直接匯進我的帳戶，祝愉快。」

　　他輕輕地把門關起，淺淺的笑意中帶有一絲疲憊。

　　那一晚，我覺得一直以來與父親的隔閡解除了，雖然不能說關係到底好多少，但至少知道以前不知道的許多事情。

　　我沒想過父親居然會坦白一切。爺爺幾年前的葬禮只是幌子，實際上他還活著，還主宰著皇甫家的事宜，而父親充其量只是傀儡。

　　裝作昏庸的家主哪裡可以有反擊的機會，於內於外都不可能靠自己的努力改變，所以只能找上其他方法，非常可笑的是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學長不會受到影響嗎？」

　　「不太會，他當家主的情況比較特殊。」

　　「特殊？」

　　「白家前家主的狀況和我一樣，所以他委託白函偉把那個老狐狸拉下台，不過聽白函偉說後續還滿好笑的哈哈哈⋯⋯」

　　「哪裡好笑了？」

　　父親沒良心的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跟我說道：「前家主其實沒想攬責任，就直接把家主的位子也給他，他直接氣到不行。不過有一說一，白家本家之前我去有生機多了。」

　　怪不得沒怎麼看過他睡著的模樣，原來是被迫當家主的業務操勞的部分。

　　還真的是能者過勞。

　　「個性是差了些，可我很喜歡他這個人。所以你要好好把握，我還等著吃你的喜酒。」

　　資訊量大到我有些難消化，我走出了會談室，沿著薄荷菸的氣味找到學長。

　　「我們⋯⋯」

　　「我跟姊姊問過原因了，江睿。」煙霧繚繞在我身旁，交誼廳的月光灑在他身上，像是為理想奮鬥的殉道靈魂，又似面容姣好的蠟像收藏：「你只要知道，你轉換態度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原諒你就行了。」

　　我看著他此刻的樣貌，他的臉頰泛起了一點紅，襯衫配上寬鬆的深色針織背心，緊身長褲勾勒出他臀部的曲線，皮鞋更是替這身裝備加了不少分。

　　「⋯⋯學長會跳舞嗎？」

　　「江睿要教我？」

　　「可以是可以⋯⋯」

　　但社交舞有分男女步，我從小學已經跳習慣男步，雖然女步的知識我清楚，可這樣的話學長一定要跳女步⋯⋯

　　我有些苦惱，結果一抬頭就看到學長憋笑的神情，看到我發現他才說道：「其實我會跳啦，只是看你糾結我覺得很有趣。」

　　「學⋯⋯」

　　「叫我的名字，江睿。」

　　「函偉，」他的手和我十指緊扣，好的伏特加是沒有味道的，但這也讓除了酒味以外的氣味更加明顯，他突然拉近了距離，隔著布料的溫度讓我亂了陣腳：「你再這麼整我，我就要生氣了！」

　　菸味、若有似無的男人的味道，還有一絲一直存在的香氣。之前因為其他氣味太明顯所以沒有發現，類似體香，又像是香水，讓人有想湊近聞的感覺。

　　「你是說精神上生氣，還是其他地方生氣勃勃呢？」他聞言輕聲細語地說道，我這才發現自己早就在他的玩弄下起了反應。

　　「⋯⋯回我房間再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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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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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