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變成這樣還能保有人性嗎?」
看著變成這樣的吳坤成,在歡快的氣氛過後我才重新問道。
「其實是不行啦,你看那些怪物有變成這樣嗎?」梅有些嫌棄的踢了那團肉一腳,才繼續解說:「對於被同化的物種來說,就只有尋找同化他的『主人』和散播這樣的『福音』。」
「那他怎麼⋯⋯」
「還能怎麼,那些納麗花就是我的力量,我也可以選擇要不要吃掉他們。媽媽碰到沒關係,只是你跟他,還有那個老爺爺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而已。」
像是憶起什麼討厭的事,梅又煩躁地跺了跺腳,接著欺負起其他聚集來的怪物:「我沒想到他們這麼喪心病狂,居然敢控制我還把媽媽找回來,要不是媽媽不跟他們計較,我肯定把他們一個個都吃掉!」
不,我倒覺得學長這麼做是在報復。
見到小梅氣憤的模樣,我其實不知道該不該跟她說實情——只有在認知到自己已經不是人的情況下,才能最大程度地報復這些不把他當人看的人員。
我認識的學長從來不是這種會輕輕放下仇恨的人,不論是在課堂上以可怕的實力碾壓看不起自己的人,或者是在受委屈後對方的工作或私德弊案被爆出,甚至是那些貶低他背後的白家的平民,也難逃他的報復行為。
即使我是唯一的例外,就算我已經拿到伴侶這個免死權,直到現在,我還是很害怕這樣的情況發生在自己身上。
硬是將心情平復下來,我這才仔細觀察起周邊的環境。
這裡應該是休息室之類的地方,左邊的門是走廊,右邊的則是監控室之類的房間,只是上面的畫面全都是黑的,看起來已經關機——不得不說格局真的滿奇怪的,難怪都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待著,只可惜門鎖住了,否則就可以去開電腦,重新連線就能夠知道那個怪物現在到底在哪裡。
「江睿。」
在思考如何破門而入的時候,學長突然出聲喊了我一聲。
「學長?怎麼了嗎?」
學長瞥了我一眼,然後就直接拿起「瑟」的研究員證件,溫柔地說道:「我要安撫小梅一下,不然她等一下能力暴走就麻煩了。這個名牌你拿去開監控室的門,那邊很安全,也應該是有你想知道的一切東西。」
似乎是見我疑惑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學長最後只是摸了摸我的頭,把卡片塞在我手中。
「不管是小梅還是我與這裡的淵源,監控室永遠都能夠回答你,對著電腦說出你是誰,然後問出問題就行,江睿。」
——說出我是誰?
我疑惑地走進監控室,看著眼前沒有開機鍵的電腦螢幕,只有一旁閃著紅光的讀卡機指引著我把那張卡片插進去。
老舊的讀卡機讀到卡片資訊後,隔沒多久電腦便閃出了幾行字。
不屬於在此之前的記憶又刺激起我的腦袋,只是這次就只有我一個人,發了瘋似的敲打著鍵盤,一旁有著長頭髮的男子照片臉部被塗黑,只有那身白大褂提醒著我,他究竟是誰。
他是瑟,他是文鵠,他是白函偉的替代品,他是騙過兩個怪物,只為了讓我創造奇蹟的,我的學長兼愛人。
「皇甫江睿,你聽好了。」
我記得在屬於思想犯的牢獄之中,那不算溫柔的聲音隨著電話傳來,模糊卻溫暖,像是一直以來我都要在這樣的聲音的庇護中度過這艱難的日子。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不會是徒勞。」
那雙灰黑色的雙眸平靜地看著我,彷彿外頭的驚慌失措與紛爭與他毫無關聯,他手中拿著刪除記憶的機器,而我能感受到那些異樣的接近。
「我們會再見到未來的星空,再見到屬於你我的未來,所以我會一次次的為你的理想殉道,就算忘記了與你相遇的故事,就算組織成為了他們的囊中物,甚至這副身軀成為了他們獲得實體的苗床。」
調成永久刪除的機器正在醞釀著能量,我卻只能裝得不在意,好讓他們得以認為是內訌讓我們分崩離析,就和歷史上所有以人為主的組織一樣。
「但你要記得,我會永遠在你這側,即使是身在黑暗的巷弄,成為見不得光的囚徒,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家人,也是你最好使的一步棋。」
能量顯示積攢完成的那一刻,他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按鈕,劇烈的閃光讓我頭暈目眩,我卻還是看清楚他的口型。
「祝你在沒有我的世界,依舊幸福。」
我擦了擦眼淚,將注意力轉移到已經亮起的電腦螢幕,上頭已經顯示了輸入使用者帳號與密碼。
我抱著半賭的輸入了部落格的帳號與密碼,看著轉圈圈的畫面持續沒多久便解除,接著便有一個聲音自音響中傳來。
「你是誰?」
那聲音聽來十分熟悉,我思考了許久才想起來這的確是我認識的人的聲音,學長的雙胞胎姐姐,莫妘——又或者現在,我該稱呼她為文凰。
「⋯⋯我是皇甫江睿。」
才一說出口,我便覺得自己的聲音在抖,就像是害怕,又像是興奮。
「皇甫江睿——確認解鎖,您的查閱權限已開啟,近三十年紀錄供您查詢。」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眼前的人聲說出三十年的時候,我的嘴角再也壓不住,直到點開了某一個實驗畫面。
就像是要故意制衡這樣莫名高興而給予的落差,我愣愣地看著學長明顯害怕的神情,被不知名的生物撕裂衣物,然後毫無憐惜之意地貫穿他。
不論是誰,都不會對這個檔案產生生理反應。
影片中被束縛住的主角在外頭勸梅不要生氣,但裡頭的,明顯還是學生時代的他卻哭著說出「我要去找江睿」和「我不想要這樣子」的話語,像是生理的本能,又像是刻在身體裡的習慣。
或許是因為震驚,宛如置身在暴風雪中央讓我無法忍受這樣的,屬於折磨愛人帶給我的煎熬,我並沒有發現學長拿著另一張卡片進來檔案室,只是那熟悉的溫度包裹住我,我才發現他已經進來了。
「⋯⋯你真的是什麼都不說啊。」
我注視著暗掉的螢幕,接著轉過身吻上了他,伴隨著他的疑惑,但只有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我在確認,在確定他是不是還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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