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之囚徒，隱於巷中。 - 第五十八章　殼中的事物早已是碎片。

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像是很重要的，失去會令人感到悲傷的東西。

總領沒有找上我，那應該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傅羽沒有打給我，大概也不會是人際關係的問題。

可能是忘記給老闆買牛肉麵的錢了吧，看著裝進袋子裡的牛肉麵，我翻出了錢包，熟門熟路地結了帳。

大學畢業前夕，遠在天邊的父母不知道突然發了什麼瘋，拿了白家在舊城區的這棟房子，說是白家的小家主想讓我幫他們做事，這房子就算是見面禮。

暫且不提這房子離紅燈區不遠，只不過進來的時候總感覺他們口中已經半年沒人住過的屋子裡，一直都有種有人生活過的氣息。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這裡莫名的熟悉——我知道紅燈區在那邊招客的女孩子們的名字，或者是角落那家餐館老闆煮的牛肉麵是人間美味，甚至對這堪比迷宮的巷弄，我總是能在其中找到方向，然後回到門口。

不得不說前屋主，或者是曾經的白家關係人的喜好跟我十分相近，未使用的水藍色床套組，氣味不太濃烈的香氛，導致我出現自己可能曾經住在這一段時間的錯覺。

一切都符合我的喜好，明明都是早已習慣的東西，卻在未曾造訪的地方遇見，與其說是遇到知音，不如說是這裡的每個角落，都有這是專門讓我開心的感覺。

但還是有些美中不足的地方，例如可可不是記憶中的味道，不加棉花糖就甜得剛好。即使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為何會跑去買這樣的飲品，卻忍不住去嘗試在源居的新品。

明明在源居並不是在我平常出入的地方，連新品推出的消息都只掛在門口，根本沒有任何人口耳相傳，只是終於喝到的時候，我彷彿聞到若有似無的酒精氣味，記起了屬於誰的調笑。

一切都很熟悉，卻又十分的陌生。像是這些東西被什麼透明的異樣包裹著，阻斷了我對這一切的認知。不知為何，再次抿了那口可可，我彷彿能見到參雜著各種氣味的某個人。

如果以不知道在哪裡看過的舊時代小說的話語來說，那個人應該是很溫柔，但是總讓人摸不透他心思的那種模樣吧。

我把牛肉麵拎回家，習慣性地瞥向空無一人的餐桌另一端，並把塑膠袋裡頭的食物倒進碗中，邊吃邊和那些前屋主留的古董乾瞪眼。

麵還是很好吃。

是因為那杯可可帶來的影響嗎？雖然我嚐不出有沒有加成癮的物質，但是腦袋一直都覺得自己不應該在此孤獨一人。

我應該是聽著那模糊的淺色身影抱怨著一件件不合理的任務，一次次帶著他一起去吃遍外頭的餐館，一步步跟著他去到其他地方看見不同的景色，但這些對我來說似乎太過離奇，畢竟我現在的工作就已經足以將我的時間給綁死了。

將吃得一乾二淨的碗盤洗好後，我伸了伸懶腰，對著門口的方向喊了話。

「——學長，這次的任務忙完後我想吃你煮的飯，我幫你打下手！」

不過下一秒我不禁愣住，看著空空如也的前台，甩了甩頭便把剛才的話語拋諸腦後。

卻不曾想下一秒，一名凶神惡煞的壯漢便直接拉開那扇可憐的大門，惡狠狠地喊出了白家二少爺的名字。

原來白家讓我住這裡是要我擋災嗎！

那個人看到我的時候似乎很意外。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私闖民宅，不過他問的問題卻勾起了我的興趣——他問了我現在的白家二少爺是誰，是一直以來都驕縱慣的那個，還是跟狐狸一樣狡詐的那個。

「你為什麼不說名字？」我忍不住對他提問，卻看著他不好意思的抓著頭，明明是能讓人放鬆警惕的模樣，我卻下意識地拉遠與他的距離：「直接問名字不是會比較快嗎？」

「那兩個對外的稱呼都是白函偉，我哪知道哪個是哪個，還不如問特徵比較快。」

「那你不會上網查嗎？」

我拿出手機搜尋白函偉的名字，與小家主相似的張揚笑容跳了出來，雖然出現的似乎是桃色新聞，不過這並不是我關心的事情。

「網路上連他們的正面照都有，你幹嘛這麼兇的跑進來。」他在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愣了一下，良久才將手機還給我，像是不能接受什麼事情一樣。

「⋯⋯他真的不在了嗎？」

眼前的壯漢不知為何看來十分痛苦，只是我在一瞬間似乎能知道他的悲傷從何而來，然後又如同曇花一現消失殆盡。

「你到底在找誰？」我向他問了出來，卻對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神。

「為什麼連你也不記得他了？」

「我要記得誰？」

我疑惑地看著他明顯遲疑的眼神，而他開始有些自暴自棄地對我開啟了快問快答。

「我換個問題，你社會適應課程抽到的人是誰？」

「剛剛你問的那個二少爺啊，他那個時候搞出一堆事情，害我還差點要重修。」

「那白家這幾年沒有把在外頭的孩子帶回家？」

「有，不過我記得是一個大姐姐的樣子，他現在叫做⋯⋯」

「白妘？莫妘？隨便啦，她跟莫家那個受虐狂活該湊成一對。」

看起來他對白家的了解很深，不過他找的那個人真的是白家的人嗎？還是跟這裡的前屋主一樣只是因為工作而有知親知故的關係在。

我揉了揉太陽穴，忍下報警的衝動，卻還是開啟撥號的介面，把報警的號碼輸入進去，然後看著那個人一直呢喃著「怎麼不見了」，「我還不知道本名」之類的話語，卻還是鬼使神差地問了問題。

「你說的那個人，長什麼樣子？」

「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男的，白家那些人的頭髮顏色，灰色的眼睛，喜歡穿寬鬆的衣服，然後笑起來跟狐狸沒兩樣。」

「⋯⋯真沒想到你喜歡這種類型，我以為你會喜歡那種柔弱小女孩。」

「誰喜歡他了！」

「不喜歡你幹嘛還要找他？」

「那你這傢伙為什麼不找他，我認識的你都跟他前後得像是一隻狗一樣，結果現在還不是忘了他？」

我擦了擦碰到他因激動而噴出口水的桌子，原先想要反駁的話語在後一段出來直接開不了口，因為他說的好像還真的是我戀愛時會做的事。

「我跟他在你的印象中是什麼關係？」

「幹，根本是人形閃光彈，你們不黏在一起都像是隨時都會死。」聽著讓我匪夷所思的評價，我看那人氣憤的模樣，甚至品出了他怨懟中夾雜的那一絲委屈：「只要稍微動其中一個人的歪腦筋，另一個就跟精神病院跑出來的重症病患一樣，不把人打個半死不活誓不罷休。」

懂了，我跟你應該是情敵。我看著他罵罵咧咧的模樣，一邊思索著自己為什麼會不記得這些事，最後得出的結論卻連我都覺得莫名其妙。

——有其他東西不讓我想起他。

等到他的怒氣消停後，我突然想起來剛才脫口而出的話語，向他提出第三個問題。

「我對他的稱呼⋯⋯」像是在撕破什麼薄膜一樣，記憶中那十分模糊的面容變得逐漸清晰，腦袋卻像是因為積壓的內容冒出而沉重起來。

「你認識的我，是叫他『學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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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殼中的事物早已是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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