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過於認真的態度讓我不禁噤聲,只有自己聽得到雷鳴般的心跳聲,以及與表白過於相似的話語。
就像是時間慢下來一樣,我看著他露出有些宛如愛惡作劇的惡魔的神情,在我額頭印下一吻,有些可惜地說道:「真想在這裡互通心意然後直接做啊,不過這樣的話就變成春夢,對小孩子說不定太刺激了ーー」
「我們的心意不是已經互通了嗎⋯⋯」我有些無奈地吐槽起他的說詞,更何況我甚至不是小孩子了,雖然對他來說,七年的年齡差代表著價值觀的不同也說不定。
回憶湧上來就會記起平時不太在意的事,雖然跟他在一起的時光除了做愛以外基本上沒什麼記憶,不過他畢竟作為總領的走狗,出公差時帶上我,提早收工還能當暫時的觀光客,我也這樣和他見證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和景色。
「但心靈和身體是兩回事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是學長,硬要說的話,你在模擬網路那樣對我應該算是一種戴綠帽的行為吧?」
聞言,他原先的笑容瞬間消失,像是吃到酸梅一般地皺起面容,看來就像是觸碰到他不願回想的記憶,不過與他交情一般的人見到他這神情只會覺得他是單純在苦惱:「我也真的沒辦法,我當時也跟你一樣,沒有想起來我們結婚的事。」
「學長你也是?」
「雖然計畫是我訂的,只不過我其實沒把握能夠成功,最壞的情況大概就是我們真的再也醒不來。」他說著說著甚至嘆了聲息,等到語氣穩定才繼續說道:「所以我跟某個你討厭的人做了交易,我給他復仇的機會,他讓你能順利回來。」
「某個我討厭的⋯⋯」一瞬間,我的腦海閃過吳坤成的臉,接著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活生生地感覺自己像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被背叛一樣:「你怎麼可以找他!他甚至⋯⋯」
「是我的前男友?的確算是啦。」
「不是這個!」我氣急敗壞反駁道:「你大學的時候跟他交往這件事我知道啦,重點是我回來為什麼要他幫忙啊!」
他還在你不在的時候騙沒有記憶的我啊!我在內心中大肆腹誹,學長的神情嚴肅不少,但語氣帶有的卻是解脫與無奈:「因為控制你身體對我做出那些事的,就是被梁沛哄騙的他啊。」
霎時,就像是溺水一樣,明明我能夠聽懂他在說什麼,可是一回想到他們怎麼做的,我卻怎麼也呼吸不上來。他們是怎麼跟我說的?只要我好好的聽話的話,他們就不會對學長下手ーー卻沒想到,他們居然是透過我,來對他造成這些傷害,甚至是將他逼到絕路。
「他們⋯⋯他們明明說⋯⋯」我聽得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著,視線因為淚水而模糊,被罪惡感所糾纏的記憶就像是害蟲一樣撕咬著我的心臟,隨著潰堤的情緒將當時我深信不疑的承諾吼出:「他們明明說不會再針對你的!」
我以為學長會笑我太天真,不曾想他說出的話語在這種時候都會在我的意料之外:他輕笑了聲,安撫淚流滿面的我:「那他們真的很壞呢。」
「⋯⋯為什麼還笑著?」
「因為江睿是為了我才答應他們的吧?」就像那些事從未發生一樣,但一抬頭卻對上那早已泫然欲泣,卻還要強裝笑靨的面容:「我其實一直都在後悔,要是那個時候推掉總領安排的任務,說不定你就不會被綁架,也不會做出那些事。」
眼前的世界隨著身體甦醒逐漸模糊,我錯愕地看著他說話的身影逐漸與記憶中的某個片段重疊,不是任何一個課程開始後的畫面,而是在我小時候的薔薇園裡說出誓言,卻再也沒有出現的大哥哥。
「如果可以再遇到的話,我不會再離開你的,放心吧。」回憶中的他也是這樣隨時會消失的模樣,並將有著四角星吊墜的銀製短項鍊戴在我的脖子上。
「那大哥哥叫什麼名字?」我因著好奇提問,換得的是他莞爾一笑,以及我這才終於回想起的最後一塊拼圖。
「他們都叫我白函偉,不過我很中意你就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吧?」彼時,他的笑容燦爛得宛如太陽一般,不需聽從大人指示,也不用成為誰的替代品,也許他當時的情感並沒有發酵,但我終於知道他為何無法赴約。
「ーー我的本名,是文鵠。」
那是過於疼痛的過去,對他來說是離鄉背井的孤注一擲,是連天才也迷茫的未知。夢境的他死成了又如何?他還是必須面對宛如惡夢一般的現實。
混雜著潮濕霉味的空氣並不好聞,我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的景色:雜亂的違法建築肆意延伸,就像是看不到盡頭一樣。這裡作為罪犯的聚集地還是過於髒亂,更別提在這裡生存的大多數都不是罪人,而是努力只想活著的底層住民。
「起來了呀。」熟悉的聲音與骯髒玻璃上的倒影似乎有些愉快,不過知曉我此刻再也不是隨時被操控的傀儡後,他那嚴肅的態度著實放軟許多:「睡得好嗎,擅自跑進他人夢境的江睿小朋友?」
「模擬網路影響太強烈了,文鵠哥哥原諒我嘛。」我打趣地說道,眼角餘光不忘確定外頭的不速之客,卻發現那人瑟瑟發抖地縮在角落,像是剛遭受什麼可怕的刑求一樣。
「他怎麼了?」
「只是用了一些手段,讓他把他知道的事情都招了。」學長撩起落在眼前的碎髮,像是被點燃起興趣地道:「好消息是他知道不少有趣的情報,壞消息是他們的偵查夥伴看到總領親自來了,所以我們先去繞去東區接米祈先生再找幫手。」
「米祈先生不會散步到東區吧?」
「是不會,可是說不準他倆狹路相逢的話,米祈先生會往被封鎖的舊道路跑ーー但我先說,等一下出去後記得叫他舊名。」
「為什麼?」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後果。」
接著,他對那個人說了幾句話後塞一些錢到他兜裡,放走那人便開始悠閒地整理東西。
「放走他做什麼?」
「當司機,放心,收錢了就代表他一定會做到好。」他將最後一件物品放進背包後,外頭的汽車喇叭聲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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