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會兒,我們離開了這裡,再次重見漆黑的夜空後,我才發現這邊是紅燈區,而且還是夢中很常看到學長在的巷弄,但夢中還是會和現實有所區別吧?還是連結網路場景就是連結現實?這種超級新穎的高科技產品我真的不清楚。
「等一下到入口照文鵠說的指示行動,街上的通行證也有你的份,所以你絕對不要輕舉妄動。」米祈先生的話將我的思緒拉回現在,但我的腦袋開始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跟不上他們的行動,只能下意識的點頭後被他們拉著走。
「可是巴羅德街很遠吧?你們不怕走路移動的時候被發現嗎?」我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眼前的少年,換得米祈先生意外清楚的回覆。
「這倒是還好,舊城區的這一側本來他們就不熟,而且很久以前老居民們為了拿到貨在這附近搞了不少暗道能過去ーー不要看我,我沒碰過那種東西!」
「我們也沒認為你有碰。」
學長平靜到幾近冷淡地說道,但我很清楚他只是在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保險起見,我們去到街上還是留後手,晚點去找一下宋杉参他們。總領安排的那些人一定知道我會去街上,到時候可能會派熟悉那邊的人過去。」
彷彿是默認這個方法一樣,我看著米祈先生點了點頭,把手中的電子產品交給了學長,從外套口袋中掏出了手電筒便開始在前方為我們指引方向。
我只能說這條暗道真不愧對它的名字,除了手電筒照明的地方,其他地方基本上都伸手不見五指,偶爾會看到有在門口掛燈的木門來暗示這裡有人居住,但大多時候大概是一片參雜著不好聞氣味的黑暗。
「街上東區被滅後,有一些人跑去西區避難,另外有一部分人住在曾經作為交易據點的位置,我家就是在這附近ーー不過那也只是以前了,現在大概已經變成哪個人的墓地吧。」
空氣的潮濕與霉味讓我的鼻子有些難受,但下一秒不屬於我的手帕就被持有者拿出來拍到我臉上,聽著他的講解,我一邊掩著口鼻繼續前行,一邊想像他小時候在因為街上沒有學校而到外頭受盡欺負,踩著赤腳在這漆黑的路程中回到那宛如地獄的世界。
「有人。」
「欸?有人?」在漆黑的空間這麼久,我實在是沒辦法分辨自己現在是還醒著,還是在夢遊,只知道後頭牽著的手突然將我向後拉,不應出現的破空聲迴盪在空氣中。
雖然逃亡的確要有偷襲才有那種刺激感,但這種時候真的是先不用好嗎?真的,我拿我這輩子的能吃的湯包發誓,我真的還不想死。
「大概是以為我們是入侵者,所以把麻醉槍拿出來了,習慣就好ーー」米祈先生宛如司空見慣般的說明這個情況,搞得我好像是這之中最沒見過世面的人,但我還是想說一句:你他媽習慣個鬼啦!
說遲時那時快,被學長緊護著的我只聽得到他急遽的心跳和那像是擠壓肺部空氣吼叫的話語。明明聽不懂他對那些人說的話與回覆,感覺在觀望著一場鬧劇,不過詭異的觸感卻從貼在他腹部的掌心傳來。
「學長,我沒事的。」
「沒事就好。」
「可是你⋯⋯」
「我怎麼了?」他語氣聽來與平時無異,熟悉黑暗的雙眼些微看到他的表情,看來也的確是沒有忍隱痛楚的模樣,可是方才的觸感卻還是讓我提心吊膽。
「你也沒事吧?」
「當然沒事,我都還沒把這幾年虐身虐心的痛苦還給你,就這樣死了也太虧。等這種莫名其妙的逃亡結束,乾脆直接把你關起來當人體按摩棒好了。」
我聽了他的話語不禁愣住,腦海中的記憶卻在燒灼我的回話,導致我最後只能乾巴巴地吐出:「說得也是,你還沒報復回來呢。」
這算哪門子報復啊,你這傢伙對我的容忍度,可以不要這麼高可以嗎?
雖然他似乎在夢裡一直都是這種裝著這種黃色思想的人,不過在我的記憶中他在有這種慾望時會自己找人解決,當然更多時候似乎都是被以前的皇甫江睿推開而去做的。
畢竟當時的我有喜歡的女孩子,於是我費盡心思得到她家族的未婚夫寶座,為了那個跑路的未婚妻,算計勒索或下藥這些罪他都遭過,我甚至還是因為她才籌劃那場火災,並把所有的功勞都推給了她。
結果在前一天,我在那場接待間諜的宴會結束後看到她和那個間諜纏綿,當時我只覺得她委曲求全的模樣很可憐,計畫執行當天他們把出口封起來,我卻只能在裡頭等死時才醒悟過來。
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裝成逃不出去的樣子真不容易啊。」
「⋯⋯白函偉?」
我清晰的記得他的模樣,本該狼狽不堪的他卻彷彿無事發生,如果無視他是踏著烈火而來,又或者是爆炸時多留意一下舞台,對他做了那麼多混蛋事的我可能真的會馬上意識到他是來救我,而不是思想禁忌所說的地獄惡鬼。
「你不是死了嗎?」
「死了哦。」他笑得宛如在閒話家常,但我明明身在火場,只覺得他的笑容寒冷至極:「只是有些東西還暫時割捨不下而已,像是把在火場中的小羔羊帶回他不知道已經發生變化的世界,或是血祭那些破壞遊戲規則的人。」
他打碎了一旁的強化玻璃,抱著我從將近四層樓的高度一躍而下,但那雙眸底的黑暗卻是我再也無法觸碰,也無權過問的世界。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至少現在,我還是你的追求者。」
他身上的複雜氣味像在細數著我的罪惡,薰衣草洗衣精味,些微接觸那些平民而殘留的皂味,還有不屬於我們的古龍水味,火燒過的刺鼻氣味與石楠的味道。
明明在我身邊這麼久,他卻唯獨沒有我的味道,動物至少都知道用氣味佔領地盤,這句話突然刺進我的腦海中。
換句話說,他從來就沒有屬於過我。
下一秒,他甚至沾上了那兩人的血味,地上的血泊和被大火映照出的,像是準備放下這一切的神情,那時我意識到,他真的沒有開玩笑。
鐵鏽味瀰漫在空氣中,我看著被他用幫我復仇的名義一棍棍打死的,一動不動的未婚妻與間諜,感知遲鈍的我只是望向拿著斷掉鐵棍的他,即使知曉下個目標不是我,看到他接近亂棒打死的棒法還是會覺得可怕。
他棄掉了武器,搖搖晃晃地走到我面前,就像是一直以來幫我處理事情那樣,只是這次我沒有再看低他,他也沒有再露出那種希望我能賞臉的表情:「去告發,然後好好安心地睡一覺吧,皇甫江睿。」
「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鬼使神差下,我第一次對他問出這句話。
「這次又想要做什麼?」
「我只是⋯⋯」
話還沒說完,他一如既往主動抱住了我,嗅上複雜又熟悉的氣味,我似乎已經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回頭路,吊橋效應也好,雛鳥情節也罷,要是可以的話真希望一切都能重新開始。
像是被施了催眠一樣,我昏沉地倒在他身上,逐漸模糊的視線看著他把我移到地上,拿走我的手機撥電話告知那些大人,放回後再也沒有猶豫地轉身離開。
只有鼻尖縈繞的氣味證明,他曾經存在於此。
ns 15.158.61.4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