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我以為這是夢境的延續。
或許是因為睡著的學長簡直和死了沒什麼兩樣,又或者該說那的確是我之前聽聞過的學長的過往。
當初,準確來說是在抽到籤時,作為三好學生的我馬上被叫去約談,自然也是知道那些事情。不論是遲來的證明與變成這樣的理由,我知道,就算是誤會,被安上那個罪名代表著什麼。畢竟從被誤會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是思想犯了。
撐著沈重的腦袋坐起,我重新地把大衣蓋在學長身上,看著平緩起伏的肩膀,我也才把夢境的驚嚇拋諸腦後。或許是因為疲憊,否則他平時是不會在我面前休息,但回想起在紅燈區的景象,我又覺得有些不愉快。
雖然第一次見面時他有提過,甚至還可以聞到那些精臭味,但我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喜歡那個味道ーー因為那是其他人在那副軀體留下的痕跡。我煩躁地抓了抓頭,接著繼續端詳著拿好看的面容,最後注意力落在了他的唇上。意識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的身體早已做出了行動便吻了上去,巨大的動靜讓學長醒來,正好合我四目相接。
那一瞬間,我真的很想直接開窗跳車,讓達爾文決定我的存亡。
「學長,對、對不⋯⋯」
我嚇得退回座位,閉上雙眼,等著嚴厲的斥責,但回應我的就只有簡短的疑惑。
「⋯⋯江睿?」
不知為何,我覺得口乾舌燥,畢竟在此之前,我都覺得自己能處理好這樣的情緒。但是我錯了,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辦法控制。
「我很喜歡學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些人對你那麼做的當下沒怎麼樣,但是一想到那個情況就感覺很差。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子,所以拜託你,不要討厭我。」腦袋的字詞拼湊出的句子讓我感到不安,結合先前的不舒服讓我覺得自己像是搭了一台失重的電梯,向著地獄深處墜落。
「一醒來就被襲擊,甚至被告白我會很難反應。」出乎意料的話傳入我的耳中,我這才再次鼓起勇氣睜開眼。學長此刻睡眼惺忪地看著我,接著咳嗽了幾聲,清醒了些才說道:「雖然很謝謝你喜歡我,但是我只是個喜歡搞生殖器崇拜的爛人而已,不值得你有這種感情哦。」
「可是我室友說我的還挺大的。」他愣住了,可是我卻看到他的手先做出了行動,果然遇到喜歡快感的人就是要用這種方式對待嗎?可是他卻還是礙在我的身分的緣故在和慾望拉扯,看著他的表情我都有種想助長他本性的想法,結果他直接掄起了袖子對我就是一拳。
⋯⋯學長,我還是換掉你好了。
當到達目的地時,如果是在桂荷堂應該已經剛零時,不過各個行政區其實都有時差,所以我也無法確認現在是幾點。但幸虧今天到的不是北嶺,否則我覺得自己一下車會被那邊的風吹到冷死。
「你為什麼要揍我!」
「那你應該要先搞清楚,那邊不是包廂,是車廂。」學長有些無奈的說道,趁用公共電話還沒接通的時間,繼續吐出方才不方便在車上說的話:「知道看得到吃不到多痛苦吧?真多虧你猶豫了這麼久才說。」
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隨即轉換語氣,口袋中的便條紙與筆記下了地址,還有讓我們喘息的時間,在確定好一切資訊後學長才掛斷電話,拉著我的手走出去。
「我們現在要幹嘛?」
「找地方下榻,十點要去會面。」
我看著眼前還是天邊尚是黑夜的風景,月台上亮著清晨四點的提醒。看一旁的穿梭系統還在運行,我原本想問為什麼不直接用電幕傳送過來,但學長像是察覺到我的疑惑便直接講解原因。
ーー他犯過的罪,哪怕事後被改判無罪,都會被剝奪一切作為基本公民的資格。
「也太嚴苛了吧?」
「畢竟當初我的罪名是死罪,但既然被判無罪,按他們的規定,就代表著以後我做對應的勾當,警察來都管不了我。」
「那自由的感覺怎麼樣?」
他瞥了我一眼,思考了下才說道:「能取得的資訊只有那些,你認為會多自由?更何況那也只是個幌子。」
我聽著他平穩的語氣,字裡行間透露出的卻都是疏離感,審判當下的絕望彷彿仍刻印在他的潛意識般。也側面敲定來他生來本就是個凡人,只是大家用那些字詞交織成現今的白函偉。
「思想罪的成立,意味著是對聯邦信任的破滅;反動罪的確定,代表著是對政府行為的怨懟。」冷風吹拂過他的身軀,他招手著,等待計程車的到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輩子都不要懂這些,當隻快樂的豬總比當被剪去飛羽的鳥好。」
夜色讓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最後一句話他的聲音卻是有些鼻音。我不禁懷疑起在火車上的夢境中,那個倒在地上的少年是否才是他在審判之後的所望。
「但我不甘心啊,我想要了解你,我甚至連你被檢舉的主因都不知道。」
看著遠方的燈火,他沒回應我的話語,不過當發現駛來的車輛是計程車後,他這才用著有著鼻音的聲音問道:「你覺得喝醉的人會說自己醉了嗎?」
要是在平時我肯定會馬上回覆,但這回不同,正因為是卡在這麼奇怪的時機,我這才得以思考著這個問題所要表達的意思。
「⋯⋯你是怎麼證明的?」
拿到房間鑰匙後,我才吐出這個問題。
好個犯人的偽裝,正因為知道哪些東西不能說,甚至是不能做而可以隱瞞得更徹底。他聽到了問題後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接著湊近了我的耳邊,輕聲地說道。
「我在當事人的允許下,把當時秦思霖先生的下落給說了出來。」
當那個名字出現的時候,我的腦海閃過了高中歷史課本中的通緝照ーー那是宛如狐狸般狡詐的男人,我記得老師是這麼教導的,暗紅色的頭髮與棕色的眸子,那是在聯邦建立初期至今仍被眾人唾棄的罪大惡極之人。
「你騙人吧⋯⋯」
「噓ーー」學長突然制止了我的詢問,手指抵上了我的唇,我這才看到遠處有名陌生人正觀察著我們ーー是秘密警察,我霎時被嚇到腦袋一片空白,直到一旁學長突然開口。
「學弟⋯⋯我們剛剛不是說了,進到房間再做的嗎?」
搭配著明顯撒嬌的嗓音,信口胡謅的謊言在耳邊響起,裝作難受的學長示意我把手伸進他衣服內,順著動作他的氣息聲大了起來,乍看之下真的有那麼一回事。我也趁這個機會趕緊找到房號,直接把學長拉進去。
「等一下,不能在這裡⋯⋯」
門在關起來後,他裝出了哭腔,甚至用力撞了幾下門,淫靡的叫聲參雜不成句的話語,他的聲音讓我想起了紅燈區的場景。在確定門鎖上後,我趕緊透著貓眼看,方才追過來的那人聽到那些聲音後先是想等待著我們露餡,但時間久了他也受不了,直接紅著臉跑走。
確定那個人沒回來後,我才鬆了一口氣。看著被聲音影響而有些鼓起的褲擋,我頓時有些難為情,但蹲在門邊發出聲響的學長面無表情地拉住了我的衣襬。
「需要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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