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叔是我中學同學阿輝的表叔。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9rWzazsuE
阿輝的外型與《三五成群》中的「蕃薯」很相似，而當時的波叔看來毫無疑問就是裡面的「三叔」。
現實是很有趣的，兩人與電影情節一樣住在公屋單位中，性格卻相反，又或倒不如說這樣才合理。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7CvzwsyKg
中學頭四年，他一直在教壞我、阿熹和阿輝，然後在我們中五那年搬走了。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JkapgTWil
阿輝順理成章一人霸佔整間公屋，雖然兩人已不再同住，但他間中都會上來和我們這些年青人「交流」一下。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oWrFbnBS0
「打麻將」「鋤大D」「十三張」甚至「天九」，他教曉我各種賭博，這就是所謂「交流」的主要活動。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ai03KLmXe
「我而家教精你，等你遞時唔使畀人呃啊。」 這是他當年常說的口頭禪，讓他更加自我感覺是長輩。 實情上，在我眼中，他根本就是捉我們開刀賺零用嘛……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uGSyxBGDE
只有阿熹總能立於不敗之地，我和阿輝的銀包每次都被他斬到流血不止。雖說每次輸不過一百元，而且耍樂過後晚飯都總是由他埋單，但仍改變不了我對賭博的陰影。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oWEDKAut
除了賭博之外，抽煙，飲酒，還有歐美四仔，我通通都透過他在中一時體驗。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67jShb1O
此人能說是個好長輩嗎？ 我不知道， 但歐美四仔的事，我真心感謝他。 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02gxbIEu4
時至今日，我與阿輝一直都還有聯繫。至於波叔，上次見面已是幾年前的農曆新年，只記得他封了合共一百元的利是給我。
在我認識波叔之前，他已經在M記工作，大大話話捱了差不多二十年，現在總算得到回報，成為了區域經理。
封一百元的利是，對他來說大概是小錢吧。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4mAxe6a5K
我透過阿輝找到波叔電話，然後用Whatsapp約他某日早上十一時在他工作的M記見面，奇怪地他沒有拒絕。
為了魚柳包的謎團，我訂下了這個奇異約會，也遲上一整個上午才回公司上班， 但沒關係，因為公司沒有人會在乎。
來到這間位於觀塘工廠區的M記，我透過落地玻璃環顧店內，再看看店外的露天茶座，都找不到人，當我想撥電話給波叔時，一把熟悉的聲音呼喚我的名字：「阿志！」 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brM4S7UFl
沒錯，是他！ 一聽聲音就知道了，與當年他喊「自摸！」的霸氣一模一樣。
一回頭，只見他頭頂已中央荒漠化，吋草不生，毫無生氣，看來還有蔓延跡 象。沒想到髮型改變，足以讓他跟幾年前判若兩人。
唉…頭髮真不愧是男人尊嚴的殺手……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fwe6SSsr
踏入中年難逃厄運，不只是禿頭，就連中央肥胖也找上他，體型比以前腫上一圈，幸好他有點高度，啤酒肚看來才不太明顯， 但當年的氣勢已不復見，現在看來就只是個中年失敗者。
雖然他是區域經理，但這只是一個職位，他的職業不能代表他。 我說的失敗，是「人生」方面。 我們在露天茶座找個位置坐下。如我所料，先打開話題的是他：
「阿志，你搵我呢個區經有乜貴幹？sell保險？」聽起來有點嘲諷的語氣。
我想，要是回答：「係啊，波叔。」的話是挺幽默，但這位中年人大概不會喜歡這個玩笑，然後把我教訓到無地自容。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10BGSWKiR
「唔係，我不過想聚吓舊啫波叔。」我一如以往帶著微笑回應。
之後我就被他牽著鼻子走，話題都圍繞著阿輝，也談談阿熹，就是這樣說著說著，竟然說了半個小時。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WKtqkJgc
我告訴波叔，向政府借貸讀完大學後，因為老母一時衝動，被踢到一間叫「力奇電訊」，做著毫無前境的工作。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YYOW3rYd5
他把玩著頸上有暗花的呔，以中年人獨有的說教語氣跟我說：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ypKbrh0Tk
「唉，依個世界最重要係乜？工作經驗啊！好似我咁，中二未讀完就出嚟行，友 劈過，監都坐過又點，最後又唔係畀我做咗區經！人最基本，一定要肯捱肯做！我由八蚊一個鐘賣包做起，一路捱一路進修，終於有人睇起，仲去埋美國總公司受訓咗半年，返嚟捱多幾年就做咗區經，家陣閒閒哋管二、三百人。所以前景依啲嘢， 浮雲嚟嘅姐！我開頭賣包有無前景丫？但我而家做緊區經啊……計我話，捱到最後 先至係贏家！你話喇…係唔係咁講先？」
我想，他應該算是在鼓勵我， 但中間自我炫耀的成份也太多了吧…不過這是沒辦法的，中年人的出發點是（自以為）好的，只是放不下長輩的身段罷了。 看著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正打算有滔滔不絕地說下去，必須立刻截住他：
「波叔，其實我今日搵你，係有件事問你……」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u6KygaKlZ
說出魚柳包從前的確有一塊芝士的問題後，陳錦波抓抓禿頭，問我：「你係為咗依件魚柳包嘅事約我見面？我哋好似有四年冇見噃。」 我點點頭。
「人生有好多事可以做，可以諗，可以搞？點解你要搞魚柳包嘅半塊芝士？」陳錦波非常嚴肅問我。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mdVMIiVSA
我答他：「其實我唔知點解……或者，我係好想知道真相，好似你想做區經咁樣……即係你做區經嘅欲望，就等於我想知道從前M記嘅魚柳包係唔係有一塊芝士一樣！」
「你將我區經依個位同你魚柳包嘅半塊芝士比？你係咪痴鳩咗線？」
我見陳錦波扯火，立刻收聲。
「如果波叔你唔想答，咁就算數啦。」 事實上，我亦夠鐘返工。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o29QsAyJh
陳錦波沉默了十五秒，然後透過金絲眼鏡，用那雙與整個人都不相襯的鳳眼望著我，堅定地回答：「我做咗廿三年零四個月M記，由兼職做到今時今日嘅區經，據我記得，魚柳包從來只係用半塊芝士整……」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AahKaKEG
「…… ……」 我呆了五秒，內心充滿著激情和暗湧。 情況好似係有個非常美麗的女人說喜歡我，最後卻被我發現他原來是人妖一樣。
離開M記之時，我忐忑不安。
夠鐘返工了，但並不表示我放棄思考魚柳包嘅芝士問題。
正打算撥出一通電話，向阿熹報告剛剛的收穫。 誰知，當我向他說出波叔對魚柳包的回憶時，阿熹只冷漠地反問：
「做咩無啦啦打嚟同我講咩魚柳包啊？打錯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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