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搬走了我們的半塊芝士 - re:[第二章] 第三十話：巴別塔光明會

「論壇，我以前都搞過，經過幾次失敗之後，我明白一件事，就係……所謂嘅論壇，冇「論」，就冇「壇」。

每個發言嘅會員都係論壇嘅貴重財產。暫時，喺依個moment我唔講太多有關錢嘅問題住。但我保證將來有錢分嘅話，在座每位都有份，只要各位按我哋嘅指示去做某啲事就可以喇。

挑選各位出嚟嘅原因好簡單，就係因為五位喺巴別塔強大嘅知名度。所以，我哋Admin打算好好利用大家嘅名氣，增加成個論壇嘅活力。

將來我哋會定期提出一啲開post嘅指示，期望大家可以盡力配合，同時亦互相幫對方推Post，確保每位嘅注目度。

當然，除此之外，大家依然有自由，可以繼續做返自己，以自己立場發言。」

一口氣吐出大堆話後，四眼仔深呼吸，再補充：

「而決策方面，如果大家有乜意見都可以交出嚟，我哋Admin一定會好好考慮各位寶貴嘅意見。」

這段至少值九十分的演說，緊緊握住了五名會員的心，每人都不敢開口說話，包括網名為「超級駭客」的檸檬人。

他在公司跪下向我求情後，我足足用了十幾分鐘向他解釋自己的真正身份，他事後十分高興，跟著我一起來到這個網聚地點。

真是頭腦簡單。

今次的網聚地點是這家位於旺角的上樓放題麻辣火鍋。這裡沒有豪華的裝潢，整間店連帶天花都是被麻辣火鍋燻黃了的米白色，桌椅與地面都不太整潔，對外的玻璃窗只看到鄰壁大廈。

大概因為啤酒任飲，客人大都是些粗人，不是地盤佬就是貨車佬。

基本上，室內禁煙的法例沒有在這裡生效，香煙與火鍋的霧氣混在一起，啤酒的開瓶聲連發，夾雜著滿是粗口的人聲，讓整間店瀰漫著剛陽的氣氛。

選在這裡舉行網聚，主要因為交通方便，食物美味，價錢不貴，最重要是說什麼話都絕對不會被偷聽。

我們一檯七人坐在店的一角，圍在—張特別小的圓桌，整檯沒有煙，沒有酒，暫時還未有粗口。

如我之前所說，除了超級駭客之外，還有四名適格者。

那個一身陽光膚色，紮馬尾，看來三十出頭的西裝男子「賣魚勝」，看來應該是個有知識的文職人員，甚至是管理層。

他左邊是一直沉默，戴著平凡眼鏡，留著平凡髮型，有著平凡相貌，看來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平凡青年；而右邊是頭紮鬢辮、戴著超厚眼鏡的瘦弱女子，她的全身連一點點多餘的肉也沒有，看起來皮包骨。

他們都是巴別塔上相當有名氣的會員，分別是追星姣婆「分叉的感情線」以及食女無數，自稱有十個Sp的甜故寫手「跑腿一號」。

理論上看來沒有問題，只是男的是前者，女的是後者。

最後是衣著稚氣，只有十幾歲的一線眼少年「簫風」，單看名字很正氣，也有武俠小說的味道，是巴別塔的《戒J大隊長》。

這五個人就是巴別塔光明會的所有適格者。

他們當中，「超級駭客」在巴別塔的受歡迎度最高。豐富的知識，幽默鬼馬的語氣，所言往往都令人獲益良多。上班的他，跟網絡上、以及在這場飯局這個多言幽默的他相比，讓我懷疑他是不是有人格分裂。

賣魚勝是多言的人，但永遠會保留討論空間給其他人，是個絕好的討論者，在魚柳包討論方面也供獻良多。

分叉的感情線和跑腿一號兩人都十分沉默，跟巴別塔上的人格判若兩人。

簫風不是知識份子，也不是討論者，只是單純討人喜歡，好像周星馳一樣的傢伙，不論網絡上，還是現實都散發著一種歡樂的氣氛。

在五人當中，他應該可以被稱為「偶像派」吧？

他們都各有不同的長處，是我所挑選出來，正支撐著論壇的「巴別塔四天王」，四天王有五個人是人所共識對吧？

見眾人緊張，四眼仔就問我：「ABC你有冇嘢想補充？」

「ABC」是我在巴別塔網名：「AdminBabelCreator」的簡寫，在巴別塔中，這是人所共知的最高存在。

「辛苦你喇Sadmin，要你幫我講開場白。但唔好意思，我冇嘢想補充，只希望大家好好努力打起巴別塔就夠喇，多謝各位。」

而Sadmin是四眼仔的網名，我不太理解他改這個名字的意味，也沒打算深究，反正肯定只是什麼無聊的原因吧。

隨後，眾人理所當然的開始發問，如我所料大家也很好奇巴別塔光明會這個計劃能夠產生什麼實質利益，也懷疑事成後我們會否守信。

但一切一切的疑問也被四眼仔精妙的回答，令眾人由質疑轉化為懷疑，最終全都在口頭上答應參與計劃。

反正又不要幹什麼犯法事，只是繼續做一些一向在做的事情罷了，當然沒有放棄的理由。

見眾人都沒有異議，我站起來舉起手上的竹蔗茅根，開口說：

本來想說一段激動人心的演講作結，例如「巴別塔要喺香港網絡界棟返支旗都只係時間嘅問題。」、「有黑暗嘅地方就會有光明！我哋巴別塔光明會就係光明嘅化身！」之類的話。

結果卻只說出了一句：

「乾杯。」

全因為一個來電：「Ha Ha You're Dead！」打斷了我的好心情。

一見這個未知號碼的來電顯示。對方是誰？已心中有數。

趕到後樓梯接聽的瞬間，強烈的風聲從小喇叭湧出，彷佛要訴說自己的強韌一樣，這麼有性格的背景聲，不會是波叔。

沒錯，除了他之外，不會有其他人了。

是阿熹。

「喂。」話筒另一方不帶任何感情的說了一聲。

是阿熹的聲音。

「阿熹？」

「嗯。」他不帶任何感情，如暴風前夕一般平靜。但我依然試圖向他釋出善意：

「你依排點啊？」

「重未死得。有啲嘢我想同你傾傾，唔該你確保冇人會聽到我哋嘅對話內容。」他命令道。

聽罷我要他等一等，便往上走，因為火鍋店位於高層，走兩層已到達天台。

天台的門出奇的沒有鎖上，光明正大的開著。出到天台眼前一片平坦，一眼看過去完全沒有人，也沒有閉路電視，異常適合阿熹的要求。

說起來，我為什麼必須他服從？不。這是尊重。

把天台的鐵門掩上後，我示意OK，阿熹便開始說話：

「志，我而家認真同你講，你繼續玩巴別塔，唔緊要，區區一個論壇對世界嘅影響好有限，所以我唔干預，但我唔該你咪再查魚柳包同埋有關M記嘅事，亦唔好再公開任何資料，觸動到任何人嘅神經，OK？」

語氣不帶感情，並非平常以高八度說「屌~~」的阿熹。

他是認真的。

而且每說到「魚柳包」的時候，他都會顯得格外拘謹，戒慎恐懼，區區一個魚柳包真的會造成重大影響嗎？

我不知道，但他的話讓我回憶起一件事。

就是波叔那通無故斷線的長途電話。

我本想開口問他，這是否M記的問題？客觀一點想，要是有人告訴你，M記是一間企圖征服世界的邪惡組織，你會怎樣想？

他肯定是磁能線的。

問題是我知道阿熹不是磁能線的，問題是我知道他所知道的事情比任何人都要多，問題是他的語氣告訴我這是真的。

最大的問題是，我知道他絕對不會告訴我有關魚柳包的真相。

所以我的去路、我的答覆就只可以是這樣：

「我拒絕。」

假如M記真的盯上了我和波叔，現在停步下來已經太遲了。

唯一的活路大概就只有找出真相。

這就是我最後的答覆，一個出自巴別塔創造主——「AdminBabelCreator」永遠都不會再推翻的決定。

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我聽到阿熹的態度，就開始感覺到自己已經脫離了汁男行列，成為一個正式的男優，因為從沒有人會與「汁男」這種無謂人談判。

大概，我的地位已經更上一層樓，證明我創立巴別塔，以及往後所行的每一步棋都是對的……

「我屌你老母，好聲好氣叫你停係唔得，你而家覺得自己好威啊？你知唔知自己會害死人㗎？依個世界係有平衡㗎！你知唔知打破咗平衡嘅話，好多嘢都會失控啊！？到時仗都有得打啊！重喺度玩玩玩，屌你老母，你再搞落去真係火燒後欄，燒撚死你自己喇！鳩頭志！」

阿熹忽然失控。

「乜嘢鳩頭志啊，屌你！」

「我叫你咪撚再搞魚柳包啊，最好刪埋個壇佢啊，係唔係好撚難先？」

「你而家話刪就刪啊？我真係唔鳩信一個魚柳包會搞撚到世界大戰啊？想大鳩我都唔好用啲咁撚幼稚嘅理由啦！你幾歲啊？以為自己IQ高人少少就可以亂鳩咁講嘢啊？」

「喂！我唔係亂講，你依啲人就係咁冇撚知，戇鳩鳩，連自己做緊乜嘢都唔知！以前唔係我磅住你，你死撚咗九世喇！」

「我都忍得你耐，你知乜嘢就講晒出嚟啦，成鳩日收收埋埋，又話好危險又唔撚講乜嘢事！如果我唔搞落去，真係收手嘅話？你係咪肯定可以保護我同波叔人生安全！？

—句『知少啲好啲』就叫人收嗲，你係唔係好威先？你係唔係知多過我哋少少就好威先？我屌你老母！我屌你老母！我屌你老母！重要嘅事講要三次呀！屌你老母！」

吵架就是這樣。

一切都衝口而出，我們根本就知道自己吵過什麼，說過什麼難聽的話，只希望對方認低威。

可是從來都不會有人肯認低威，因為肯認的話，架就自然吵不成啊。

聽我連珠爆發後，他沉一沉，接著是：

「…………………………………………………………………………………………………………………………………………………………………………………………………………………………………………………………………………………………………………」

我走前到天台的邊沿位置，以前所未有的角度觀望夜裡的旺角。

原來旺角也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我仿佛在熱鬧中看出一種寂寞，這裡的高樓比我想象中少，又或是該說是參差不齊才對吧。

摩登高樓包圍著矮小破舊的唐樓，但從另一個角度說，那些矮小的唐樓也包圍著高樓，而這一切又包圍著街道上的行人，甚至乎說，這個熱鬧的旺角也被寧靜的何文田包圍著……

在這裡我看不出什麼大道理，只覺得被這片景色所感動。先前的怒氣好像有點消散的跡象。

正想開口道歉時，卻被他搶先：「志。你扯埋波叔落水？以我所知佢做緊M記嘅區域經理，究竟發生咗乜嘢事？」

「同你釣完魚第二日，我去咗搵波叔，問佢魚柳包嘅問題，點知佢過幾日就話我知要出發去美國嘅M記總部調查……認真，我無要求過佢做任何嘢啊，一切都係佢自己嘅決定嚟，我都俾佢嚇咗一跳。」

「我明白喇。」他冷靜而溫和的說道。

現在他居然認低威……？

「聽日，你買份南華早報，如果你解得出迷底嘅話，我同你坦白我所知道一切嘅事，相對地，如果有其他人快過你解得出，你就要删咗成個巴別塔佢，Deal？」

「點解？點解轉風向轉得咁快？我唔明白。因為波叔？」

「波叔嘅事我會盡量處理，我而家處理緊嘅，係你周壯志嘅事……」

「但依場交易對你嚟講有乜好處？」

這明顯不是一場好的交易，對我、對他而言亦然，既然如此……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做出這種對大家也不利的交易？

「你解開到個迷底嘅話就會知道。如果你解到的話。」

他說罷便掛線。

我沒有拒絕的機會，也沒有拒絕的打算，因為這是我唯一能夠接近真相的方法。

再度望向眼前一層又一層互相包圍的景色，我自覺得也被包圍了……

被名為迷團的煙幕所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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