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再往左邊一點──好、三號燈！」「低音給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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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妖夜行活動中心的凱歌大道從活動前兩天開始封街，除了寬廣的主舞台外，道路兩旁也架起由除妖師協會負責的帳篷。除了服務台或燈光音響外，也有不少宣傳協會政績的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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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傍晚，主舞台上陸續有隔天的表演團體對燈、試音及彩排。節目橫跨街舞、魔術、合唱團到樂團演奏，表演者則人類和妖怪大致各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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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除了演出相關人員外，在舞台下也能見到記者及來湊熱鬧的一般民眾。而在舞台區及帳篷周遭則有數名員警穿梭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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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沒什麼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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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來到舞台前方的彩欣瞥了眼台上打扮新潮、隨著炫目燈光及充滿節奏感的音樂舞動及變換隊形的哥布林街舞團、隨即便打算看著手機上的活動宣傳單確認流程，但身旁傳來的紙袋摩擦聲及味道讓她實在難以集中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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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捧著一袋剛起鍋的鹽酥雞，津津有味地享用著。他注意到彩欣有些怨懟的目光，連忙將紙袋湊了過去：「要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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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欣本想斥責賀輔不認真，但終究輸給了炸物的香氣，用手揀了一塊，炮火也跟著弱了不少：「真是的，不要打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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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去檢查攤販的食材有沒有問題啦！」當事人雖然說得神氣，但邊嚼邊說讓可信度先打對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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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和沁潔交換過情報、繼續分頭行動前，她特地向賀輔叮囑了句：「你們有需要調查協會其他人，就報我的名字。我也會在群組告訴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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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這樣我責任重大耶。」「我還沒有完全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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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本還噘著嘴、想調侃幾句，就見沁潔扳起臉孔續道：「我是相信亞馬諾理事的兒女和他看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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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一聽也收起輕佻的態度：「呵、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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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下午在數個攤販群沒發現異常的兩人在傍晚繞回了主舞台。吃完點心的賀輔隨手將垃圾塞進人行道上的垃圾桶，見舞台上行動劇的技術彩排似乎一時半刻不會結束，正想去服務台確認狀況時，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低沉粗啞的呼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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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是彩欣嗎？」「寶秀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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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彩欣的目光看去，身材瘦弱、白髮稀疏的山姥寶秀正推著手推車。除了上頭推滿快比她高的瓦楞紙箱，下方的柏油路讓寶秀看來格外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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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推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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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欣見狀連忙上前幫忙，而賀輔則隨後跟上，並在寶秀的指示下將紙箱推到服務台的帳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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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才見到你哥，還帶了兩位漂亮的姑娘。」寶秀邊擦拭著桌子、邊笑瞇瞇地看著彩欣：「想不到妳也這麼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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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欣聽了有些靦腆地笑著，而賀輔則打算將箱子從推車上卸下。他用雙手勉強提起沉甸甸的紙箱，不料背後寶秀的一句話讓他嚇得手臂差點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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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帥哥是妳男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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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阿姨！」彩欣手一揮，急忙解釋：「他是我打工的偵探事務所所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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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彩欣有些不知所措，賀輔倒是落落大方地順勢接話：「彩欣很機伶主動，現在可是我不可或缺的助手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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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害臊的彩欣兩手各掄一個紙箱，原先賀輔還以為她只是拿到比較輕的，但放在桌上沉重的聲音讓他不禁倒抽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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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秀整理桌面之際，繼續攀談著：「唉呀，這麼年輕就當所長，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們彩欣呀！」「當然會啦，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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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把薪水發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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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欣邊嘀咕，邊看著賀輔和寶秀有說有笑，不禁佩服起賀輔跟人裝熟的功力，但她馬上轉念一想，認為這或許也是偵探必備的技能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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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箱子裝的是什麼？這麼重。」賀輔輕拍著紙箱，隨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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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發給大家的紀念品。」寶秀說完後才靈光一閃：「喔！要過來前有聽說，你們要檢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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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麻煩讓我們看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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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邊說邊從口袋中摸出鑰匙，將封住紙箱的膠帶割開。幾個紙箱內分別裝著螢光棒、扇子、袖圈等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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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彩欣輕輕揀起箱中一張明信片大小的卡片，在活動主視覺及數行文字旁留有數個方格：「宣傳單上有寫的收集戳章活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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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活動各區都會有紀念章。」寶秀在其中一個紙箱中翻找一陣，才找出印泥和印章：「只要參加活動就會送袖圈，集滿戳章會再送其他紀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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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箱扇子和筆記本妖氣特別重。」賀輔先是隨意翻閱著封面印著協會標章的空白筆記本，隨後又拿起印有活動標誌的塑膠廣告扇，在燈光下瞧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好像也沒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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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委託提供失業妖怪二度就業的工廠做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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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才剛擱下扇子，就聽見後方傳來一陣爽朗熟悉的嗓音。穿著米色寬版襯衫的毓修一手插在口袋裡，悠哉地走來：「大概因此沾上比較多妖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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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在這？不是司儀嗎？」賀輔挑起眉毛，不以為然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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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還要一陣子，出來透個氣。」毓修掛著明星般的招牌微笑，朝在場的彩欣及寶秀揮手招呼，隨即輕拍賀輔的背：「在檢查現場物品呀，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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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協會人力吃緊到還要把工作外包，請我幫忙嘛。」賀輔冷哼一聲，絲毫沒聽漏毓修話語中的傲氣：「有人負責檢查演出團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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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嘍。明天要表演前都會再確認一次。」毓修先是瞥了還在技術彩排的主舞台一眼，隨即掃視著目前僅有零星觀眾的觀眾區：「這裡預計安置的人數是最多的，應該最不需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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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潮也是最擁擠的吧？」彩欣想像著明晚占滿觀眾的場面，面有難色地問道：「要是有什麼突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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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讓我當司儀呢。」毓修邊隨意檢視著剛送來的紀念品們，邊自信地微笑著：「都有應變的SOP。就算沒有接到恐嚇，大型活動本來也就該設想各種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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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要是犯人也知道這些SOP──」「毓修，原來你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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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話才說到一半，就見到穿著一襲淡藍色裙裝的涵瀅從主舞台下方一個較大型的帳篷下小跑步而來：「說是快輪到我們了，趕快回──哇，賀輔先生！還有彩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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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瀅一見賀輔便喜上眉梢，彷彿都忘記自己來的目的：「你怎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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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當然是來看妳彩排呀！」「賀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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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賀輔搔著後腦傻笑的樣子，彩欣立刻噘起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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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修則看了眼服務台桌上裝著袖圈的紙箱，隨口問道：「對了，袖圈剛到，妳要不要乾脆就戴著彩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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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反正明天也要戴呢。」涵瀅點頭後，正要去拿袖圈才突然會意過來，輕聲向一旁的寶秀問道：「可以拿一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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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問題。」寶秀滿臉皺紋的臉上浮現一抹溫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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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圈共有紅、黃、藍、綠四種顏色，採雙層布編織而成，其餘尺寸及花樣設計都相同。賀輔和彩欣順手各拿起一個檢查後，便將現場留給寶秀整理，並跟著涵瀅一同來到左舞台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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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的大帳篷底下放著數台閃著不同顏色的燈光音響控制台，兩位身材高挑的年輕男子正有條不紊地記錄著注意事項和操作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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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修簡單梳理儀容、戴上耳麥後，便走回司儀的位置。而涵瀅見舞台上的劇團已清空，只簡單和兩名技術人員說了聲「等等麻煩你們」後，就踏著穩健的腳步走向舞台，和剛才見到賀輔時雀躍的樣子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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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賀輔走到帳蓬下時，只見到負責此區的蕙茜正面色凝重地和行動劇劇團的團長討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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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這裡一般民眾禁止──嘖。」注意到有人過來的蕙茜本還好聲勸告，但一看到是賀輔便下意識嘖了聲，直到看到他身後的彩欣，表情才又柔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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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在河堤就向馬克斯探聽了，這女的還真是典型的除妖師。賀輔暗自調侃著，同時掃視著周遭的器材與道具：最愛面子的毓修那傢伙敢打包票說有檢查過，應該能相信他。而且現在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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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毓修的介紹辭中，戴著紅色袖圈的涵瀅站到舞台前區中央的定點。她深吸一口氣，隨即甜美而充滿元氣地高聲一呼：「國北市的大家，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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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賀輔情不自禁高舉右手，但周圍從彩欣、技術人員到蕙茜的眼神，讓他悻悻然禁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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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現場只有零星看熱鬧的群眾、身上穿的也不是演出服，涵瀅仍在音樂聲中，彷彿下面有成千上萬的觀眾般盡情歌唱。從桃紅燈光下的熱情情歌、在海藍色燈光下猶如重現那晚在海邊歌唱的景象、到在溫潤的鵝黃色中演唱活動主題曲，無一不讓人目不轉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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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沁潔要你跟彩欣來幫忙的。」儘管台上氣氛正熱，蕙茜彷彿置身事外，湊到賀輔身旁說道：「主舞台我會處理，就不勞煩您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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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討厭妖怪嗎？」「是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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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致被打斷的賀輔本以為故意突襲，就能聽到蕙茜不假修飾的心聲，不料她望向舞台、不疾不徐地回道：「我想除妖師協會過半數的人跟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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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妳不乾脆讓那些對妖怪友善的除妖師主導活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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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為我是協會的除妖師──這麼說你不會滿意吧？」蕙茜輕嘆了口氣續道：「我想看看我能不能回心轉意，別那麼敵視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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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呢？」「明天活動辦完後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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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注視著舞台的蕙茜像是突然發現什麼，突然嗯了一聲，但隨即言歸正傳：「我既然決定接下工作，就會好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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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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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輕笑了聲，決定不再多說。蕙茜也快步走向技術人員的身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但因音樂聲太大而沒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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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音樂稍歇，站在舞台中央的涵瀅雖因歌舞而微喘著氣，聲音仍飽滿而未顯疲態：「對、明天第三首唱完後，我會在中央擺Ending Pose。之後請幫我下背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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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技術人員手握麥克風，明快地回答。正當毓修打算接著念下段節目的介紹詞，卻又聽到技術人員補充：「涵瀅，主辦單位說剩下的部分要留著當驚喜，我們等等私下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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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台上的涵瀅儘管有些錯愕，仍馬上向台下的觀眾微笑著揮手：「大家好好期待，明天也要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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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配合。」涵瀅一走下台，就看到蕙茜來迎接。她才剛禮貌性地點頭，就見蕙茜扳起臉孔質問道：「妳這袖圈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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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是我從服務台拿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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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司儀台上走下的毓修見狀連忙跑來解釋：「想說明天演出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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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憑什麼自作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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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茜突然一吼，不只當事人的毓修和涵瀅，就連賀輔、彩欣及技術人員都嚇了一跳：「主舞台區的負責人是我，你讓我檢查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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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修一手擋在自己胸前，臉上雖還掛著微笑，但相信他要是沒有偶像包袱，肯定會馬上頂嘴：「等、等一下，妳別發這麼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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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火？要是就這麼剛好袖圈有問題，責任你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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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下去的彩欣連忙出聲安撫：「蕙茜小姐，那個袖圈我跟賀輔先生有確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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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茜意識到理事的女兒也在場，才稍稍抑制住怒氣：「還有東西送到服務台，為什麼不馬上通知我？講過幾次了？誰負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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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沒人回覆，有些困窘的蕙茜只好自己找台階下：「真是的，一個一個都這樣！我去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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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蕙茜前往服務台後，第一個開口發難的是毓修。任誰都能看出他正在壓抑情緒：「怎麼回事？兇什麼呀？當我是她下屬嗎？她也不是主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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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管也不能那樣吼下屬吧。」賀輔沒放過機會，一臉悠哉地拍著毓修的背：「不過她說的也有道理啦。都是你們協會人力吃緊，她是立意良善、立意良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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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也很適合當發言人。」毓修忍不住白了賀輔一眼，隨即便也走向服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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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要是我再謹慎一點……」「不是涵瀅妳的錯，是他們很奇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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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涵瀅一臉尷尬地脫下袖圈，賀輔連忙揮手要她別在意，彩欣也跟著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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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賀輔也暗忖道：有個菁英心態卻情緒控管不佳的蕙茜、沒喝酒卻能發社畜酒瘋的沁潔、老是花天酒地不正經的馬克斯，還有雙面人毓修──除妖師協會是什麼煉蠱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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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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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妖師協會總部的地下演習場中，腳踩著法陣的信雄一手持槍，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兒子：「兇手站在你面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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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懋下意識舉起雙手，身軀和話語都顫抖著：「不、不是，爸你應該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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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雄直盯著錦懋的雙眼、沉默數秒，才搖搖頭嘆了口氣：「好了，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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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被槍指著就話都說不出來，連反駁我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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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錦懋一臉錯愕，信雄恢復平時嚴肅的神情，將槍輕輕往上一拋後解除法陣，槍立刻化為一陣煙霧：「更何況除妖術射出的子彈對人類無害，剛才那根本談不上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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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喔……」錦懋愣愣地呢喃，同時想道剛才比槍更嚇人的，或許是父親能毫不猶豫扣下板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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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雄順手拿出西裝外套中的手帕擦拭手掌後，緩步走回錦懋面前：「只是想看看你碰到這種情形會如何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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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用這樣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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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有犯案的可能性。」信雄一聽立刻壓低聲調，嚴肅地不容質疑：「你要是想走這一行、甚至是進治安科，就不能忘記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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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錦懋先是安分地應諾，卻又靈光一閃、不認輸地反駁：「可是就算爸是兇手，剛才也不可能在這裡開槍吧？只要一查這裡的使用紀錄就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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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跟你談公事案情，叫我理事。」信雄挑起眉毛，不以為然地續道：「只是個使用紀錄，難道我會沒權限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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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錦懋一臉難以置信，信雄輕笑了聲、雙手抱胸：「說回這次的案件，如果犯人是知道搜查進度的內鬼，應該是知道百妖夜行不論如何都會舉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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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爸──理事您的堅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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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一部份原因。」信雄輕闔雙眼、思忖幾秒後才解釋道：「犯人是反妖怪的基本教義派，應該毋庸置疑。但是挺和妖怪共存，或妖怪們自己也有激進派。堅持舉辦百妖夜行就是要安撫他們，協會裡有點Sense的人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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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錦懋一方面好奇，一方面也對父親願意談這些沒談過的話題感到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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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接到幾通拜託別停辦的電話了。要是我一個人的獨斷就能安撫媒體，不把背後那些角力拉到檯面上，那就隨他們說。」信雄一手叉在口袋裡，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些眉角特考不會考，但是天天都得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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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剛才說的話，你再帶給那偵探聽，說不定對他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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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雄叮囑完後本打算離去，卻又想到有事而停下腳步：「對了，你問我的看法是吧？我是犯人的話，知道活動前一定會再大規模安檢，就不會事先散佈法陣。而且目前看來，犯人充其量就幾個人，不是團體作案，想要到處藏法陣本來就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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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明天會使用什麼手段快速擴散法陣。」錦懋一手撫著下顎思索著：「而且還必須一起啟動吧？活動現場那麼大，不管是用咒語或現場灌入精氣，應該也不是一兩個人就能啟動上百個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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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你們要查清楚，而且確實阻止的事情。」信雄說完後，刻意停頓了幾秒、直盯著錦懋的雙眼：「可以交給你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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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腰桿打直！軍訓課都幹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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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懋本還想耍帥地行禮，卻馬上被糾正姿勢。儘管如此，信雄卻仍馬上轉過身，不想被兒子看見上揚的嘴角：「但是聲音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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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爸──不、謝謝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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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雄沒有回頭，只舉起手揮了揮。他沒有確認兒子的表情，但相信他此刻絕對是自信而充滿朝氣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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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氳的蒸氣中夾雜著昆布湯頭的鮮甜味，裝飾簡單的燈飾垂降於略顯陳舊的小店內。即便入夜，這間關東煮店仍然人聲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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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賀輔端著消夜走進座位區時，涵瀅已在座位上等待著，也沒有先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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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呀，突然又約你出來。」「沒事啦，反正我也很閒，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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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從筷桶內抽出兩雙筷子，用衛生紙擦過後遞給涵瀅。而涵瀅接過筷子，苦笑著說道：「明天的事情，果然還是有點不安，想找人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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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當然的嘛。不只要上台演出，這次的狀況還那麼──特別。」賀輔字斟句酌、雙眼溜了溜，最後索性轉移話題：「不用擔心啦，傍晚彩排很完美。明天只要維持水準就沒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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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瀅靦腆一笑、順手撥開髮絲，並夾起一塊蘿蔔：「希望是那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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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最後沒有彩排、說要留給大家當作驚喜的是什麼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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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可是驚喜喲！」涵瀅本還調皮一笑，但想到可能和安全有關，又馬上恢復認真的表情，邊拿起包包翻找著邊說道：「是要朗誦一首鼓勵妖怪和人類不要被身分標籤束縛，相信彼此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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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出手機的涵瀅快速叫出詩作，而賀輔也湊過去看。這是前幾個月除妖師協會辦的徵文比賽新詩組特優獎，大意確實如涵瀅所說，是要大家擁抱揹著不同身分標籤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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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演出的舞台呈現是我親自跟技術人員討論和設計的喔。」涵瀅見賀輔讀完，將手機收回包包，興致昂昂地續道：「想說這次表演時間比較短，我想自己試試看。不過既然這次演出帶有公益性質，也不能太花俏或閃爍太多，就想辦法用純色調和漸層，這樣比較簡單的背景營造氣氛。像是這次唱『真實的自我』時，就想起那天我們在海邊──怎麼了嗎？賀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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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賀輔被突然一喚，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盯著涵瀅：「只是突然覺得好像藝術家喔。滔滔不絕說著設計理念、考量演出效果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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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說我會不好意思的。」涵瀅嘴上雖這麼說，笑容卻滿溢幸福：「這幾個月確實一直在做新的嘗試：作詞、作曲，現在也想學一點舞台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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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才多藝的全方位偶像，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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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也在思考。配音員還行，但是偶像很難做一輩子的。」涵瀅喝了一口湯，瞥向窗外的明月：「一個偶像的青春有限，但青春的偶像要幾個有幾個。如果要繼續在舞台上待下去，就得想辦法作為藝術家被人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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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一聽有些愣愣地頷首，心想原來眼前的女孩其實一直在為自己的未來準備和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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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或許是注意到賀輔的反應，涵瀅連忙補充道：「短期內應該沒問題啦。要趁還是偶像時盡快累積實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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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涵瀅想當偶像當一輩子，我也會替妳加油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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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喜孜孜的賀輔，涵瀅掂量了一陣，才看著他的臉輕聲說道：「有的時候，我也希望自己在你心目中不只是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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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藝術家或歌手也很好呀！」賀輔聽了一時語塞，只好傻笑著轉移話題：「不過這麼看來，朗讀詩歌也沒必要留成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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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耶。」涵瀅同意地頷首：「前幾天還特地請我先錄一份朗誦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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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今天大呼小叫的除妖師嗎？只要朗誦詩歌那段，沒有錄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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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段。技術人員只跟我說是主辦單位要。」涵瀅本還想勸賀輔說話別那麼難聽，但想到她傍晚確實有點脫序，也就沒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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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有哪裡不太自然。賀輔噘起嘴思索著，但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被涵瀅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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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還是有點不安。」涵瀅一手撫著臉頰，強擠著微笑說道：「其實上台唱歌還好，但這次還有恐嚇。總覺得自己已經做了很多，但還是沒辦法消弭人類和妖怪的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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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難做到的吧。」賀輔剛大口吞下一顆貢丸，聳聳肩說道：「就算用法律強逼，也一定會有人不滿。但是只要能多拯救一個人或妖怪、減少一場可能發生的衝突，妳所做的就值得了──其實我們偵探也一樣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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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賀輔大喇喇的笑容，涵瀅心中也不知怎地放心不少。她總覺得不管自己心裡再怎麼迷惘，眼前的青年都有辦法找出一套鼓勵和拯救她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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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涵瀅妳明天就做妳能做到的事情就好。」賀輔一手握拳、面容堅定而自信地咧嘴一笑：「至於恐嚇案就交給我，我也會努力做到我能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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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忙碌的一天隨著熱湯的蒸氣而去之際，國北市也終於迎來了百妖夜行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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