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隔天接近中午之際，當賀輔和彩欣走出國北醫院捷運站時，已能見到鄰近的健康紀念公園裡搭起了成群的歐式帳棚。其中幾個帳棚下看似有分屬不同團體的人們各自忙碌著，有的在設置桌椅、有的則似乎在向路人發送文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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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到了現場，就有種明天有大活動的氣氛呢。」賀輔一手叉在口袋、咧嘴一笑。現場熱鬧的氛圍彷彿讓他都能忘記恐攻威脅尚未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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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捷運站，便能見到國北醫院高聳的建築群及另一個出口橫亙在對街。位於此側的健康紀念公園除了替醫院增添綠意，也連結另一角的國北歷史博物館。恬靜穩重的文教氣息和周遭繁忙的商業區形成強烈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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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白天到百妖夜行時，會在附近幾個點設攤位。」彩欣看著手機螢幕上的宣傳解釋道：「這裡好像以社福團體和社會企業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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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國北車站那側有妖怪用的創意小物市集──喔！」賀輔馬上湊到她身旁研究起來，而右上角的標識讓他眼睛一亮：「還有美食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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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的百妖夜行以主舞台所在的凱歌大道為中心，從國北車站到目前賀輔等人所在的公園將有橫跨數個街區、不同主題的攤位群，將國北市最核心的地段化為一夜限定的狂歡節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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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欣回頭瞥了眼賀輔，確認他看完後便將手機收回包包內，難掩憂心地說道：「活動範圍這麼大，要是真的有人意圖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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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讓它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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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突然壓低聲調，剛才玩笑的態度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認真堅定的神情：「這麼多人準備了這麼久，還有更多人在期待，絕對不能讓人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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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欣聽了也彷彿吃下顆定心丸，溫婉一笑：「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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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犯人打算做什麼，甚至昨晚還故意挑釁。」賀輔一手撫著下巴，暗自思忖著：恐攻手段應該越隱密越好，卻大張旗鼓通知協會。犯人連發恐嚇文都謹慎到幾乎不留下痕跡，會這麼矛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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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先生，你看那裡！」「嗯？以前有那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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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隨意觀察著四周的彩欣突地拉了拉賀輔的衣角。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一面巨型螢幕橫亙在廣場中央，但周圍並未見到椅子或電子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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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順口推測道：「該不會是明天要辦露天電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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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即時轉播主舞台的節目。每個攤位群附近都有。」「沁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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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欣聽到聲音回過頭，只見抱著平板電腦的沁潔徐徐走來：「昨天傍晚多謝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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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一樁啦。」賀輔得意地笑道，旋即話鋒一轉：「倒是妳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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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我問你們吧？」沁潔輕撥髮絲、苦笑著：「你的委託不是昨天傍晚就解決了嗎？怎麼還一副來調查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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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聽罷愣了一下，除了想起昨天那陣騷動後就沒看到那對杜拉漢兄弟，另一方面現在自己也確實在做功德。他眼珠子溜了溜、刻意提高音調：「對耶！那我就回去休息好了！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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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先生……」「等、等一下！我開玩笑的、剛才的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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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賀輔轉身離去，彩欣又好氣又好笑，而沁潔嚇得連忙擋在賀輔面前、雙手合十拜託著：「你也知道現在狀況危急，人手多一個是一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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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但是除妖師協會要人做義務的呀──」賀輔雙手抱胸，憋著笑、似乎很享受捉弄沁潔：「好啦，事情結束後請我吃個飯不為過吧？我接受用公款請客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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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反正最近帳目很亂，會計應該不會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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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馬上點頭的沁潔，彩欣不禁在心裡吐槽著：這已經是準犯罪宣言了吧？協會真的沒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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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要被請客的當事人則像要到糖的小孩，雀躍地揮舞著雙手：「耶！那我要點豪華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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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兩天前和錦懋用餐的經過，沁潔不禁感嘆金毛果然是賀輔帶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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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賀輔很快便收斂嘻嘻哈哈的態度，直盯著沁潔的雙眼：「而且呀，明知道可能有危機，我要是不做些什麼阻止就不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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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說得像英雄一樣。」「只是連房租都付不出來的落魄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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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沁潔掩嘴一笑，賀輔本還想故作瀟灑，才發現沁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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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進來協會時也是這樣。想著一定要不分晝夜守護這座城市的大家，讓人類和妖怪可以和平共存。可是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呀！一堆米蟲只想著打卡下班，能混就混，認真做事反而被當白痴──啊不對，米蟲已經不錯了，多的是眼紅你扯你後腿的，有時連上司搶完功勞都還反踹你一腳。幫了忙人家也不一定感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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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和彩欣不約而同看傻了眼。只見賀輔輕輕招手，示意彩欣將耳朵湊來：「這我看過，夏斗有一次酒喝太多也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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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連一滴酒都沒喝耶？」彩欣不禁皺眉，暗自祈禱這波負能量攻勢盡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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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波結束後我一定要休長假──啊！多虧你們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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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發洩完的沁潔暢快地舒了口氣，整個人看來神清氣爽。她邊帶著兩人走回捷運出口、邊問道：「你們來這裡，是知道昨晚捷運站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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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從夏斗那裏聽說了。」儘管沁潔判若兩人的態度讓賀輔很在意，他還是決定先辦正事：「昨晚『人類守護者』打電話到除妖師協會總部，說在這個捷運站的男廁垃圾桶放了線索的事情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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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接到通知後就馬上派人回收，結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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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沁潔伸手要拿手機前，賀輔就已經叫出和夏斗的聊天紀錄：「這張法陣。還裝在一個紙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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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幕上的法陣乍看像用黑色簽字筆所繪；相較彩欣平常手繪的，樣式較為簡單，而在右上角沾了一小片暗紅色的血跡，還遮住部分的法陣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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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應該是『閃』，要是啟動的話，會像閃光彈一樣，瞬間放出強光。」彩欣指著法陣的花紋，冷靜地解釋著：「但是已經使用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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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沒錯。」沁潔暗自欽佩著彩欣的分析能力，並繼續補充道：「所以上面血液殘存的妖氣已經很稀薄了，推測是Harpy或天狗之類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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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py的話，哥說的學妹不就是──」「先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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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馬上就會意過來的彩欣，賀輔則舉手發問：「妳剛才說『所以』，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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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該怎麼說呢？」彩欣思忖兩秒，微笑著續道：「妖氣就像燃料，驅動法陣運作，燒完燃料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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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犯人留下的是燒完的殘渣嘍？」賀輔在腦中盤算著，旋即話鋒一轉：「盒子和法陣本身好像沒鑑定出其他有用的線索。看了捷運站的監視器也沒個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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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盒子只比手掌大一點，裝在背包裡綽綽有餘。」沁潔頷首後續道：「大概是背著背包走進男廁，留下法陣後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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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八點那種時間，帶著包包進男廁的人還是不少吧。」賀輔雙手抱胸，不禁皺起眉頭，沁潔也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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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欣則靈光一閃，趕忙追問：「那電話呢？犯人是從哪裡打電話給除妖師協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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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我來這裡的原因。」沁潔的目光轉向公園外側，車潮川流不息，但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仍能看見一個公共電話亭：「電信公司說犯人是從那裡打電話的，所以想來附近看看有沒有其他監視器，但還是沒拍到有用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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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先是瞥了眼捷運出口的電扶梯，隨即看向對街的電話亭、喃喃說道：「動線是很合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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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既然沒有線索，現在只能清查各攤位，確認沒夾帶危險物品。」沁潔順手點開平板螢幕，眾多未讀消息讓她不禁嘖了聲：「明天也會請大家多注意有沒有發送可疑物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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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欣回頭望向正在布置攤位的社福團體們：「可是有超過一百個攤位，又有主舞台的表演團隊，真的有辦法徹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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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也得行。」沁潔順手掏出手機，上頭眾多的未讀訊息通知讓她不禁嘖了聲：「可是總覺得很不甘心，有種被對方玩弄於股掌間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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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欣一手撫著下唇，微低著頭思索著：「說到底，是對方為什麼要刻意挑釁，增加安檢強度的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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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覺得要是集中人力在檢查物品上就是中計了。」沁潔看向正在不遠處布置攤位的人類與妖怪們：「現場妖怪這麼多，想分辨出法陣上的妖氣不太容易，偏偏又不得不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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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同感。」賀輔雙手抱胸，微微頷首道：「犯人雖然是中二病末期，但行事很謹慎，現在主動把證據送上門，表示有信心能突破搜查。說不定犯人真正想使用的法陣根本就還不在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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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覺得他打算怎麼躲過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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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意的是『情報量』。」賀輔並未正面回覆沁潔的疑問，壓低聲線、話鋒一轉：「我們對犯人的身分幾乎一無所知，但反過來說，犯人對我們究竟掌握案情到什麼地步，像是已經把誘拐案和恐嚇案連結起來，應該也不知情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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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靠著捷運站的牆壁，分析案情之際的雙眼澄澈而銳利：「我們之所以會覺得犯人的法陣像一回事，也是因為昨天大家討論過使用法陣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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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跟上邏輯的彩欣也頷首附和：「原來如此。從恐嚇犯的角度來看，協會和警方還什麼都不知情。說不定留了法陣，還會暴露自己也是誘拐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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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還是這麼做了，而且還挑在我們在協會有結論的當晚。」賀輔說到這，意有所指地盯著沁潔、揚起嘴角：「不覺得太巧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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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拐彎抹角。」沁潔挑眉、並未別開目光：「你想說協會裡有內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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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我可沒這麼說喔──」「協會有協會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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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賀輔馬上微笑著將雙手擋在自己胸前想撇清責任，沁潔馬上沉下臉，但說完後她也覺得說得太過火，輕嘆了口氣讓情緒和緩下來：「不過我多少懂了，亞馬諾理事默許彩欣和她哥跟著你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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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輔聽罷沒多說，只收回手、輕笑一聲。反倒是彩欣有些害臊，提高著音調轉移話題：「說起來，我以為我哥會跟著妳搜查。他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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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耶。只跟我說有私事。」沁潔一手插著腰，聳聳肩說道：「剛才跟他通電話也沒什麼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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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時近傍晚，除妖師總部的地下室演習場仍亮著燈火。在箭矢從訓練用的靶上消散之際，錦懋抓著自己的胸口，小聲地喘著氣，不想被站在不遠處的父親發現自己的疲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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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懋暗自回想著不論父親再怎麼忙於公事，若沒事先通知，每週固定的除妖術練習從未停止。而一如他所預料的，本因為了百妖夜行焦頭爛額的父親分秒不差地走進了演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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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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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剛才每拉一次弓，肋骨旁的肌肉便彷彿要斷裂般疼痛，錦懋並未告訴父親自己前日受傷。以父親鐵血教育的個性，就算說了受傷也不會被同情，反而還會被責罵做事不謹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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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懋閉上眼，做好被罵的心理準備，暗自哼了聲：要念就給你念，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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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傷兵來說還行。」「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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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意料外的話語，錦懋詫異地抬起頭，只見父親始終板著臉，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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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你這幾天做了什麼，我會不知道嗎？」信雄一手叉在西裝褲口袋中，緩緩走了過來：「只是想來看看你逞強後的表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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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錦懋有些心虛地別開臉，信雄依舊不改冷靜的語氣：「身上有傷應該要提前告知，而非逞強。沒有人會想在第一線照顧傷兵或收拾善後。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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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錦懋垂下頭，畢恭畢敬地回道。他隨即話鋒一轉：「所以爸都知道我這幾天跟著協會的除妖師在查失蹤案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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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含昨天你是為了保護雪野社長的女兒才受傷的事情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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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雄剛說完，錦懋原先因剛運動完就有些泛紅的臉頰似乎又更紅了。他還在猶豫該如何回話，信雄便又冷不防問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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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她？」「這、這麼直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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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錦懋瞪大了眼，信雄似乎見怪不怪地嘆了口氣：「不想回答就算了。你跟彩欣都一樣，只要對象品行端正，我就沒什麼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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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懋默默頷首，卻也不自覺回想起幾個小時前的自己：前一晚和音奈口角後，回到公寓的錦懋冷靜下來，還是決定傳訊息向音奈道歉、並想和她好好談談。不料音奈起先只是已讀不回，過了一個晚上後，到了今天靠近中午時甚至連讀都沒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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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想著會不會是被封鎖的錦懋就怕已鑄下大錯，也沒好好搭理沁潔的電話，直接騎車到音奈的公寓。在打了電話還是沒人接後，錦懋先是抬頭望了眼音奈的房間，接著看向面前的門鈴，內心依舊掙扎著：都已經傳訊息說人就在樓下，還是不讀不回──拜託不要就這樣不理人呀！至少讓我向妳道歉吧？我不想要最後記得的妳的表情那麼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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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萬一她還在氣頭上呢？錦懋的手指在碰到門鈴前又縮了回來：這樣不由分說就來找她，會不會反而被她認為太噁心了呢？說到底，她會不會根本就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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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扎的結果，錦懋還是騎車回到市區，但是不管是自己看書、或是跟沁潔、跟賀輔和彩欣會合，他一點興致也沒有。最後還是因為時間到了才趕來演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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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和妖怪的感情就已經很辛苦了，更別說是除妖師和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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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看透兒子心思般，信雄淡淡地說了句，但他隨即又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嘖了聲，沒再多說：「沒什麼事情的話，就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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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等一下！」眼見信雄就要轉身離去，錦懋連忙叫住他。而見信雄眼神凜冽，錦懋不自覺吞了口口水後才開口：「最近的事件，你有什麼看法嗎──啊、我只是想聽聽大家的意見，沒什麼其他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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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聽我的意見？」信雄雙手抱胸、微揚嘴角：「你先說你的，報告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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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錦懋愣了一下才回神，並報告起兩天以來，從整合失蹤案和恐嚇案、到昨晚接到通知發現犯人在捷運站留下法陣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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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所知的內容差不多。以後向人報告時要再濃縮重點。」信雄順口評論完後，又再反問道：「以上是客觀事實，那你自己的看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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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現場彷彿變成面試會場，讓錦懋後悔起自己剛才沒事找事。他有些遲疑地開口：「犯人想使用沾著妖血的手繪法陣讓現場大亂，昨天賀輔哥的推測和犯人的行動都證明這點，所以表示犯人有除妖術的知識，甚至能夠手繪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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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協會裡，有能力手繪法陣的人也不多。」信雄頷首後續道：「而且犯人在搜查有進展的當天晚上就挑釁地提供線索，我會假設犯人根本就知道搜查進度。同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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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除了帶頭的沁潔姐外，最了解搜查進度的我、賀輔哥都沒辦法手繪法陣──彩欣當然不會是犯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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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知道進度的不只你們。治安科內部，乃至百妖夜行的相關人員應該都有消息。」信雄趁著錦懋思索時，悄悄退了一步：「犯人要是想在活動上發動攻擊，還得確保挑釁不會弄巧成拙，真的取消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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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錦懋聽得似懂非懂，決定暫且先接受結論：「那把所有條件集合起來：對除妖術很了解、知道搜查進度，甚至能控制活動是否舉辦──真的有這樣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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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呀，還近在眼前呢。」「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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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懋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信雄腳下張開法陣，一把手槍同時在他手中成型。一手持槍的他邊獰笑著、邊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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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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