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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很抱歉,這種時候還要麻煩您配合調查。」
夏斗及賀輔兩人並肩坐在客廳沙發上,而他們對面的蝦蝦雖已止住淚,卻仍低著頭不發一語。相較於誠懇致意的夏斗,賀輔一臉悠哉地靠著扶手,直到拿著紙筆的彩欣打算坐過去才讓出位子。
「為什麼宇崇會被殺蝦蝦……」
蝦蝦解除平時的擬態,身子往前一挪,好讓身後的蝦尾不刺進沙發中。見她態度不太自在,夏斗輕咳了聲,決定從稍微軟性的話題切入。
「你和被害者是在兩年前開始交往的,對吧?」夏斗直盯著蝦蝦,儘管嘗試隱藏,卻仍藏不住審問犯人的壓迫感:「他平常為人如何?你們有沒有吵過架?」
「宇崇他很開朗。雖然喜歡惡作劇,但本性很替人著想蝦蝦。」蝦蝦輕推眼鏡,將眼光瞥向對面的三人,卻又很快移開視線:「我們偶爾會為了小事吵架,但也很快就和好了蝦蝦。」
在夏斗在隨身筆記本上紀錄之際,換賀輔開口:「聽說剛才宇崇的手機是妳協助打開的,你們有交換密碼嗎?」
「他說因為我們是情侶,宇崇也知道蝦蝦的手機密碼。」
「那妳平常會查他勤、看他手機嗎?」
「才不會。蝦蝦覺得情侶應該信任彼此才對。」蝦蝦才剛說完,就又會意過來噘起嘴:「是、是說這些跟犯人有關係嗎?應該是蝦蝦的隱私吧蝦蝦?」
「妳說得沒錯。」夏斗瞟了賀輔一眼,示意他禁聲。然而賀輔也沒像平常馬上抗議或擺臉色,反倒露出抹狡黠的微笑。而夏斗只微挑眉毛,彷彿沒事發生般地繼續詢問:「那麼關於在妳男友房間起出毒品和交易帳冊的事情──」
「沒、沒聽過!蝦蝦也不知道!蝦蝦也很驚訝蝦蝦!」
賀輔聳聳肩想道:絲毫沒有意外的回答。不管她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都會這麼說吧。偏偏我的測謊對妖怪沒用。
夏斗同樣沒多說:「妳最後一次看到被害者是什麼時候?」
「唔……」蝦蝦一手握在胸前,遲疑了一下才回道:「其實蝦蝦昨天晚上有來這裡,那時宇崇看起來也很正常。」
「正常?他不是重感冒,今天才沒來嗎?」
聽見賀輔反問,蝦蝦嘴角明顯抽動,語氣也難掩不悅:「蝦蝦是說,他除了身體不舒服外,沒有其他問題!蝦蝦是為了拿今天工作用的電腦才過來的!」
賀輔指著蝦蝦身旁的電腦包:「妳是指用來放音樂的那台?」
見蝦蝦點頭,夏斗順手推舟追問:「說到音樂,今天下午三點之後,妳人都在公園的休息室裡剪上台表演要用的音樂,對吧?」
「因為宇崇臨時沒來,要把帶動唱裡蘑菇弟弟的部分剪掉。」蝦蝦將電腦取出,並打開演出音樂的資料夾:「平常負責音樂的是宇崇,所以蝦蝦也是演出前才想起來要剪音樂。」
「這點我能做證。」賀輔頷首附和道:「我有看到,那個時候緋菜也在,時間大概是……三點二十分。」
夏斗在筆記上紀錄後,看向賀輔問道:「你說『看到』?沒打個招呼嗎?」
「我也覺得很奇怪。」賀輔翹起腳,一手托著下顎、皺起眉頭:「蝦蝦妳剪影片的時候把休息室鎖起來,音樂又放得外面都能聽到。」
「因為蝦蝦平常不太會用那種軟體,必須專心呀!而且外面管弦樂團表演又那麼大聲。」
「所以連我敲門都沒注意到?」
「你有敲門嗎?抱歉……」蝦蝦有些尷尬地苦笑後,將電腦螢幕轉向賀輔等人:「不過蝦蝦那時真的是在剪音樂,你看檔案最後的編輯時間是三點二十幾分左右。」
資料夾內除了蝦蝦所說的檔案外,還有另一個稍大的音檔,最後編輯時間則是在幾個禮拜前。
蝦蝦將其打開後放出聲音,在音樂聲中解釋道:「這是完整版的音樂,最主要是要剪掉中間這段。」
「『菇菇找到好多好好吃的食材,要分享給大家吃喔菇菇!』」
電腦中傳出一道青年的聲音,從蝦蝦再度微微濕潤的眼角看來,應該來自被害者宇崇。
在帶動唱音樂繼續之際,賀輔盯著螢幕追問:「所以你不到三點半就剪好音樂了,但是跟我和彩欣會合的時間已經大約是三點五十分了吧?」
「因為蝦蝦要把音樂從頭聽到尾,確認沒問題呀!」蝦蝦把音樂停下、蓋上筆電,突然會意過來,有些激動地反問:「等一下,你們這麼問,是把蝦蝦當成兇手嗎?蝦蝦是宇崇的女朋友,怎麼可能會殺害他蝦蝦!」
夏斗見怪不怪地嘆了口氣:「都只是例行性的詢問,請妳別激動。我們也很想幫妳找出殺害妳男友的兇手。」
「那問妳最後一個問題就好。」賀輔和夏斗交換眼神後續道:「最近妳有注意到妳男友有什麼怪異的舉動嗎?」
蝦蝦低下頭,抿著自己的下唇,猶豫了數秒才搖搖頭:「沒有。感覺都很正常。」
「了解,謝謝妳的配合。」
見夏斗點頭,蝦蝦才揹著電腦包站起身。在離去前,她還不忘朝三人微微點頭致意。
「雖然不太典型,但檔案的編輯時間也是種不在場證明呀。」
在蝦蝦走遠後,夏斗看著筆記嘟噥著,而賀輔則難掩煩惱地搔著頭:夏斗說的沒錯,但也說不上是多堅固的證據;而且和緋菜一起看到她剪影片那時,總覺得有什麼不協調的地方,究竟是什麼呢……
12
「有什麼想問的,就儘管問我吧貝貝!」
身材壯碩的瑋裕一在沙發上坐下,就拍拍自己的胸脯宣告著。相較他自信的發言,夏斗忍不住扶額要求道:「所以說你可以不要疊字嗎……」
「我會努力貝──啊。」
夏斗嘗試忽略瑋裕的一臉尷尬,輕咳了聲進入正題:「你說你叫瑋裕是吧?但是根據我們調查,那似乎不是你的本名。」
「那、那個應該跟案子沒有關係吧?」
「有沒有關係是警方決定的啦!」賀輔明明自己也並非警察,卻一手叉著腰,趾高氣昂地說道。
「知道了啦……」瑋裕嘖了聲,從口袋中掏出皮夾:「給你們看身分證總行了吧?」
接過身分證,眾人才看一眼,就見夏斗微微鼓著腮幫子憋笑,而賀輔已經咯咯笑了起來:「不會吧?你本名叫做鮪魚喔?」
「那、那是──」「啊,該不會是幾個月前連鎖壽司店──」
瑋裕紅著臉正要解釋,彩欣就彈了個響指猜測著:「把名字改成鮪魚的話,就能吃鮪魚壽司吃到飽的那個活動吧?」
「對啦。我哪知道後來名字改不回來嘛!」瑋裕一把將身分證搶了回來:「所以後來我都要大家叫我瑋裕啦!」
賀輔止住笑,卻又忍不住調侃道:「那你怎麼會扮蛤蜊爸爸呢?應該就順勢扮鮪魚爸爸吧?」
「不行!一定要是蛤蜊貝貝!」瑋裕激動地反駁,正當眾人以為他要說出什麼重要的理由時,只見他握緊拳頭續道:「因為我喜歡吃蛤蜊!沒有加蛤蜊的火鍋,沒有試吃的必要貝貝!」
「隨便你啦……」夏斗捂著額頭,似乎正在努力抑制自己高漲的血壓:「總之和案子無關的話題給我到此為止。」
賀輔憐憫地瞥了夏斗一眼,隨即言歸正傳:「那麼今天下午三點到四點,你人在哪裡?」
「你們怎麼會問我?」瑋裕指著自己,一臉莫名其妙:「我一直待在攤位上跟你們一起顧攤啊!就算有時在會場裡走來走去,離開你們視線的時間也不到五分鐘,根本沒法來回這裡。」
彩欣點頭附和道:「而且穿著兩片貝殼很顯眼。」
「能確認穿著布偶裝的確實是你本人嗎?」
賀輔向夏斗解釋著:「他那件跟我的蘑菇裝不一樣,只有兩側貝殼,中間的衣服和臉都會露出來。」
「那不在場證明感覺就很紮實了。」
夏斗邊做紀錄,邊沉吟了聲。他思索了一陣後話鋒一轉:「被害者是什麼時候跟你說今天不能參加活動的?」
「昨天中午左右,他說他起來時重感冒,還咳了幾聲。」瑋裕翹起腳、雙手枕在腦後看向賀輔:「所以後來才輾轉找到你來代班。」
「但是房子裡找不到感冒藥或就醫紀錄。」
夏斗輕哼了聲後想道:添賓是兩天前和被害者搭上線,是從那時候就打算裝病溜出來交易毒品,卻在出門前被殺害嗎?
「警官,你的意思是宇崇說謊嗎?」
夏斗和賀輔不約而同點頭,而賀輔也追問道:「以前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嗎?」
「請假的話大家都請過呀,但又不知道是真的還假的。」
「也是啦……」夏斗擱下筆記本,難掩疲勞地大嘆口氣:「那最近有沒有發現被害者有什麼奇怪舉動?」
「平常是很正常,就連毒品的事情我也是剛才才知道的。」瑋裕雙手抱胸,忿忿不平地說道:「要是知道他在搞毒品,我一定會炒他魷魚啊!哪有平常跟小朋友玩的人在碰毒品的貝貝?」
夏斗用眼角餘光瞥向賀輔,而他也了然地搖頭,示意對方並未說謊。正當兩人認為詢問已到段落,要讓瑋裕離開時,反倒是他突然彈了個響指:「啊,倒是有件事情。」
瑋裕瞥了瞥周圍,示意其他三人湊近後才壓低音量說道:「你們知道蝦蝦是宇崇的女友對吧?可是她前陣子有找我,說覺得宇崇和緋菜走得很近。」
「我們──」
賀輔本打算要提及找到的相片,但夏斗連忙伸手要他禁聲:「你自己怎麼認為?」
「唔,你要說以同事為標準,我是認為有點曖昧沒錯。」瑋裕說完後就自己搖頭:「唉,都別人的隱私,我是沒什麼興趣。而且宇崇都已經……」
他瞥向案發現場的房間,忍不住皺起眉頭。而賀輔雖然輕輕踢了夏斗,提醒他對方在說謊,但也不約而同認為不需追究。
13
從緋菜在沙發上坐下後,她便始終臉色鐵青、一言不發。而賀輔和夏斗也故意支開彩欣,隨即好整以暇,一個翹起腳、一個手搭著沙發扶手,直盯著眼前的嫌犯。
見對方始終不開口,夏斗終於扳起臉孔:「妳自己說,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
緋菜抿著嘴唇,似乎還在思考如何啟齒,但夏斗立刻拍了下桌子,嚇得她抬起頭。
「不說的話就換我問妳。」夏斗打開被害者手機內的通訊軟體,將螢幕對準緋菜,目光嚴峻而難以侵犯。
「妳今天下午三點多,曾經來到案發現場的這間屋子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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