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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窄房內的電視新聞剛播至段落,隨之而來的廣告從國北市繁忙、但有些灰暗的街景及柔和的音樂開場。
身著套裝的涵瀅足踏高跟鞋,以幹練都會女性的身姿走在人行道上,不疾不徐地停在路口,背景則襯著她的口白:「不論你是人類、還是妖怪,我們都在這座城市中努力打拼著。」
「而身為這座城市一半的我們,總在忙碌的生活中和另一半擦身而過。」除妖師協會的發言人,毓修則身處另一條街道上,在自己的台詞中急忙奔跑著,一見路口亮著紅燈,還有些著急地看著手錶。
隨著綠燈亮起,相向的兩人同時邁開步伐。在斑馬線上擦身而過之際,毓修突然回頭望了一眼,才發現涵瀅也同樣望著自己。即便其他行人步伐匆匆,兩人間的時間彷彿靜止,只剩下涵瀅感性的嗓音。
「而你有多久,沒好好看看城市中的另一半了呢?」
兩人相視而笑,而周遭景象也隨之恢復色彩。
「當Half──」「遇見另一個Half。」
鏡頭逐漸拉遠,螢幕上則交織著國北市不同角落中雀躍的居民們。而毓修及涵瀅也雀躍地接連宣告。
「整座城市因我們完整而多彩!」
「國北市百妖夜行,Half is all,與你相約凱歌大道!」
螢幕上顯示著數日後,國北市百妖夜行活動的時間及地點,角落除了當日園遊會的亮點介紹及演出的樂團照片外,也並排著國北市政府及除妖師協會的標誌。
這支由今年活動代言人涵瀅,以及協辦單位除妖師協會發言人毓修主演,質感直逼微電影的廣告甫推出便廣受好評。
「噁心死了。」「啪!」
然而,此台電視前的觀眾難掩嫌惡地關掉螢幕,還忍不住啐了聲:「什麼百妖夜行?憑什麼就得討好那堆妖怪?」
他拾起桌上的針筒,看著微微反射燈光的針頭,嘴角不自覺泛起冷笑。
「只要再等幾天,『真正的百妖夜行』就會開幕了……」
魔都妖探 Case 9
~Malice on Parade1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6Lsld0iVJ
1
「噹、噹……」「都這時間了,剩下的下次再講;記得週日晚上前要上傳作業五的翻譯初稿!」
上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鐘聲剛響,坐在教室中後排的錦懋就已收好文具。在他滿臉笑容起身之際,身邊的同學邊收拾邊喚了聲:「金毛,要不要一起吃飯?」
錦懋背上背包,微笑著聳肩:「抱歉,今天跟人約好了!」
「哇,你最近很難約耶。這麼忙喔?」滿頭黑髮的同學將筆記放進掛在桌沿的提袋,半開玩笑地調侃:「難道是偷偷交女朋友,不告訴我們?」
「沒、沒有啦!只是語言交換的朋友。」錦懋嘴上雖這麼說,卻不自覺別開目光。生怕對方追問的他連忙轉移話題:「她好像快到了,我要去校門口等她了啦!下次再說嘍!」
和同學揮手道別的錦懋快步走下系館階梯,回頭確認沒被同學緊跟後,錦懋才從口袋中抽出手機。滿臉微笑的他迫不及待地戳下螢幕右上角,通訊軟體的新訊息通知。
「あと15分ぐらい着くよ!待っててね!(再十五分鐘左右就到了!等我喔!)」
「了解っす!(收到!)」
錦懋邊揣想著等會在校門口見到音奈時,她會打扮成什麼樣子、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邊喜孜孜地趕赴目的地。
兩人從在綁架未遂事件中相識以來,就以語言交換為理由持續聯絡。久而久之,也會約出來吃飯,或甚至在國北市觀光。能和音奈在一起,錦懋自然喜不自勝,而能和她一同再度發掘自己成長的這座城市中各種有趣之處,更是讓錦懋格外珍惜兩人相處的時間。
前些日子,兩人本來約好一同在錦懋就讀的國北科大校園逛逛,不料當天早上錦懋接到妹妹彩欣的電話,說是專題課的實地考察捲入兇案,錦懋和音奈也因此臨時改為在圖書館查資料協助搜查。而今天正是當天的補償。
來到校門口的錦懋見音奈尚未到達,正想再確認訊息時,一陣微風便迎面吹來,讓他的臉頰一陣沁涼。
錦懋回想起阻止天狗販賣事件時,被神秘除妖師厄洛波洛斯所傷,而後還在醫院躺了幾天的事情。當時音奈來探望陷入低潮的他,鼓動妖術後,將冰涼的雙手放上臉頰讓他冷靜的景象還歷歷在目。
「這樣……有沒有冷靜一點?」「我碰到危機時,你也會馬上保護我。那就是我喜歡的除妖師的樣子!」「金毛也有自己的優點,我看得到!」
在婉約中帶有活力的笑容、直率而充滿元氣的話語,錦懋每當想起,心頭便一陣酸甜、卻也難掩害臊。是她提醒了他,不只是為了彩欣,也能為自己成為理想中的除妖師。只要和她在一起,除了開心,也覺得能離夢想更近一點。
但是音奈又是怎麼看自己的呢?錦懋靠著圍牆、望著藍天思索著:兩人相識後,先是自己以語言交換為理由約音奈出來玩,而音奈也沒拒絕;後來也有幾次是音奈主動提出邀約。起碼對人在異鄉的她來說,自己算得上是朋友?還是──
錦懋邊想著,目光移向了路燈上,宣傳百妖夜行的旗幟,暗自下定決心:幾天後已經跟音奈約好要一起逛百妖夜行,而在熱鬧的慶典上,一定能得到最燦爛的答案吧!
「請、請問是亞馬諾‧錦懋學長嗎?」
就在此時,錦懋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女性的聲音。他才回過頭,便見到一位燙著褐色長捲髮、帶著圓框眼鏡、穿著桃紅色開襟毛衣及灰色短裙的女大學生。她的額頭微微冒汗、臉頰微紅之際還喘著氣,似乎剛跑過來。
「對。我記得妳是大二──不對,今年大三的……」錦懋打量著面前散發著妖氣的女子,同時搜索著記憶。
「陶馬斯‧亞依蘿。」女子微微頷首,指著自己,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我們去年英美名著選讀同一組。」
「啊、我記得!」錦懋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但見對方一臉著急,他連忙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請學長幫幫我!」亞依蘿雙手在胸前交握,眼角閃著淚光:「我現在只能拜託學長了!」
「欸?我嗎?為什麼?」
「姐姐她、我姊姊她──從前天開始就失蹤了!」
「等、等一下──」
亞依蘿越說越激動,終於潸然淚下,讓錦懋一時也慌了手腳。他伸手安慰也不是,放著不管也不對,而來往行人的目光更是讓他芒刺在背。正當錦懋瞥了周遭一眼,想先勸面前還在啜泣的學妹別哭、冷靜下來把話說清楚,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情況便接踵而至。
「金毛,待たせ……(金毛,久等……)」
一身杏色洋裝,本還笑容滿面赴約的音奈一見眼前景象,表情霎時尷尬起來:「あの子、誰?(那女孩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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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錦懋就怕再留在校門口,就要成為隔天全校茶餘飯後的話題,趕緊帶著兩位女性走進附近商圈中的餐廳。
在介紹亞依蘿和音奈,兩位同是妖怪的女大學生認識後,亞依蘿連連低頭致歉:「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學長跟人約好了。」
錦懋雖然想客套原諒,但一想到上次跟音奈約好時也是臨時改變行程,便面有難色地瞥向音奈。
「大丈夫(沒問題),有問題本來就要互相幫忙!對吧?」
音奈一手握著拳,活力十足地微笑,讓錦懋也鬆了口氣,旋即進入正題:「剛才聽妳說姊姊失蹤了,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又想找我幫忙?」
「我姊姊平常在國外工作,這幾個禮拜回國探望家人。這幾天又因為想參加百妖夜行,跟我住一起。」面對兩副不算熟識的面孔,亞依蘿仍舊有些侷促不安:「結果她兩天前晚上,出去買消夜後就沒有回來了。」
「大変!(真糟糕!)」「妳有試著打給她嗎?」
「她的手機到現在都不通。」亞依蘿點頭續道:「而且姊姊在路上時還傳訊息問我要吃什麼,怎麼可能會去其他地方?」
聽起來真的不妙。錦懋難掩擔心,瞥向身旁的音奈,希望她能提出辦法,才發現音奈同樣憂心忡忡地盯著自己。
這時候如果是賀輔哥會怎麼做呢?錦懋一手撫著下顎,思索究竟該從何問起之際,突然會意過來:「不對呀,失蹤的話不是應該先去找警察嗎?」
「我昨天早上就去派出所了。」亞依蘿微微垂下頭:「他們說會幫忙找,但是又說說不定幾天後就會出現了。」
「怎麼這樣?又不是貓走失了!」錦懋忿忿不平,正打算增加夏斗警官的工作量之際,音奈便先開口。
「まさか──(難道說──)妳也是妖怪吧?」音奈在對方點頭之際,在腦中想了用中文該怎麼說,才緩緩道來:「我聽朋友說,最近好像常有妖怪不見,幾天後又出現的事情。」
「欸?那妳要小心吧?」錦懋忍不住皺眉,而音奈只能苦笑著聳肩。
「警察就是這麼說。」亞依蘿無奈地抿著唇:「後來他們甚至說,再等不到消息乾脆去問除妖師協會。」
錦懋聽了才恍然大悟:「所以才想請我幫忙呀……」
雖說全系皆知錦懋出自除妖師家族,但他和父親關係微妙就不為人所知了。而且想必整個協會都在忙著幾天後的百妖夜行,也不知道肯花多少人力找失蹤妖怪。
「聽說今天學長在系上有課,我就趕快到系館去,結果我直屬說學長人應該在校門口,所以才……」
真不知道那傢伙是熱心還是想銃康我。錦懋想起剛才在教室搭話的同學,不禁輕嘆了口氣:不過要是亞依蘿的姐姐真的被捲入事件,確實是不能拖啦。
「久等嘍!三位的餐點!」「啊、謝謝。」
就在此時,服務生送上三位的中餐。只見音奈合掌、微笑著說了聲「いただきます!(我開動了!)」後便開始享用涼麵。津津有味的模樣讓錦懋的嘴角不禁上揚。
而在錦懋拿起湯匙、攪拌著咖哩飯之際,他也順口問道:「妳說姐姐是去買消夜對吧?那妳有到路上找過嗎?」
「當然有呀!但是沒找到姐姐的任何線索。」亞依蘿剛嚥下一口拉麵,隨即從包包中拿出手機:「你們看,這是那時候的訊息。」
「我決定去小八,要幫妳買什麼嗎?」
「那我要關東煮,料給妳挑就好,我想先睡一下。」
訊息停在亞依蘿的回覆被已讀,但本以為會被回來的姐姐叫醒的亞依蘿睡到早上也沒看見姐姐的蹤跡,才感覺狀況不對。
「如果是綁架的話,會要求贖金吧?」錦懋頷首示意看過訊息,在亞依蘿收回手機時問道:「還是有誰想對妳姐姐不利?」
「姐姐對大家都很親切的呀!」亞依蘿一手握在胸前,憂心忡忡續道:「這幾年都在國外,也沒聽她說工作碰到問題。」
「這樣呀……」錦懋隨口附和,同時陷入思索:聽起來學妹從回現場到報警,能做的都做了,聽起來也不像和人有結怨,接下來除了去協會匯報一聲,自己還能幫忙做什麼?
「吶,亞依蘿,妳跟我一樣是妖怪對吧?」或許是感覺氣氛沉重,音奈轉移話題問道:「我是雪女,那妳是哪種呢?」
「啊、我是Harpy。」「Happy?」
見音奈一臉疑惑,錦懋連忙補充:「是H、a、r、p、y,Harpy,鷹身女妖。應該是──希臘神話吧?」
「沒錯,不愧是學長。」亞伊蘿終於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姐姐的名字是歐鳩皮忒,聽爸爸說是祖先們曾用過的名字。」
錦懋聽著連連點頭,絕對不想承認自己當初希臘、羅馬神話選讀那門課後來是去教授辦公室求情才過的。
他喝了口水後話鋒一轉:「事情我大致了解了。那我們吃完飯就開始行動吧!」
3
「學長?協會不是在這站吧?」
「順路、順路啦!想說先帶妳去找這種事件的專家!」
錦懋帶著音奈和亞伊蘿出了捷運,而在亞伊蘿不安地望著四周之際,錦懋大喇喇地解釋道:「是我平常打工地方的偵探。」
「常聽你談到他。」音奈才剛說完便靈光一閃:「是不是上次我們去圖書館時,跟你視訊的人?」
「對,就是他。」錦懋想起上次賀輔一看見音奈就稱讚她可愛,不禁有點後悔帶上她,但隨即言歸正傳:「雖然看起來有點好色又靠不住,但還是會好好解決事件。上次我妹的事件也多虧他呢!」
「但是偵探的話,需要委託費吧?」亞伊蘿依舊有些擔心:「而且不跟他說一聲就過去,沒關係嗎?」
「沒事啦!平常我看他很閒呀!」錦懋大喇喇地笑道:「委託費也不用擔心啦,反正他好久都沒付我薪水了,我抝他一下就好。」
聽起來更讓人擔心了。音奈和亞伊蘿不約而同地在心裡想道。
三人來到賀輔偵探事務所樓下,而錦懋一馬當先走上通往事務所的階梯,興高采烈地推開門:「賀輔哥!我帶案件──欸?」
不料首先映入錦懋眼簾的,便是坐在沙發上、一位身材高大、戴著灰色全罩式滑雪面罩及墨鏡的男子,賀輔則坐在他對面,手上還拿著做筆記用的便籤及原子筆,而站在兩人中間的彩欣則是剛放下兩人的茶點及茶水。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錦懋,讓他不禁愣了下才開口:「居然在好好工作!」
當事人只既好氣又好笑地垮下肩:「小鬼,你禮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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