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鯤山此次在琉璃天的據點,位於琉璃天最外圍的林子裡。靈船懸在離營地七八丈遠的高空,地面上則是一片林間的大空地,足以讓數十頂青色帳篷羅列於上。多數門派會選擇朝三大仙門營地靠攏,或尋求庇護、或方便走動攀關係,太鯤山選的這處離得較遠,倒顯得清幽。
不離歸來時,只見雜役弟子們安安靜靜地在帳子間忙碌,營地幾處有炊煙升起,冉冉上升到漸暗的天幕下。帳間的井井有條與寧靜,反襯得營地最邊緣處吵雜無比──那兒不斷傳來么喝聲,以及兵器相擊的聲響。
柳墨清方才拋下話後並未解答,又立刻接到一隻傳訊紙鶴,讓他臉上笑容微僵,說是有事要先告辭。不離也沒有留他,畢竟這隻狡猾的狐狸滿口謊言,又不好套話,怕是也問不出什麼,大概只是想給他提個醒示好。
他朝營地邊緣的嘈雜處走去,視線越過看熱鬧的眾弟子,瞧見了場中央的寒霽月。寒霽月將左手揹在背後,右手則持著一枝手臂長的木蓮花枝,似乎是以枝代劍,正與五名弟子交戰。
那五名弟子在此次歷練中被分為同一隊,經過連日演習,已然有不錯的默契。五人列成陣型輪番進攻,偶爾將敗下陣的同伴護到陣後,換一個人上前。
只可惜,寒霽月的實力與他們相差過大,這連切磋都稱不上,只是單方面的指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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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霽月臉上掛著不同往日的淺笑,四分專注、三分勉勵、三分從容,不離一瞧見,視線便不由自主跟著他一舉一動游移,轉不開了。不過多時,他遍發現師兄今日的步法與劍招,都帶著幾分「逸」氣,翩翩如飛雪,愣是弟子們對他手中的枝枒如何猛攻,花朵竟全然無傷。
不離出了神。待到這一隊弟子練習結束,對著寒霽月下拜道謝後,寒霽月才轉過頭望向他,道:「回來了?」
此時,不離方回過神。擋在他身前的弟子們紛紛讓道,對著他行禮:「見過七師叔!」
不離走上前,道:「師兄今日這麼有興致,陪弟子們練了一日的劍?」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寒霽月的氣色和靈力運轉狀況,確認無礙後才放下心。
寒霽月答道:「正在感悟新的劍招,順道試試弟子身手。你和四師弟安排得不錯,弟子的劍陣都能發揮出相互補強的作用來,也有幾名弟子表現算出色,只可惜,還是沒人能削下枝上的花,原本我還想賞點什麼的。」
他此話一出,周圍不少弟子紅了臉,似是有些羞愧,想來也是嘗試過卻落敗的其中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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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師兄教誨已是諸弟子之幸。」不離說罷,又對寒霽月笑道:「師兄要想試劍招,不如讓我一試?」
他這麼一問,寒霽月也來了興致,點點頭道:「也好。」
場邊看熱鬧的弟子們聽他們這麼說,紛紛激動起來。不離冷冷掃了一眼,接著道:「不過,還是先令弟子退下吧?」
弟子們一聽他說這話,瞬間安靜如雞,用希冀的眼神望著七師叔。不要啊,最精彩的一場正要開始,怎麼能錯過!
寒霽月也是一愣,問道:「為何?讓他們從旁參悟,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一旁眾弟子心想,就是就是,參悟不了看個熱鬧也好啊。
不離謹慎道:「師兄與我境界和弟子有別,我擔憂有弟子根基尚不穩,一知半解便胡亂學了去,反而誤了修行。」
寒霽月恍然大悟,點點頭:「也是,還是你心細。」
不離抬頭,目光一一掃過滿臉寫著失望的一眾弟子,沉聲道:「都退下,好生回帳休養,若誰誤了明日行程,我便讓你們好好『參悟』我的劍意。」
弟子們苦著臉,連連稱是,三兩下就退了個乾淨。
這樣清淨多了,不離滿意地在心裡點頭。
無論說得再冠冕堂皇,他不過是私心不想和師兄相處時,還被旁人打擾罷了。這點他是不會心虛的。
「師兄,」半晌,不離抬起頭,微弱月光落在他明麗且五官深刻的臉上,讓他的表情顯得有些模糊不明。他停頓一會,才續道:「若我能削下枝上的花,可也有賞?」
寒霽月笑了,道:「自然。只是恐怕師兄也沒什麼能給你的。」
不離定定凝望著他的面容,發覺寒霽月的剔透的眸子因充滿興味而明亮起來,讓他心頭又是一跳。
閉眼調息之後,他將腰間灼連出鞘,同時睜開了眼,狹長明眸似火。
不離踏著步法逼近,寒霽月也在同時,舉起帶花的枝幹守備。
雖然是不動用靈力的劍法切磋,但兩人都對彼此出招模式太熟悉,攻與守的應對一套一套的,不假思索,出招與拆招也因熟稔的緣故,十分緊迫逼人,一進一退間,衣袂翩然,幾乎像是舞蹈。
寒霽月很快變換了身姿,代劍的枝幹不似真劍堅韌,因此他的身法必須更靈動,如潺潺溪水般變化自如。他在關鍵一瞬將不離的劍招卸力,同時又如霰雪彈落般,巧而有勁道地發力回擊,用枝幹堅固處,將不離的劍打偏,護住枝頭上幼嫩的花朵。
表面上看起來,不離的劍步步緊逼,三兩下就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極近,但他的劍鋒,壓根就擦不到枝上的五朵花苞。
不離咬緊牙根,嘴角卻不由自主上揚,渾身湧現一股狩獵般的狂喜──他原本就是劍癡,可太鯤山平日已難有他的敵手,故他已經有許久,都未曾享受此種血脈賁張的快意。
月下,兩人的身與影飛舞,畢竟二人都是劍癡,真動起格來便如酣醉一般,戰得難分難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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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裡,你倒長進不少。」寒霽月有些訝異,不離的劍法比先前更猛烈而精準,四指寬的重劍被他運得像是流火般,輕巧而有魄力,除非下了極大的苦功精進,否則兩者是不可能並存的。
不離在出招的空隙低聲道:「我無時無刻都想著師兄,自然不曾懈怠。」
他這話完全發自真心,只是在戰意正濃時說出這樣的話,嗓音中不免洩漏出幾分危險的氣息,暗含平日難以顯露的慾望。
寒霽月的手腕乍然一抖,不離抓準機會削了過去,枝上花瓣便被削落一片,悄無聲息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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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擊輕易得手,不離反而微愣了一會,寒霽月便抓準了時機,手勢一轉將枝枒揹到身後,接著左手五指併攏,朝著不離的面部削過去。不離腳下步法趕忙變換,身子旋了半圈避開突襲,再回首,卻見他的師兄勾起嘴角,眼中閃過孩童惡作劇般的狡黠。
寒霽月開口道:「我可沒說過,會像以前教你般讓一手。」
不離看著寒霽月上揚的嘴角和那眼神,只覺像是有一隻著火的蝶,撲搧著翅膀一下下地拍在他心上。
「師兄是看準我不敢傷你,才使這招的吧?」不離故作無奈道。若非如此,他方才一回身,就會出劍削向寒霽月的手,不會僅是狼狽避開。
寒霽月不言,嘴角噙著的笑意更深。
不離總覺得今夜的師兄有些孩子氣,卻也似有另一番風情,讓他著迷得不得了。
兩廂在對峙片刻之後,不離忽地斜斜踏出步伐,再次出劍勾纏那帶花的枝幹,卻被寒霽月一撥一挑化解開。又來往了幾招後,寒霽月問:「劍意如何?可悟出什麼了?」
兩人仍不斷交手,不離比起一開始的猛攻,動作已然緩下許多,半晌道:「劍意正直而韌,柔婉而蘊含力道,非心澄如鏡毫無雜質,不能成此劍。」
寒霽月笑意不減,忽地將枝幹橫掃,在空中留下半圓的軌跡,逼得不離退了幾步。花枝所過之處,靈力軌跡微微扭曲了景物,似是一條透明的流星尾巴,接著又猛地潰散,化成幾道冰涼勁風向八方掃蕩。
寒霽月又問:「此劍不易成,雖然省力,攻擊力卻也低落,你以為該用在何處?」
不離收了劍,雙眼忽地一瞠,望向寒霽月答道:「不傷己、不傷物,卻可破魔氣。」
寒霽月未答,舉起枝幹細細察看過其上的花朵,忽道:「隨我來。」
他召出重霜,御劍騰空而起,朝著琉璃天內部飛去。不離微微一愣,立即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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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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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修的浪漫就是一起練劍,如此樸實無華(X)。雖然很不擅長寫這種的,但我覺得這對必須要這樣打(調)架(情)。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ayY7sifZe
感謝閱讀、書籤和愛心,一樣歡迎留言。下章就告白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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