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
不離聽見了他師兄的聲音,倏然睜開了雙眸,可出現在他眼前的,卻仍是寒霽月貼得極近的臉孔,這讓他有了片刻的混亂。
寒霽月以額頭和不離相抵,片刻後才退了開來,道:「方才見你氣息紊亂,才想試著探入你識海中喚你──嚇著你了?」
不離一聽他這麼說,臉都急紅了,忙問道:「師兄可在我識海中見著了什麼?」
幸好,寒霽月搖搖頭道:「我還在外層呼喚你,你便醒來了。」
不離放下心中大石,緩緩舒出一口氣道:「多謝師兄。」
雖然如此,不離強行中斷了靈氣的運轉,又是火系的靈根,此刻只覺渾身燥熱難當,心緒很難完全平復下來,他的師兄卻又近在咫尺──不,不能再想下去了。不離如此告訴自己。
他強行轉移注意力,生硬問道:「師兄方才在讀什麼?」
寒霽月直到此刻,手中都還握著一卷書冊。或許是猜到不離想藉閒談來平復心緒,他很快答道:「是你四師兄給我準備的詩集,據說是下界凡人那拼湊來的殘本,作者不知名,我便拿它來消耗光陰。正讀到這幾句: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不離:「……」壞了,反而讓他想起師兄在溫泉池畔睡著的模樣,更熱了。
「師兄怎在讀這個……」不離訥訥道,頭都低下來了。
寒霽月反而笑道:「還不是你四師兄給我準備的,看看罷了。」
此時外頭已然天亮,想來大約已至辰時,偶爾能聽見其他艙房或廊道上,弟子們晨起處理事務的腳步聲,卻更顯房中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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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後,不離忽道:「師兄,我不喜歡宛鶯仙子。」
寒霽月愣了一下,卻沒追問他為何忽然這麼說,反而勾起笑,問:「那你喜歡怎麼樣的?」
不離勉強地玩笑道:「師兄難道還要替我引薦不成?」雖是這麼說,他心裡卻酸得很,醋意在胸口鼓脹著。
寒霽月不置可否,只是靜靜放下了那卷詩集,又問:「你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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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離定定望著寒霽月,心緒翻湧,最終開口道:「那人要比我強,使我想不斷追隨他的身影,直到我有能力守護他……」
師兄當年從天而降,一身強勁修為無人敢惹,就這麼將他帶離崔家那個火窟。
「他的強悍沒有私心,看似不可攀,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一丁點的惡意與不妥貼,實則比誰都要溫柔而勞心。」
師兄總是念著太鯤山滿門,計較得失,擺出太鯤山天才首徒的姿態,萬不敢被看輕一點半點,為的只是太鯤山能在修真界有一席之地,即使不是最強,也不被大門派所欺。
不離垂下眼,不敢望入寒霽月的雙眸,深怕眼底情意將對方灼傷,又道:「可我希望,他眼裡有我。只有我。」
可不是嗎,他的渴望已經深沉到生出了心魔。不離時常為此感覺自己卑陋不堪,淨如雪蓮的師兄只配生在靈氣豐裕的山巔,又怎能沾染他卑如塵埃的情感?
寒霽月不知在想些什麼,竟沉默不答。好半晌方道:「真有這樣的人嗎?你別是在唬弄師兄。」
「有的。」不離輕輕扯住寒霽月的袖口,好不容易才堅定地望向寒霽月的眼眸,道:「我的道侶,必定是這樣一個人。」
寒霽月不知為何卻笑了,道:「也是,要找就得挑個最好的。」接著,他忽撇開目光,望向門口:「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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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門聲從艙房外傳來,有弟子恭敬地問:「師尊、七師叔,杏林派的宛鶯仙子說是有要事尋師叔,不知師叔方便嗎?」
不離瞬間垮下了臉,略帶無辜地往他師兄看去,寒霽月見他明顯不願的眼神,忍俊不住又笑了出來,笑完才道:「去吧,杏林派與太鯤山交好,你要好生招待她們。」
「是。」不離有些無奈地抱拳,退出了兩人同住的艙房。
目送不離繞過門前鏤雕著大鵬高翔的屏風、關上門後,寒霽月才茫然地伸手撫向自己的心口,垂眸低聲道:「……這又是怎麼了?」
自然無人能回答他的問句,他閉上雙眼,靜靜感受著擊鼓般的心跳,面容逐漸舒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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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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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鶯仙子向來是個不認生的,大約是不離的處境使她產生同病相憐之感,這才第二回見面,她的姿態便已顯得很隨意,開口便有些羨慕地問:「你倒是和你師兄住一起啊。」
不離卻還是冷冷淡淡的,只是自從聽聞宛鵑仙子是男兒身後,他現在看見這個宣稱自己「不愛男人只愛師姊」的女修,倒對她生出幾分同情,於是也沒介意她問的無聊問題,只是很尋常地問道:「妳有何事?」
見對方一副「我不想和妳多說廢話」的模樣,宛鶯也只好撇撇嘴,問:「師姐要我來問,不離道君確實是火系天靈根之體嗎?」
此事太鯤山上下皆知,也算不得什麼秘密,大約杏林派兩人早已打聽過了,於是不離僅是平淡點了頭,反問:「是,那又如何?」
「那就太好啦。」宛鶯仙子面露喜色,又道:「師姐說,只要找到火系天靈根之人,寒真君身上的炎毒或許就可解了。」
不離一愣,追問:「怎麼說?」
「師姐解釋得含糊,我也說不準,她只說,真君身上新添的咒印多少會阻礙經脈中靈力運轉,讓身子稍微虛弱些,而那炎毒原本等同是封印在寒真君體內,很可能趁著真君衰弱時伺機作亂,折騰著找機會逃出來,師姐便可透過精純的火系天靈根靈力為引,將炎毒誘導出來,這樣真君就不必再受罪啦。」
不離聽了宛鶯仙子的解釋,倒是自行想通其中關竅。當年會由寒霽月來承擔他身上的炎毒,就是因為那毒已生出靈智,對靈力挑嘴得很,簡直是寄生蟲中的饕客,非靈力精純的天靈根之體便不願住,如今多半也是一樣道理。
差別只在於,當年他身經脈幾乎被毀盡,若不引出體內炎毒便必死無疑,而如今不離的修為離元嬰只有半步之遙,炎毒對他影響有限。
沉吟片刻後,不離又問:「引出之後,可有解?」
宛鶯仙子面上笑容收起,尷尬道:「這……師姐還在研究藥方,尚無十足把握……但只要再一段時日,想必能的。」
「無妨,只要能從師兄身上引出毒就好。」原本就是他欠了師兄的,如今就是把命償了又如何?至於炎毒回到自己身上後是否有解,不離倒不十分在意。
「總之,此法有風險,師姐暫且不敢告明寒真君,她說真君護短,尤其照顧太鯤山諸弟子,聽了這個法子必不會答應。」
「明白。」不離點點頭,他也不會告訴師兄的。
宛鶯仙子遲疑片刻,又道:「師姐還說,你雖已是金丹大圓滿,然而為免萬一,在寒真君的治療開始前,你的修為最好要能晉升至元嬰,便能多一重保障,否則難說會不會把你也搭進去。」
會這麼說是有其道理的。晉升元嬰之後,修者便有能力讓元神出體,對肉身的依存度會降低許多,即使肉身受到重創,也不易真的傷及性命,也就是說,就算解毒失敗,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替我多謝宛鵑仙子。」不離慎重抱拳致謝,接著略頓了一下,又問:「冒昧多問一句,為何他對此事如此熱衷?」
宛鶯仙子聽他如此問,心中警鐘大作,連忙道:「師姐絕對沒有和你搶人的心思!師姐只是說,貴派霄塵仙君都解不開的毒,要是在她手上破解,她便能一雪前恥……我也不是很懂。總之絕對不是對寒真君有私情!我能擔保!」
宛鵑仙子的原話是:當年我醫術竟敗給那個太鯤山劍修,簡直奇恥大辱!甚囂塵,你也有這一日,連自己師兄都救不了哈哈哈哈,且看我如何破此炎毒,定要使你佩服得五體投地,讓你師兄命你給我跪下來磕頭致謝!
兩位後輩並不明白這段過往恩怨,在此按下不提。
不離沉默半晌,再次謝過杏林派兩人,心中快速有了一番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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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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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圖直球的不離失敗了,請再接再厲啊孩子(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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