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月見他又莫名笑了,有些鬱鬱道:「就這麼好笑嗎。」
不離咳了幾聲,收起笑意,抬手保證自己絕對不會繼續笑下去。
最後兩人決定在庭院裡走走。其實菡月居佔地不算廣,院中僅是植了些開著粉嫩花朵的木蓮樹、青松、翠竹,立了幾盞石燈,走道上鋪了白石防滑。唯一稱得上造景的,也就是那一方花樹下的淺塘。
外頭始終都是月夜,不離提著燈隨在霽月身後,只是霽月領在前頭,沒走幾步總會回頭瞥不離一眼,卻也沒說什麼,只是靦腆地淺淺一笑,幾次之後不離會意,上前牽住了他的手,與他並肩而行。
霽月像是慣了,牽住不離的手後才安心下來,一切發生得自然而然。
行至淺塘邊,霽月停下腳步往池中一望。池子在夜裡是極暗的綠,池面上半點波動都沒有,靜靜地映著不離手中燈籠的光,將兩人的身影描畫出來。
憑著那光,他看見池面映照出的自己,以及身上的一席朱紅色外袍,在他身畔則是提著燈的不離。湊巧的是,在他望向池中的不離時,不離也垂著眸溫和地注視著池中的他,兩道目光在池面對上了眼。
霽月本想回以一笑,可眼前的景象勾動了某種熟悉感,腦中忽然翻江倒海,令他感到眩暈,像是御劍時遇上強風。
不離自然立即留意到了,趕忙放下燈,伸手扶住他的肩,問道:「怎麼了?沒事罷?」
霽月蹙緊了眉,瞇起雙眸,定定望著水中影像,半晌,喃喃道出一句:「鏡中花,水中月……水中月……」
不離不明所以,只得也望向池面。池子中央映出一輪皎月,邊上則綴著木蓮樹的花影,他在唸叨的是這個嗎?可又是為何?
「……是這個意思啊。」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CSehxyhcR
霽月一句若有所悟的話,又將不離的注意拉了回來,他正待開口再問,霽月卻忽道:「我沒事,只是感覺有點倦,想要歇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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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離還有疑問,卻沒多說什麼,正要召出一張石凳讓霽月落座,霽月卻抬手阻止他。接著,院中忽然冒出一處竹子搭就的花棚,棚下並列兩張可供斜臥的藤椅,垂落的藤花隨風輕曳,又像珠簾似地半遮掩住花棚下的空間,棚下自成一方小天地,令人見之心靜。
霽月拉住不離的手,微微仰頭問道:「如何?我想出來的,這樣似乎也不錯。」
不離見他面色和緩許多,心內稍微安定了些。想來,菡月居中因著寒霽月素來的習慣,可從沒有這樣帶著慵懶氣息的無用角落,但或許如此也不壞?
兩人一同行至棚下,於藤椅上半臥。霽月始終牽著不離的手,凝望著上頭垂落的藤花,若有所思,反倒沒有再開口說話。
不離耐心等了片刻以後,霽月果然率先開口,道:「不離,我要向你道歉。」
不離有些訝異地側頭望去,一旁的霽月稍稍坐直身子,眼神有幾分鄭重。霽月接著撇開眼,又道:「自初見時,我便覺得你有些眼熟,方才想起究竟是在哪見過你了。」
不離心頭一跳,稍稍有些振奮,卻仍假作平靜道:「那又為何要向我道歉?」
霽月的眼睫顫了下,壓低身子湊近不離的耳邊,輕聲道:「因為……我不小心瞧見你的祕密……可我真不是有意的。」
不離聽罷感到詫異,側過頭去看向他,這一轉,忽覺霽月的臉龐近在咫尺,彼此吐息的溫熱在空中交纏。
霽月也因發現距離太近而愣了一瞬,身子微微一退,方道:「就是……」
一面說著,他一面在兩人前頭召出了影像。
那畫面極昏暗,也幸好兩人是在幽暗的花棚下才瞧得清,回頭細想,也不曉得這番安排是不是霽月刻意為之。
不離卻沒有時間深想,看清那畫面的瞬間,他的呼吸便為之一窒。
畫面中有個大銅鏡,正是澄心寶鑑。鏡中模糊地映出了不離的面孔,他的雙頰緋紅,吐息不穩,深幽的眸中帶著近乎瘋狂的執著,以及不可見底的慾望,同時又有一絲自慚形穢的絕望──畫面中的他正以如此的神情,注視著鏡中另一層虛影,彷彿如此便能離那道虛影更近一些。
鏡中虛影正是寒霽月。他似乎正在沉睡當中,雙目被黑色綢帶纏著,身上一襲大紅婚服已然敞開,露出胸前細膩白皙的肌膚,再往下看,腰帶亦散亂,隱隱可從衣料間瞧見肚臍的凹陷和他下腹的肌理。
影像中的不離蠕著唇,正低喃著什麼。他自己再清楚不過,他說的是……
「對不起,師兄,請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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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月猛然收了那影像,喃喃替他唸了出來,但他的神情卻也楞楞的,沉默半晌後,他低下頭道:「抱歉,我似乎不該看的,可它自行出現在我腦海當中……」
不離抿緊了唇,沒有答話,兩人之間只剩下極尷尬的靜默。
不離心亂如麻,好半晌才能想到:
──是了,師兄的神魂封在他身上,但凡還有一點意識,定是能瞧見這一幕的。
當時,他接連著幾天修行狀態都不對勁,懷疑自己是魔障了,這才悄悄將澄心寶鑑帶回自己屋裡,豈料往鏡中一瞧後心神大亂,情難自抑,盯著看了太久……在那次之後,他便將澄心用十層八層的布料包起來,直到五師兄前來查看那日,才又將它召出來。
不離心神不寧地回想之際,霽月卻忽然拉住他的手,誠懇道:「真的很對不起……」
不離仍緊抿著唇,感到無地自容。應該道歉的人是他才對,但他還是只能勉強擠出一句:「無事,的確不是你的錯。」還說得言不由衷。
霽月拉著不離的那手輕輕一抖,遲疑片刻後,他又以乾澀的聲音續問道:「鏡中那個人……我看不大清他的臉,但你喊他師兄……他是你師兄?」
不離狠狠愣住了,只能僵硬地點了點頭。
霽月又乾巴巴地續道:「你對他……你很喜歡他嗎?」
不離對這個尷尬的現況消化不良,腦筋空白一片,只能僵硬地照實答道:「他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但我想,我對他不是只有喜歡。」語畢,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攥得更緊。
霽月的聲音再次從旁傳來,問道:「不是喜歡,那麼是什麼?還能有什麼?」
不離道:「喜歡之上,還有心悅、愛慕、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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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月沉默片刻,問:「所以你愛著他嗎?」
不離這才挪動了僵硬的頸子,側過頭去看他,答道:「是。」
這一看,他再次愣住了。霽月在他身旁的藤椅上坐直了身子,正半側著臉回頭看他,眼中含著晶亮的淚,似乎只消輕輕一眨便會滾落下來。
不離見狀,連忙也要坐起身,霽月卻忽然翻身壓了過來,且因著此番動作,他滾燙的淚珠便抖落到不離頰上。在那一瞬,不離看清了他眼中閃動的不甘,只是那點不甘轉瞬熄滅,變成了有些驚疑不定的神情──似乎到了此刻,他才注意到自己流淚了。
霽月接著轉開視線抹了雙眼,拒絕和不離對上視線,自顧自說著:「對不起,我原本想著我瞧見你的祕密,打算告訴你一樁我的事作補償,可是……」
說到一半,他的嗓音又哽咽起來,急忙摀住自己的嘴沒再說下去,面上還浮現幾分微妙的詫異,他似乎也不明白自己怎會如此激動,卻又難以按耐洶湧的心緒。
靜默之中,唯有不遠處的簷角冰柱消融之聲,滴答水聲紛紛作響,幾乎像是一場雨。
不離也愣了片刻,才伸手輕輕擁住他。他從來沒見過師兄表露如此激烈的情緒,此刻只能笨拙地撫著他的背,溫聲道:「不急,慢慢說。」
哄了好一段時間,霽月才平靜了些,低聲道:「……可以抱緊些嗎,我覺得好冷。」
不離依言收緊了手臂。霽月方續道:「既然你所愛的人在外頭,你又為何來尋我呢,豈不是白費許多時光?」
不離苦笑,他此刻該如何開口告訴他,自己所愛的「師兄」就是他呢?只好反問道:「那你覺得我該如何?」
霽月愣了一下,身子一縮,違心道:「你該出去,別再來找我了。」
聽他說得言不由衷,不離忍住笑,又問:「你可捨得?」
霽月沉默半晌,低聲道:「我不願。就算要當惡人,我也不願。」
不離笑道:「那不就是了。」
霽月有些著急地瞪了他一眼,道:「可你遲早還是會離開的。」
不離正了正神色,認真答:「我說過,我是來陪你的。」
霽月抬起頭,不敢置信地問:「真的?」
不離鄭重地點了頭。此刻,滿月華光大放,照入花棚之中,霽月在花影與月影交錯之間,凝望著他坦蕩蕩清亮雙眸,以及那張俊臉上的沉穩笑意。
得到回應後,霽月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半晌,他抬起手,掌中幻化出一枝半透明的白蓮,蓮瓣沾染著瑩藍的光點,看上去美麗而虛幻,像是一碰便會碎開的夢。
他將那花湊到不離面前,問:「那你可願收下這個?」
不離神色微變,有些猶豫道:「自是願意,但你知曉這是什麼意思嗎?」
霽月點點頭,道:「我當然知道,你收了,我便告訴你我的秘密。可好?」話說到末尾,他的語氣甚至帶上幾分勸誘之意。
不離又忍不住笑了。哪有人這麼上趕著把自己給賣了的?師兄真是……他抬手鄭重地接過那枝花,幾乎在同一瞬間,兩人身處的地點倏然一變,轉眼就落到溫泉池子裡了。
不離依然坐著,背靠著靈泉邊的大石,霽月則坐在他腿上,面朝著他,眼底閃過一抹不帶惡意的狡黠。
他的雙腿分開,跪坐在不離腿上,空出雙手解起自己的衣領。
-待續-
性癖曝露之章。(掩面)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ioqlIa61e
感謝閱讀,希望大家看得開心,本以為這章能出識海,結果爆字,只能等下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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