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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上肥皂箱後,哇操,跟在台下嗆人完全不同啊。我在台下剛趕走了王南時,現在台下的每對眼睛盯著我,關注我將放出什麼風味不同的屁。
想到這裡,口乾舌燥的我,勉強擠出一點口水吞了下去。
該死,上台前我忘了喝水。
豈只喝水,我忘記的事情太多了。
「各位,」我勉強開頭,「我來到這裡的唯一的理由,就是要號召跟我一樣的魯蛇,不要乖乖去報到。因為,報到的下場,就是被一車一車拉去海邊當沙包,當砲灰,填壕溝。」
還要說什麼?台下所有人放下手機,也不再閒聊,目光都集合到了我身上。我胸口砰砰亂跳,耳膜裡都是心跳聲,我知道,若我現在說「我說完了」,一定會被笑死。這些人的想法不都跟我一樣嗎?
有了,我又想到一些。
「還記得政府以前是怎麼說的嗎?他們說,臺灣不是只有臺積電是護國神山,房地產業更是護國群山。為了這些護國群山,他們不保障青年的居住正義,甚至連租房子也沒有保證。因為這些政客是真正的地主、房東跟房地產炒……炒作的人。長期的低薪,房貸已經不是夫妻其中一個人去賺錢就能負擔的,只好保持雙薪,不敢生小孩,導致少子化。現在狀況來了,拉不到年輕人去打仗,連我們這些中年魯蛇也要拉去保護他們的財產。如果成功守下來了,我們在前線死了,他們就又回來統治活下來的人。人死了很多,那時候臺灣又再一次戰後嬰兒潮,他們就又可以再度炒房炒地皮,吹房地產泡泡。
沒啥章法,但我把長久以來想通的事一股腦兒說出來,我看看台下人們的反應,嗯,表情是錯愕的,反應是木訥的
這樣不行。
我又喊:「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們的死活!」
「對,他們不在乎我們的死活!」白戎豪高喊,「他們吼,用房地產來收割我們的勞力,在我們結婚生小孩的路上設關卡,吸我們的血,讓我們只能躺平,毀掉我們的人生。現在又要收割我們的生命來保護他們的財富,好繼續收割下一代人。我們要反抗他們,我們要反過來推他們上前線,好不好?」
「好!」眾人齊喊。
場子又被白戎豪炒熱起來,他才是靈魂人物。白戎豪笑著看我,我望向他,輕輕攤了攤手,意思是「然後呢?」
白戎豪指指自己,伸出手指做了個「走上台階」的手勢。我點點頭。白戎豪立馬往肥皂箱走來。
我突然回憶起來凱道的路上想到的點子,媽呀,好險。
「各位,」我又說:「既然我們有了共同的目標,就不能現在解散回家,等著政府把我們各個擊破。我提議我們應該成立一個黨,建立一個聯絡所有黨員的方式,方便互相支援,交換資訊,有必要的時候,也可以一起行動,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白戎豪走到肥皂箱旁,我讓出了位置,讓他再次登台。白戎豪卻沒急著上台,對我說:「你等我一下,別離開。」
我點點頭。
白戎豪上台:「這位同志說得太好了。」他望向我,「你同意我叫你同志吧?」
我大喊:「我同意!」
「好,各位也同意嗎?」
「同意!」眾人附和。
「太好了,那我們就是同志了。」白戎豪笑笑,「同志們不可以後悔啊,我們黨成立的宗旨不是什麼抗中保台,是保住自己的命,也是反抗政府。政府根本不在乎我們的命,我們只是會交稅的ATM,是投票的機器。現在又要拉我們去當沙包。我們拒絕當沙包,對不對?」
「對!」
「好,同志們,現在我要大家在自己周圍找三個人。」白戎豪舉起左手比出「四」,說:「四個同志就是一個黨支部。黨支部之間不分高低,其實吼,就是一個個小組。然後,請大家在手機裡下載一個叫equip的加密通訊軟件。註冊後小組間互加好友。」
眾人紛紛低頭照做,但人潮眾多,網路擁擠,大夥一齊開動下載,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完成的工作。白戎豪下了肥皂箱,對我說:「同志,該怎麼稱呼你?」
對喔,我從頭到尾都沒做自我介紹:「我叫明一凡,明明就是一介凡人的明一凡。」
白戎豪說:「哈哈,以後叫我阿豪就行了。」又說:「如果不嫌棄,可不可以跟我組一個黨支部?」
我當然愉快地答應了。阿豪又說:「我已經吼,跟剛才上台講跟老婆離婚的同志說過了。我們組成一個黨支部,作為骨幹,再發展下一層的黨支部。」
阿豪發現我的表情有點懵,解釋道:「這辦法有點像直銷團體的組織。我們三人分別去發展各自的『下線』,但各自的下級黨支部互不聯絡,只跟自己平行的組員與下線傳遞消息。當然,消息不僅可以往下傳遞,也能向上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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