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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一起離開野戰醫院，前往101步兵旅的駐地「中坑營區」的夥伴們一共九人，除了一個不願意一起外，嘉豪、阿健、阿樂都和我一起轉成了步兵。下了大林火車站，站前幾間小吃店還沒看仔細，就被押車的班長接上了中型戰術輪車。
對於從砲兵轉成第一線的步兵這件事，他們想得很透徹，會陣亡在澎湖就陣亡了。當砲兵又怎樣，前線扛不住，戰線崩潰了，在共軍強化人手底，後方的砲兵也沒多少時間逃命，跟著熟人反倒能互相幫忙。而且他們最高興的，是我會在101旅掛階。
嘉豪說：「一凡哥當了我們的班長，我們就不會再被莫名其妙的班長欺負了。」
聽到這種恭維我只能苦笑了，「對啊，讓我負責被莫名其妙的值星官跟連長欺負就好了。」
「唉呀，一凡哥，怎麼會呢？有唬爛王旅長當你的靠山，我們都是『紅軍』了，你又怎麼會被欺負？」
我不接話，只是苦笑。俗話說：「閻王好惹，小鬼難纏。」旅長離基層連級隔了好幾層主官。我在基層要借器材、填申請表、給通行證，甚至，放假進出安檢，要找無數的人幫忙。人家未必喜歡王南時，雖然不敢正大光明地臭罵或霸凌我，但在行政程序上為難我，或者兩手一攤不願意幫忙，乃至酸言酸語諷刺我。我總不能每次受氣都抬出王南時的名號跟對方吵吧。
中型輪車開進小路田間小路，小路兩旁與外頭「科學園區」重劃的馬路形成了鮮明對比。中坑營區是恢復徵兵制那年重新啟用的，外頭的小店零零落落兩三家，吸引不了不了我們押車班長的注意。駕駛一點沒停，輪車不像上回在成功嶺大門口逗留，徑直地駛進了營區。
直到下了輪車，有人問起為何進營區前不買杯奶茶，點塊雞排，問問連上弟兄需不需要外帶。班長擺起了臭臉：「不是我不讓你們買，是旅長禁止所有人外帶任何熟食進營區。」
他憤憤的樣子，讓我忍不住瞧了嘉豪一眼，正好嘉豪也望了過來。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殊不知我還沒進營區，已經遇到討厭王南時的「小鬼」了。
「旅長為什麼下這種命令？他不知道放假是軍人的第一生命，打野食就是第二生命了？」
「他當然知道，他太知道了。連操課都派憲兵站崗，禁止小蜜蜂靠近。」
「為什麼？」幾個同伴忍不住問。
押車班長說：「我們長官以為，營區外頭全被共諜滲透了。現在戰爭，共諜會開店、開小蜜蜂等著官兵去外帶。萬一食物裡下了致命劇毒，整連吃死了，誰能負責？哼，他一副中共很在意我們的戰力，非得要特地派幾個共諜來滲透營區，毒死一個連再跑路。」
嘉豪叫了起來，「蛤？那我們要怎麼吃雞排？喝珍奶？營區的伙食那麼難吃，我還沒被共諜毒死，就先『起肖』送去龍發堂了。」
班長「哼」得一聲，回答：「他長官早就想好了。拿伙食盈餘跟陸總部發的加菜金，去採購雞排片和珍珠粉圓，讓伙房做好，給全旅加菜。」
「呦噁，那我要胡椒粉加爆，否則雞排一定炸得軟軟爛爛，珍奶太甜珍珠被撈光。」
我附和：「嘉豪，你說得太對。不管主官是誰，只要落到陸軍伙房的手裡，就會變成這鳥樣。」
班長帶我們在營區裡走了一會，停下了腳步：「好了。除了明一凡以外，都去步一營步一連報到。」手一指，指向了「步一連」路牌後的營舍。
嘉豪他們拖著黃埔大背包磕登磕登地上階梯，我望向班長，投以詢問的目光。他說：「你不一樣。你要掛階，得先到『幹訓班』報到。」
我胸口磕登一響。幹訓班是「幹部訓練班」的簡稱，訓練時比一般班兵更要求體能。王南時說讓我掛階，可完全沒提到要去受幹部訓練。
果然押車班長先替我講了出來：「王南時再怎麼喜歡你，也不能不去幹訓班，就讓你掛階吧？」他輕蔑地瞧瞧我「三個月大」的肚腩，「都這把年紀了還想掛下士帶兵？做好心裡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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