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湖水冒出來的小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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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叫我九世衰人，帶賽星人，怕什麼來什麼！
我走進去，王南時瞇著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由遠至近走來。他擺擺手，要我退到門口，脫了小帽再給他瞧仔細。
「沒錯，你就是那個人！」
十二月涼爽天氣，我急得渾身噴汗，「報、報告旅長，我不是那個人！」
「你不要說謊喔，在軍中說謊欺騙，是要軍法從事，嚴懲不貸！」
我嚇得退一步，王南時露出得意的笑，「你就是白戎豪辦陳抗活動，在台下趕我下場的人，對吧？」
「報、報告是。」
王南時見我服軟，站起身來，指著沙發區招呼我坐下。他等我落座客席，才自己上了主位。
他擺擺手，「別緊張。全國都知道，你們辛苦了，委屈了。你們都完成了兵役，現在被召集回營，是要幫助各位上戰場時有更多生存的機會。我志願回營，也是要照顧各位，盡可能把每一位同胞都帶回家。」
「是，旅長也……辛苦了。」
踏馬的，原來王南時還在玩「先打一棍子，再給口糖吃」的老把戲。
「我不辛苦。你看，這裡比我議會的辦公室大，生活條件好。但這不是報國的方式。我有天一定要像你這樣，前線作戰、指揮，殺幾個共軍。欸，想起來你很了不起耶，靠自己力量，瓦解了共軍劫機的圖謀，怎麼樣？你把經過跟我想詳細說說？」
於是我把怎麼進機場，怎麼決定劫飛機餐，又怎麼進機場，關指部一連怎麼對抗共軍，共軍放飛機來交換條件找藥，實則計畫劫機回撤的過程詳細說了。說到共軍急著吃抑制劑這節，又補充了背景，從強化人運動員談到病毒失控，選擇利用感染病毒強化體能，就終其一生離開不了定期服用抑制劑的宿命。
王南時聽完了一長串，吸了一口長氣，才說：「你故事說得很詳細，也傳達了很多重點，但跟弟兄分享的時候，就不能這麼講了。旅長這邊分享以前我在Youtube上說故事的訣竅。簡單說，你說到緊張的時候要慢下來，說細節。例如你講飛機降落那段，先說飛機降落時高速接近地面的破空聲，吸引觀眾的好奇心，接著再講『咻一聲，牆外一發肩射式刺針飛彈上天，正中飛機的右邊引擎。引擎裡看到一圈火光翻攪，突然冷不防轟一聲，引擎變成了一顆大火球，飛機失去平衡，立刻要墜毀了！』」
王南時說得興起，又接著說：「飛機駕駛還在掙扎，但飛機不受控制，朝塔台的方向偏離跑道。駕駛還想迫降在機場的草皮上，誰知起落架一觸地，就被高速與巨大衝力瓦解了，飛機只好以機腹著地。煙塵中，機腹重落地，從機艙門地方斷成兩截，前半截還轟轟轟地摩擦地面，終於慢了下來。就當我以為飛機停下來，需要有人趕快去救的時候，飛機的兩邊翅膀碰的一聲，爆炸了。原來是機翼裡的燃油殉爆。沒幾秒，整座機場嘩啦啦下起了火雨。」
唬爛王的專業真不是蓋的，我聽得目瞪口呆。王南時一生之中不知征服了多少聽眾，但他看見我驚呆了的表情，還是滿意地笑了，「年輕人，就是要這樣說，知道嗎？」
我點頭如搗。
「好，今晚晚點名的時候，你先在你們連上講故事練習練習。等等——」他站起身，走回辦公桌，「我幫你列一張大綱，你說故事的時候就照大綱的順序講，像我剛才這樣講。最後再強調共軍這些強化人士兵的弱點。」
王南時在桌上振筆疾書，沒多久，他塞了我一張紙條。紙上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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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認錯。交待自己不了解實際情況，因而躲避召集，加入犯罪集團。
- 簡單描述犯罪集團怎麼生存。引出潛入機場的緣由。
- 交易失敗後，本來要劫航空餐車，後來進入機場搶飛機上的有錢人。
- 當我們發現被機場航警包圍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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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南時林林總總幫我擬了九個該講的重點，還交待連隊留我在連上好好準備講故事，下午不出操了。害我從列隊上餐廳，晚餐，洗澡，手中緊握字條，腦海裡全是強化人的跳來跳去的身影。後備部隊的晚間休息時間又特別多事，上百號社會人新兵拉公差，攀談的，排隊等領手機的，整個連鬧哄哄的，十二月天一點也不冷。我拉上陸軍運動夾克的拉鍊，等待著值星官晚點名連集合場的呼喊，我額頭還稍微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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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前，連長約略介紹了我，並要我出列向全連報告與共軍正面作戰的情況。值星官高喊：「明一凡？」
「又！」我想起當兵時舉手答「有」的訣竅，右手像觸電一樣捅破天際。
「出列！」
依照「軍姿要領」，我高聲答「是」，向後轉，跑步出列後，兩個直角拐彎，跑到值星官面前，完成敬禮，轉身面對大部隊。右手伸進運動夾克口袋掏摸王南時寫給我的字條，卻是空空如也，急忙望向出列時途徑的路線，隊伍末端的小兵替我指出明了方向。
字條在我轉直角彎時掉了出來。
「報、報告值星官？」
值星官衝我腦門吼了起來，「背對值星官，要報告什麼東西啊？」
我趕忙向後轉，再一個敬禮，好不容易等值星官回完軍禮，放下右手，我才顫巍巍地說：「報告值星官，我的小抄飛走了，請讓我撿回來！」
全連的人望著我指向字條的方向，頑皮的風啊忽然吹起，一把吹離了兩三米，我追上字條，剛彎下腰，一陣風又把字條吹離我腳邊。在全連眼前，我上演了三次你吹我跑，你跑我撿的鬧劇。
「明一凡，別追了！」
「我、我快撿到了！」
我捨不得一腳踩上字條，上面做了註解啊。
「別追了，你自己說！」
我彎下腰，頑皮的風又吹跑了字條，我追它跑，一連追了三次，不但連上弟兄笑彎了腰，就連隔壁連的班排長也忍俊不住。
因為，我快加入隔壁連的晚點名了。我一路追，一隻大腳終於替我踏住了字條，讓我氣喘吁吁地說完了殘破的故事。
連長下了一個決定。
「明一凡，明天早上，別人跑一千八，你多跑四百公尺，直到鑑測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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