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動物農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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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學校大隊長口中證實了移防澎湖傳聞後，人人如喪考妣，面如死灰。有家人的聯繫家人，沒家人的也聯繫朋友。小隊長好心提醒我們，懇親會那天門口哨加派了憲兵，不要找逃兵的朋友過來懇親，進學校也要看身份證登記訪客的。憲兵如果發現逃兵，也是照抓不誤。
這下大家清楚了：讓我們跑五百障礙，戴著PS學翻牆、爬竿、走平衡木、爬鐵絲網等障礙，原來是要我們去澎湖打砲，砲打一打就跑路，跑到下一個陣地接著打。
懇親會當天，嘉豪帶了隔壁隊的兩個朋友要介紹我認識，他們是阿健和阿樂。太好了，跟我一樣死了爹媽的嘉豪，趁著告別會，帶了禮物來祝我健康又快樂。
事態再明顯不過了，受訓結束要派駐澎湖，怕我們逃兵改辦懇親會。這懇親會就是告別會，當天學校各級幹部也不管軍紀了，野餐墊一打開，有抱頭痛哭的，有杯觥交錯的。要深刻離別的，找個僻靜的樹蔭下，雨傘撐開，想親親，想抱抱多久都沒人阻攔。
捉對廝殺的躲僻靜角落，寂寞的人彼此取暖。酒杯與孩童齊飛，悲吭與狂笑偕放。我轉頭看了看三位小夥伴，每個人都帶了兩串蕉，只好帶著他們去打營站，讓他們要什麼就買，過癮盡興最重要。
買了一桌子零食，我問了下阿健跟阿樂他們的想法，他們只覺得有錢人太可惡，趁打仗「促進」一下共同富裕挺好。對他們來說，有錢不是罪，是有錢不是我而已。選擇來參與發聲，不是因為理念，完全因為感性的民粹。
完了，這充分反映組織管理學的常識：讓一個傻子進到組織，接下來便近親繁殖更多傻子。
阿健和阿樂幾罐可樂喝下肚，他們的腦子受到了糖份的刺激，也興奮地說起退伍後的生涯規劃。阿健要當包租公，他召集前拖欠房租，差點要被房東趕出去。我問阿健打仗前拖欠房租，要怎麼當包租公？他說他打勝仗以後，要衝到共軍的陣地去搶劫軍火跟制服，回臺灣以後再化妝成共軍的樣子，把房東嚇跑，嚇不跑的就打死。反正臺灣到時兵荒馬亂的，少一個人也很正常。
我發出嘖嘖的讚嘆，誇他有想法，有見地。
阿樂則說，打完仗，男人一定很缺貨，他要娶五個老婆，週一到週五一天輪一個。
嘉豪問：「那週六週日呢？」
「那還用說，當然是去找休假的小姐啊？」
我忍不住問：「哪來休假的小姐？」
「打勝仗以後，用政府分配給我的房子，開工作室裡面的小姐。」
修但擠類（稍等一下），久兜馬爹……姑且不論討了五個老婆，到底是你輪老婆還是老婆們輪你。男人都變稀缺資源了，哪有男人想去工作室喝茶啦？
「明一凡，明一凡，請到大門衛哨，你的家屬在大門等你。」
營站的廣播第二次響，我才聽清楚大門有會客的是我。
手機這時也響了，是來自equip的訊息。
達文西說：「亦凡，懇親日快樂！我們不能到，黨內同志決定一起送你一份驚喜！」
什麼驚喜？我放著嘉豪、阿健、阿樂三人稍坐，自己走到大門。學校大門人不少，我逕自去找大門衛哨的哨長。哨長在會客室，裡頭紅紅綠綠地坐滿等待的家屬。座位上不乏美豔的正妹，自我進門後，家屬們一齊盯著我瞧，害我暗爽了一下。
上次那麼多女人一起正臉瞧我，似乎可追溯到國中入學時上台自我介紹時……室內要暗得多，她們只因為逆光，無法一眼分出來者是誰。這會已各自撇過頭去，接續她們各自的話題。
我找到哨長，向他報備，他確認了我的識別證，又瞧了瞧我臉，拍拍我肩膀，「不錯嘛，哪個是你老婆，哪個是你妹，你妹單身嗎？」
「蛤？」
哨長一聲冷笑，轉頭向家屬叫道：「明一凡，明一凡的家屬可以進去了。」
會客室裡最美豔的一對女子站了起來。兩人披著長髮，一人開低胸，一人緊身背心露出肚臍，都是修長熱褲美腿踩著高根涼鞋。她們一靠近我，就一左一右挽起了我，旁邊經過全副武裝的待命班兵也忍不住吹起口哨。
說小姐小姐就到，也不知道達文西去哪叫的，還知道我好這口。小姐好大膽啊，她們一左一右摟緊了我，拿整排的待命班兵當背景就舉起手機自拍起來。我見她們拍了照，不約而同發給了同一人的賴。
「這誰啊？」
「你兄弟達文西啊，他說結束前還得拍一張。哥哥，我是Angela，要給我五星好評呀！」
媽啊，還一鍵三連咧，這口音。共軍不就滲透成功了嗎？
「我是Elina，我也悠五星啦。」
蛤？中國人要打來勒，大馬人還不逃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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