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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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艦的探照強光罩住了我們整艘船。探照光束似有魔力，把船上11個喬裝成國軍的活老百姓照成了木雕泥塑的投降人俑。
共艦緩緩移近，近到眼前十米，船舷上的水兵彷彿站在三四樓高俯視我們。整艘船就兩個水兵，兩把步槍，就顯得高高在上，不可違抗。
「不明船隻，我們要登船檢查。不准抵抗，否則就地處決，明白嗎？」
「知道了。」我不情願地回吼。
共艦右舷幾乎與我們相接，引擎安靜得幾乎沒有聲音，只有海釣船被輕輕擠開的水浪聲。這時，水兵換了小盞的探照燈。執燈的水兵直接在每個人的臉上游曳，就像皇帝檢閱他的小兵那樣。動彈不得的我們，只能轉頭躲開光束。
「溫州」艦雖不算大船，但我們看來就像一座小山，船上各處雷達、燈光轉動閃爍，艦艏緩緩擠開海水，逐漸和我們並列。
這時，共艦上警報忽然大作，探照燈迅速移開，一下子指向了東方漆黑的海面。共艦立刻朝天發射飛彈，飛彈彎出突兀的弧，火速投向了探照燈指向的地方。
共艦艦艏就像原地迴轉，破水的艦艏原本已經貼近了我這艘小船的船舷，這時忽地遠離，頃刻間已跑出十幾米。
然後，我們也看出了共艦在躲避什麼。
東方海面上一道火光閃現，它緊貼海平面而來……來得好快，就像課堂裡課桌間亂竄的黃狗，竄跑的速度快得眼睛也追不上，一下子便衝到共艦的屁股……不一會，我才分清光點其實有兩道，共艦上的防空機槍偵測到飛彈，發出一連串電流聲，拉出一長串機槍發射的火線。
艦頂同時射出一連串火樹銀花，這是熱燄彈、干擾絲之類試圖欺瞞「熱導引飛彈」的防禦性軍備。然而，機槍火線趕不及與第一枚飛彈交會，飛彈火光已衝進了共艦的艦尾，轟隆聲處，艦尾爆炸了！
轟——小小的海釣船隨爆炸晃動，一陣推力湧到，推倒了我們。混亂間，另一枚飛彈火光也突破防線，衝進了共艦的上層結構。這回爆炸更烈，幾個水兵彈飛，與船身結構一起掉進海裡。
我們船上眾人互相扶持，所幸沒人再掉海裡。但我們只能一動不動蹲低身子，就像一群嚇壞了的小雞，兩者差別，只是沒挫出排泄物而已。
此時距共艦被飛彈擊中已過去幾分鐘，天色已亮，眼睛逐漸能分出物體輪廓的顏色。只見艦身晃了晃，艦艏水線漸漸抬高，甲板上的水兵亂成一團，也有開始降下救生小艇的。抽取海水的輪機這時才不情不願地啟動，懶洋洋的水龍噴向船尾的火警。
但共軍一切的努力似乎都無濟於事，隨艦尾火警、漏水、逐漸降低，海水湧入已自動撲滅了火警。我們這一頭的艦艏卻越抬越高，不一會，吃水線下破浪的「鼻球艏」露了出來。高高翹起的艦艏帶著海水的表面張力，在逐漸抬起的船底中段拉出了一道長長的「泡泡」。
「官兵全體注意，我是艦長劉拓，我宣佈全員撤離。重複，全員撤離。」
共軍承襲著中華文明喜歡創造名詞的優良傳統，在這最緊急的時刻，還考慮到「棄船逃生」太難聽，改用「撤離」一詞。彷彿軍艦這時還能「左滿舵，俥速十」這樣機動迴轉，全速撤離一般。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東方海面破曉，晨曦勾出了臺灣山脈的輪廓。共艦甲板上充氣救生艇一艘接一艘放入水面，水面上擺了六、七艘救生艇後，艦尾的甲板浸到海水，甲板上也斜得無法再作業。七、八個水兵放棄對救生艇充氣，翻過船舷，躍入海中，游向同袍小艇上爭取那為數不多的空間。
中共這種偏小型的軍艦，不知編了多少乘員。這時海水浸到了船身中段的雷達高塔部位，還不斷有水兵跳船。就像吃火鍋下火鍋料一樣，外包裝往鍋裡一斜，那些燕餃、蝦餃、蛋餃紛紛濺起水花，落進鍋裡。
你各位莫怪我幸災樂禍；剛才人家侵門踏戶，在臺灣的外海要我們棄槍投降。這會一個個成了落湯雞，換我們高高在上，舉著手電頭照他們臉。這任誰都會由衷產生優越感。
跳海的水兵紛紛擠上同僚的救生艇。他們先堆滿了艇心的凹槽，容納不下了，又攀坐上小艇充氣的邊緣。兩條腿浸在水裡也無所謂，只求身體器官不繼續失溫。到後來，水裡咽游的水兵，連邊緣也擠不上了。這時，小艇上的人反應跟公車上的大媽沒什麼兩樣。
「唉呦，擠什麼呢？去別處去！」
「那艘還有空位，別上來了！」
「擠擠擠，聽不懂人話嗎？你想大夥兒一塊翻船嗎？」
這時，小艇邊上的人竟然動手搥打海裡的同袍。艇上有理智的人，見狀制止，反被動手的人拉到海裡。
「唉呦，反了嗎？」
「糙你媽！別人落海，就你聖母？好啊，你的位置讓別人好了！」
還在水裡的十幾個水兵，見同袍翻臉，紛紛轉向，朝我們的船上游來。
背後嘉豪的聲音：「欸，欸，你怎麼這樣，一凡哥快看，有共軍要爬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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