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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並非徵詢意願之後才開口,澄賢一說想問問題完,他的提問就緊隨其後,節奏相對明快,因而導致時予在面對他的肅穆神情時愣了一瞬。
不拘謹些的原因,是因為澄賢認為這不像性向那種過度逾越界線的魔王題,很多情侶都會拿這題互問,如今好奇的人換成他而已。
只不過,比起開玩笑,他是著實想要一個解答,畢竟……他有做到值得讓時予一股腦死心塌地的地步嗎?或者支撐他這些作為的動力便是喜歡呢?
澄賢知道喜歡這種情愫確實能推動人做一些理智上不似自我的事,假如單純是這樣就算了,但總歸這是現實,而非故事那種愛上了就要誓死為對方解決一切困難的世界,導致他仍然想問看看。
何況以個人的角度看,似乎……他也沒做到什麼吧。不然他就不會問這個問題了,沒有藉此要再度推開時予的意思,純粹就是想了解背後的緣由。
至於這個緣由,其實也不怎麼特別,就像被問「你為何會喜歡我」一樣,不早就在和陳樺輸誠時回答過了嗎?兩者的答案本質上相差不去幾里。
因此時予沒怔多久,幾乎說是轉瞬間就回過神志,同時他也明白,澄賢是那種一個蘿蔔一個坑的人,需要每件事情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好做出對應的作為。
對歷經風霜的他來說,即便大學生的感情尚能用一頭熱的情愛開脫,他卻也不會容許被用這個解答搪塞多久,虛無飄渺的事太難給予信任。
說自己不同為這種人也是假的,無奈要區分下來,時予也很難說明,先不說性質類似,人既有複雜情感,支持各類事件上的感覺就必然有重複產生。
不過,他仍舊會努力去詮釋一切,畢竟他本就不是無頭無腦的沒個主意,要答案其實很好去給,就盼望這份心思能完整傳達進男孩的心扉。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開心就好。」
話音落下時,時予歛下了眼睫,他下意識抬手輕拍了拍澄賢的頭,嘴角略微勾起,整個神情看起來卻有點揪心,並不全為了一己私慾,而是為了眼前的他。
「你在我面前的時候,從來沒有笑過。」
嚴格來講,是沒有「打從心底」地笑過,雖然時予也不敢說絕對都沒有,可看到的大多數情況,澄賢會笑好像都是因著「這個情況他必須要笑」才笑的。
往往有一種逢場作戲,被當魁儡操控的虛假,就算假笑在社會上是必備,但他自從越了解澄賢,就越覺得澄賢裝得很累,有哪些事是實質讓他開心的呢?
他從前的那些往事,沒一件事能讓人笑得出來,還始終被迫掛上營業笑容,只能在背地裡偷偷消化那一籮筐的負面情緒,有一天沒一天地過著日子。
而從相處中察覺到異樣後,時予便想做些行動,就好比昔日和陳樺說的,他一直希望眼裡的男孩,能夠真正開心起來,這事不完全建立在喜歡的立足點上。
對此,陳樺自是一個鐵證,不過時予不否認他會想幫澄賢,一部份也許是由於他喜歡澄賢,換句話說,這還會助長他想幫助澄賢的心。
在看到澄賢為了一個娃娃就珍惜不已的那刻,他的胸口好似被擰住了,不如說,一般人壓根難以承擔澄賢往昔鬱悶的日子,光是想像都令人窒息。
「我沒辦法看你連剩下的時間,都一個人待在無法觸及的位置。」
看著男孩孤獨而立,對他來說是艱難的,因此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凝重,曾經的那些事既是過往,他無數次認清他改變不了,只得默默守護,無奈仍稍嫌不足。
那人還在痛苦難過著,安慰跟打氣的話在腦海裡演練了幾百回,可到了嘴邊才猛然意識到,這些話說出去也是徒增壓力呢,尤其澄賢的情形甚是如此。
作為一位局外人的立場,憑著好感去做什麼似乎都顯得毫無廉恥,自以為的救贖絕非救贖,反倒逼著人直面夢魘,說是利他,但那利他……從來是建立在自身的利己性上吧。
言盡於此,有時時予也會自省一回,這世間沒那般簡單,很多難題跟缺憾不是小說章節,翻翻頁就能跨過,更不能像裡頭角色打著為人好的名義,想幫忙就擅自用各種心態和行徑去強行把人拉出來。
想到這裡後他忽然覺知到,旁人不得對當事人的從前插手插腳,恐怕是一種不成文的保護措施,上天著維護每個人的自尊,而非他人想塗改就塗改的。
既然這樣……他該怎麼改變澄賢的現況呢?用了一段時日去尋求真理,最後在內心裡找到的解答其實意外的簡單——
他並不用特別去拘泥,與其對往事做出相應措施,把握當下最重要,他想看到的,是澄賢能安穩過活的模樣,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至少有一個小時得以放鬆下來……
讓他能稍微對壓在肩膀上的那些東西視而不見,喘一口氣也好。
儘管在此之間,時予想拉住人的本心並不會收回,還是會維持一定的作為,總不能眼睜睜看澄賢卡在那老被刺傷的窘境,可他不會去試圖把人給拉起來,頂多持續著現狀。
畢竟走不走得出過去,主要是看當事人,他至多做到停止澄賢向下沉淪的地步,不使局勢變得更糟是他唯一能做的,剩下全看澄賢個人的造化。
撇開其餘事物,包括對澄賢狀態的解讀,他獨獨明瞭的是,不論澄賢最終選擇的是怎樣,是重新站起,又或者止步於此,自己從頭到尾都只期盼著一件事——
居於何種處境,澄賢能由衷感到開心就好,別在暗處偷偷傷心哭泣了,這是時予最真摯的祈願,從未為誰許下這般虔誠的心願。
「……對不起,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
聽到這裡之前,澄賢早早就低下視線,即使尚能跟時予對視,內心卻已有說不出的觸動,連帶著說話的聲音都像是囁嚅。
他是真沒想到,現在還有人會小心翼翼地珍視著他,曾經他怨嘆活著的世界太無情,來了興致便給他又添上幾道傷痕,彷彿他是一隻在牢裡的困獸、消遣用的玩物。
而同樣的,由於這些傷痕,澄賢也始終慚愧著,要是他能對那些事情看得再淡些,時予就不用天天提心吊膽顧忌著,不斷遷就他了。
原本想先感謝時予這份真誠,但一想到這些,反而覺得這道謝很不值,多了幾分對其不堪入耳的歉疚。
「不用跟我對不起。」時予溫柔地哄著他,隨即因話鋒的轉變紅了耳垂,視線也略略偏移,「畢竟想這麼做的時候,我還是有私心的。」
前面說得很好聽,可既然喜歡上了人,他對澄賢的好就不可能只做到上述的限度,必定是會再多做些討好的事,能讓對方多看他一眼也好。
以前述的守護來說,守護的範疇並不限於要時刻守候在身旁,時予卻希望如此,他無法遏止想要澄賢時常待在可視範圍內的念頭,胸腔裡那顆心老是懸著。
「明知道你會覺得怪,又總是克制不住想去陪你。」
朝思暮想著溫柔對待自己的男孩,同時擔憂著他的狀態,以前者為主體、後者為輔,逐漸生出想霸佔那個人的臆想,如果澄賢是他的人就好了。
人有慾望,便是貪心的。時予仍舊有個人的權謀,否則就不會去問澄賢喜不喜歡男生,反正兩邊的狀況又不衝突,那何以不同步進行呢?
「哪怕你推開我好幾次,我從沒想過放棄。」
說到這,時予承認他或許有點糾纏人,整個過程看來他蠻不依不撓的,即便實情是澄賢本人有苦衷,而他絲毫不到死纏爛打的程度,也終歸要看澄賢本身的感受。
只是目前的他,大概是沒餘裕想這些啊,現場變成告白大會了,時予自話題轉變起臉就慢慢燒紅,至於他是起頭就略一赧然著,但現時皆能恍惚聽見心跳驟強的聲響。
「雖然這樣可能會被你討厭,可是我不忍心看你一個人……」時予費了好一番力氣,板起的臉解釋著那種不甘心看著局面就此死局的殘念,「就算你還需要時間調適或怎樣都可以,我能等的。」
事到如今,說開頭那一大堆都是為了這段的鋪陳,澄賢也算是信了,更別提時予接下來用的,壓根現代人絕對聽過的談吐技巧。
「所以,我其實一直很想跟你說……就是……」
說話間,他突然握住澄賢就近在旁邊的手,眼神再度凝視過來,一舉一動皆使得澄賢的眼睫不免翕動,眼珠子對即將到來的橋段動搖不已。
大家莫名都很受用這一招,先表明無從開口或欲言又止,替很難找到確切時間點的語句打預防針,再切入要點,講出鋪墊後所藏匿的目的——
「請你這一次……不要再拒絕我了。」
如此一來,即使語句、或者氣氛前後不連貫,偏偏內容動聽得要死,便會讓人忽視其中的誤差,這個真相是後來的澄賢想到的,當時的他完全被時予營造的氛圍帶著走。
他是真的……很喜歡我耶。腦中只有這句,澄賢第一次覺得心臟要跳出來了,整個頭熱得不知所措,隻言片語都糊成一團糨糊。
一片空白的思緒下,迫使他暫且不和時予相互直視,這才能勉為其難思考,這也太懇切地請求他了吧?就只是想待在他身邊而已……
他何德何能使時予卑微至此呢?思及於此便回到話題的開端,內心就又再次被打動,時予那一個個說出來的字,彷彿沾染著暗夜的花火,點燃心中的黑暗。
何況,他再多說多做,都是違背自己目前的心意,即便也並非是不能拒絕,但這一次世界沒有逼他,恍若終於給了他一回正當抉擇的機會。
「……我知道了。」
那麼,就順從那份心思吧。沉默裡的些許間隔內,時予凝著眼瞳等待答覆,忽而看見男孩點了點頭,附上口頭版本。
哪怕依舊忌憚著踏出這一步後會得到的反噬,在接受和回絕之間,他的心終究朝向了前者,時予的心意就像那光明,推動了他去再次對抗世界的逆流。
「……真的?」
聞言,時予的眼睛眨了眨,好一會兒才意會過來,瞳孔放大像不可置信。
「反正你後果自負就好。」貫徹著自身近來對他所下的註解,澄賢緩緩抬起頭,「總之,我答應你。」
語畢,他一邊伸出小指做勢要立約,或許有人會說大學生了還拉勾勒,時予當時在心裡也默默吐槽,可幼稚並不等同於沒有一定信服力。
同樣明瞭約定在男孩的心中有多重要,因此不會有任何馬虎和倉促,時予應對這他單方面受益的協議,不假思索便回勾了澄賢的手。
光是手掌間一些些的碰觸,澄賢不曉得是心理作用,或是時予的手著實相當滾燙,只見倏忽間的晃神,他便變本加厲地拉過自己的手,唇瓣停留在無名指上。
「……!」
見狀澄賢意欲出聲,這次是切實有碰觸到的,可是看時予那不絲一苟,格外莊重的神情,他不自覺又噤了聲,腦袋裡倒是三言兩語不停。
又不是答應他要交往,怎麼搞得跟那樣似的……果真是自己太難搞了吧,說實在,他到底是多喜歡我啊……
心聲迴轉到令人心律不整的地方,害得澄賢越來越無法平心去看時予的低吻行徑,他偏過頭想轉移重心,不料時予的另一隻手也襲了上來,將他給攬了過去。
他原先是有想閃開的,奈何兩人手拉著,他根本退不了多少,但是也因為他有閃、或者時予刻意為之,這次是時予一頭撲進了他的懷裡。
由於兩人的身高差不多,畫面倒也挺和諧,儘管澄賢是驚詫著大叫幹嘛,時予都僅是先深呼吸了一口後,才說出了那句做結的話。
「謝謝你。」
熱氣吐在左胸,聽他說得句句誠懇,澄賢又很難推開時予了,縱然他急於遁逃,而其中因由便是世俗間感情上常見的人情世故。
人不只有三急,基於時予此時的位置異常巧妙,澄賢除了同樣為動作感到焦灼,更要緊的是他覺得如鼓般的心跳聲肯定會被聽見的,要怎辦才好……
然則,時予可沒耐心去聽那啥心跳聲,講了一大串難為情的真心話,他的臉皮也燒光了,前半部分還好,後面牽涉到私人的就越發不好意思了。
緊繃的精神直至聽到澄賢的應允,便直接像大樓傾頹,他整個人意識一度渙散,而勾手指的當下其實他當機得很,是拉到唇邊時他才相信這都不是幻想。
於是兩人都自顧不暇,但更讓人腦充血的還在後頭,動彈不得的澄賢終是給時予謀了個滿滿當當,殊不知當人抬起頭,彼此的眼瞳在近距離下裝滿對方的身影,含蓄的旖旎猶如下一秒就要盛放。
「澄賢……」時予低聲呢喃著他的名字,呼吸噴灑在皮膚之上。
近在咫尺的距離像是要漸次縮短,倘若有架隱形的攝影機,此刻必然是對焦在兩人的唇上,然而澄賢的反射神經是不會讓人稱心如意的。
這不就是故事裡的那啥啥片段嗎?沒有!沒有要接吻的意思!他才不打算跟那些主角一樣一上頭就不分青紅皂白親下去,趕緊從椅子上脫逃去尿遁。
「好了好了,跟你講這麼久,我想去趟廁所了。」
他嗖地跑到了房門前,顏面訕訕,幸好半响就回神過來,不知因何,澄賢有一種預感,感覺剛才的情境再維持久一點,就會越線到無法預測的地步。
今年的聖誕節已經夠難忘了,萬萬不必畫蛇添足,甚至是添那種絕大概率會後悔的……
「澄賢。」
而就在他伸手去轉門把以前,時予叫住了他,剛剛叫他並不為助興,純粹是話還沒說完。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所以你也別再逃了。時予的語調雖礙於累了有些渙散,但還足夠堅定,能一併好好地傳入澄賢的耳朵裡。
至於這句話,是真實亦或謊言呢?就給他自個兒判斷吧,僅憑一句誓言是證明不了什麼的,得來不易的機會千萬要珍惜,時予默默握緊了拳頭。
「話別說太早。」
另一邊,澄賢淡淡地應了一聲,也是打壓著時予的自信心膨脹,可在背對人的身影裡,他的嘴唇微微地嚅動,驀然有股衝動,心血來潮著想說出願望。
雖說——這願望既羞恥又中二呢,希望時予沒有聽到,人總是偶爾會犯賤,明明不想被聽到,卻又在那邊享受著或許會被聽見而帶來的刺激——
「那麼,你願意疼愛我嗎?」2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815ebWN4w
2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mMK7Vag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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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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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QF5lTaqUX
【作者後記】
2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wOzMD7taF
時予的心思既溫柔又細膩
比起做些什麼試圖去讓澄賢擺脫過去
他更希望澄賢現在能好好的就好
而這邊也有指出一點(可能會狙擊到某些故事的手法,但這裡先表示無意狙擊,劇情需要而已)
就是你想幫助別人,而那個人確實需要幫助
但當事人不一定想被你幫(撇開本人自視甚高等負面因素),甚至有可能覺得你的援手是種壓力
所以能幫忙時要看清楚程度
也請勿自以為對對方好就亂七八糟搞一堆事(有些漫畫角色也會嗆主角:你幫的又不是我們想要的)
就是這種情況唷
至於現實的情況就更複雜
必須多多斟酌才能下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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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基本上是時予的自白&告白回
來幫他刷一波粉絲
請問他有辦法當絕世好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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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見面是禮拜三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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