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與管事商量,讓其每日回府時能帶走一塊靈獸肉,每月的薪餉會雙手奉上,請對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種私下交易倒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兒,更何況這裡還是見不得光的屠宰場。明面上宗門不承認其存在,全靠行之有年的潛規則維持日常運作,人治是這裡的一切。
管事狠狠地斥責天同,說道:「宗門收留凡人煉體士對我們有大恩,豈能恩將仇報枉為人子,能得宗門看重是我們的福氣……」如此云云,卻默默將靈石收下。
這言行不一的套路實在是見多了,還發現罵愈兇的人愈貪、嘴巴愈是義正嚴詞的人,幹的勾當就愈下流,有一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天同的整套計劃乃是為了獲取靈獸肉所蘊含的大量靈氣。半年來不斷採集腸液,將肉沾上腸液吃下,嘗試藉此轉修妖道,在煉體的同時也能順便煉氣,一舉兩得。
為了完成這項計劃,連公假也不請,輪休更是直接放棄。
除了每七日至赤府煉體外,其餘六天都準時到獸屍處理廠。早出晚歸,極為勤奮,盡全力採集形形色色的靈獸體液。
那群黃階同僚見天同如此認份,以為他服軟認輸,要幫其替換工作,卻被一口回絕。
天同大義凜然道:「宗門收留凡人煉體士對我們有大恩,豈能恩將仇報枉為人子,能得宗門看重是我們的福氣……」如此云云。
這堅持留下來工作的行為,讓那些同僚另眼看待……不!是心驚膽顫、瞠目結舌。
肢解獸屍的工作,做久了心理會愈來愈偏激,愈來愈不把人當人看,而是當一塊肉看。早年曾明文規定必需與其他工作輪調。讓人轉換心境、改變對人際互動的看法,否則在庖丁的眼中將只有血腥與屠殺。
但自從宗門新任大長老上位後,不知哪個好事之徒為討好大長老,力排眾議將屠宰場給廢了,間接造成百獸山的一場浩劫,數萬靈獸紛紛餓死。
大長老見事態不對,勵精圖治,卻也不想承擔重啟屠宰場的醜名。因此宰殺靈獸的經營走入地下化,不再有明文的章程規定。一切以人治為導向,卻沒有一個主事之人。
久而久之形成一種特殊文化,只要誰道理講得通,誰說話大聲就聽誰的。
一些深諳人性、老資格的前輩看天同愈殺愈起勁、愈做愈投入,回想起百年前一宗煉體士屠殺案……
一名長期倍受欺凌的新進煉體士被分配到屠宰場做庖丁工作。疑似工作壓力過大導致情緒失控,摸黑到其他煉體士所在營舍,趁睡夢中悄悄將人逐一抹殺。
一夜之間造成數十名煉體士身首異處的慘案。
再看向天同,日日夜夜走在黃泉路上,早晚忙進忙出閻羅殿。鬼差也沒他那麼勤奮。
天同無時不刻手起刀落,鮮血濺灑全身,雙眼呆滯無神,偶爾顯露一抹詭異邪笑。興奮地在屍腹腸道內東掏西挖,肉末橫飛的場景,見者無不頭皮發麻、噁心反胃。
深夜回去的路上拿著血淋淋肉塊,鮮血涔涔滴落,引來暗夜中狗群覬覦,嚎叫聲此起彼落,惹人心慌。
腰間掛著瓶瓶罐罐,相互撞擊敲打出淒厲聲響,如鬼差出巡,欲索人性命。聞者無不遠遠避走。
狂風颼颼、鬼哭狼嚎,傳來夜半歌聲。天同潑濺鮮血的嘴角掛著笑意,心滿意足地哼著歌、唱著小曲兒,走在無人的小徑上,夜色下透出一股陰寒邪厲。
深宵狼嚎伴隨陰間催魂鈴聲,夜魅厲鬼的邪淫笑語,嗚嗚咽咽。通往閻羅殿的黃泉路,鬧鬼的傳聞繪聲繪影地傳揚開來。
這些老前輩萌生懼意,心想這樣下去早晚會出事。帶頭提出幫天同調換職務的建議,勸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卻被天同以大義為由,一口回絕:「此地既為閻羅殿,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把老前輩唬得一愣一愣。
這事在黃階傳揚開來,人人對天同懼而遠之,能閃多遠就閃多遠。甚至還組成自救巡邏隊守夜,否則根本無法安心入睡。
鬧鬼的風波在宗門內傳得沸沸揚揚,由私底下的耳語傳聞浮上檯面,眾人議論紛紛。經主殿下令徹查,發現是天同引起的誤會後,有人替他起了個微妙的綽號「夜哭鬼童」。
聲名遠播到東南峰之外。人人都相信在通往閻羅殿的黃泉路上,躲著一名夜夜啼哭的小鬼,正磨刀霍霍,倏地現身砍向夜歸的旅人……2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T4DV0n13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