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重女輕男,與凡人界截然相反。依慣例,生女得繼承家族姓氏,並由族人長輩慎重賦予真名。待十六歲成年禮後,始得以嫡傳身份繼承家業。
生男則隨意取名,這個名字可能叫大頭、二狗、阿肥、招女……無關緊要。直到十二歲後會讓男子自行命名,決定往後名諱。
轉世逆天童,天同,對前世僅有懵懵懂懂的記憶,雖然什麼也記不清,卻有著嚴重的認同錯亂問題。不時懷疑自己是誰?這裡是哪裡?我這輩子要做什麼?
自我認同的問題也讓逆天童在之後的每一世,無意間為自己取了單名「同」字,再冠以家族姓氏。
期許自己維持自我、勿忘初心。縱然不清楚「初心」到底是什麼,總覺得自己必定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吧?
人在幼年,總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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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時間一到,高頭大馬、體態微胖、兩頰通紅圓潤,一臉滑稽相,嘴邊還有兩搓小鬍子的六叔白維方,牽著一頭悍地虎來到天府門外。
不同於尋常老虎的橘黑紋路,這頭巨虎一身橘白相間,見牠身體端坐,卻歪著頭打起瞌睡,沒有深山猛虎該有的威武氣勢。
其坐姿足足有二層樓高,讓一旁的白維方看來就像老虎腳邊的小老鼠似的。
天同已等候多時。拜見過後並寒暄幾句,白維方跳到巨虎肩頭,示意天同抱著虎背。
待一切就緒後,腳尖一點,靈獸緩緩甦醒,打了個哈欠,邁開大步以迅雷之勢拔腿狂奔。
白維方取出一道符籙,彎身貼在虎背上。隨後巨虎四周張開一道避風罩,青矇矇的光芒將兩人一虎團團圍住。
原本被狂風吹得睜不開眼的天同,頓時覺得輕鬆許多,緩緩鬆開手中緊握的虎毛,站起身來。
悍地虎一聲長嘯,愈跑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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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背上兩人一前一後,白維方側著頭,斜眼看向身後侄兒:
「天同啊,當心別掉下去了。縱然摔不死,但會拖慢這頭悍地虎的速度。
「這懶貓只要一停下,想讓牠重新跑起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逮到機會就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原地睡上三天三夜也是常有的事。
「貓科動物就是這副死德性,調教不來。你如果能乘風飛行就不必如此麻煩,帶上我的飛天靈禽,長尾大鵬雕,不出十日就到百獸山。」
天同彎身撫摸虎毛:「聽人說,悍地虎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動如脫兔今日總算有緣得見。聽六叔所言,靜如處子四字,果然也不是隨便說說。」
白維方聽到「處子」二字,把身子轉向天同。嘴角微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竊笑模樣。略微遲疑後,客氣地問道:
「我說賢姪啊,你應該還是處子之身吧?咳咳……六叔聽說你此行至百獸山,一來是想自食其力,繼續煉體修行,二來我也聽說……」
「呵呵,六叔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也沒什麼不好啟齒的。聽聞家母早年在外遊歷,認識一位百獸山的同道,雙方情同姊妹,還約定要親上加親,就是指腹為婚那一套嘛。
「家母跟奴家吩咐過了……嗯……終身大事,一切聽從父母安排便是。」
說著,天同由本來漫不經心的神色,馬上變得雙頰潮紅、嬌羞欲滴、含苞待放,一副欲拒還迎的模樣。刻意將眼神從六叔身上別開,害羞地不敢直視。
見他刻意擺出一副嬌羞模樣,白維方大嘴忘了合攏,大眼睜睜看著對方,默默無語。
「好了,別開玩笑了,六叔。」天同收起臉上表情,接著從懷中取出錦囊,抽出一張油皮紙遞了過去:「這是娘親筆所書,之後與郭家的應對進退,還望六叔指點。」
白維方見獵心喜,眼睛一亮,眉開眼笑地接過信紙。
定眼一瞧,三兩個呼吸之間就把內容看完,交還信紙。笑容一收,閉上雙目細細思量了好一會兒。
天同在一旁也不心急,站在虎背上隨著一路顛簸起伏,搖頭晃腦。伸伸懶腰,把手探出避風罩外,任由手掌感受初春的寒風吹拂。
白維方睜開雙眼:「賢侄啊,看來沒戲了。郭家長女已經覺醒靈根,不可能與你做婚配。
「么女從年紀上判斷,就算此時尚未覺醒靈根,郭母也會再等上兩三年。這段時間也夠你在百獸山上找個同為煉體士的女修將就將就了。
「虧我還萬分期待有什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的好戲可看。唉,期望愈大,失望就愈大。
「男女之間只要扯上嫁娶,沒有靈根的凡人就算煉體煉得再好,也沒有轉圜的餘地,凡人百載壽元就是一道天塹。」
白維方搖頭嘆氣:「唉……事情簡單明瞭也是件好事,眼下有兩個選擇。一是同意對方毀婚,藉此換來好處。你大可拿著信物拜見郭夫人,憑嫂子與她的交情,給你點好處完全沒有問題,但婚約就此作廢。建議你將這層盤算視為後手,不輕易動用。」
天同心想,後手?總之就是看著辦就對了,以後的事就等以後再說。不過六叔未免也太過八卦,到底靠不靠譜啊?比凡人更在意這些流言閒語,難道修行當真如此沉悶,非得靠這點閒事來排解?
白維方繼續說道:「第二個做法是等待婚約能履行的一天。郭家么女一日沒覺醒靈根,你就一日是未來駙馬人選。只要堅持婚約,郭夫人絕無毀婚的道理。如果你運氣夠好,郭家么女最終沒有靈根,倒是可以攀上一攀。」頓了頓,突然想到什麼,正色道:
「你也別心裡不平衡,天道之下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族群繁衍,二是個體永生。修士受女媧眷顧,兩條路都行得通;凡人女子至少能走族群繁衍的路子,就是沒一條留給凡人男子,這是你的命。」
「知道了知道了,就怪我不是女兒身嘛,俗話有云『人盡皆知生女好,好字有女便知道,宗廟傳女不傳男,嫡中一女人皆曉。』聽都聽膩了。」
「我是怕你對族長有所怨言。」白維方一臉無奈,示意天同安靜把話聽完,「一男一女同為凡人,為何是你依附郭家,而非郭女攀上天府?其中道理涉及天道運行,亦是修仙界世代傳承的慣例,並非針對你,而是根據修士聖典《女媧百族傳》。
「沒有靈根的男子命如草芥,在修道之人眼中如同螻蟻。既無法追求永生,也找不到女修與你婚配。除了入宗門當煉體士,天道之下沒有凡人男子的容身之處。
「嘿,哪怕你男扮女裝是如何花容月貌、閉月羞花,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白維方嘴角含笑,似乎對自己的俏皮話頗為滿意。
接著收起笑容,正色說道:「生於修仙世家的凡人女子則不同,嫁予男修為妾並非難事,後代也更容易重現靈根,自然不會自甘墮落嫁給凡人男子。
「好在藉由婚約,有機會巴上郭家這條大腿。如果最後郭家么女沒有靈根,正好讓你討了個便宜。她的名字早晚入得郭氏宗祠。
「你們完婚後記得多多生育,生出有靈根的後人,這樣晚年才有保障。記住!順著天道運行的規律行事,是修仙界賴以生存的鐵則。」
天同似懂非懂,對六叔的話得過且過。沒頭沒尾怎麼就扯上天道了……不想在這個話題打轉,草草謝過六叔。4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FvHDjoF4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