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同繼續說道:「比潛力,無非比『身家』與『人脈』。概括而言,未來成長性可藉此窺知一二。
「比身家,意即看誰的修煉資源更多,舉凡靈石、丹藥、材料、法寶、靈獸……總價高者得勝。且為遵循天道法則,勝者能無條件取走敗者資源。弱肉強食,反哺天道,乃修仙界真理。
「比人脈,則是考驗真正的情義。旁人若願傾囊相助,拿出靈石或資源贊助,助其取勝。但若支持的是敗者,那贊助之物也須一併歸於勝者。如此,才能證明誰的人脈更堅實。」
他看向萬大寬,聳了聳肩,「當然,你可以拒絕,或有更好的提議。否則,我們重新做過一場,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眾人議論紛紛,有人認為天同瘋了,有人覺得他是正人君子。但顯然,信他腦抽的人更多。
萬大寬望向裁判。裁判雙手一攤:「只要雙方有共識,倒不必打得你死我活。」
聞言,萬大寬低頭沉吟片刻,又望向台下的蒙面斗笠客,見對方微微點頭,這才開口:
「既然道友有意以德服人,在下恭敬不如從命,請。」
兩人退回原位,並託人前往不夜城,請來幾位鑑價師協助。
天同率先掏出一塊靈石,擺在地上,坦然道:「在下才疏學淺,一不接宗門任務,二不搏命爭殺,全身上下就這點靈石。」說罷,盤腿而坐,悠然掏起耳朵、摳著腳皮。
台下眾人面面相覷,正等著他再拿出些什麼時,卻見天同站起身,淡然道:「宗門灰袍應該值半塊靈石吧?」竟當眾寬衣解帶,隨即在一片斥責聲中,不甘願地穿了回去。
萬大寬一臉困惑,皺眉不語,呆若木雞,遲遲沒有動作。
天同冷聲催促:「萬師兄,若連一塊靈石都拿不出,就乾脆認輸吧!」
萬大寬收起錯愕的表情,從容地揮手拋出一方錦緞,鋪於地上,又試探性地將一柄飛劍擺上錦緞,冷聲道:「這柄飛劍估計值兩千靈石,你若有什麼值錢的,全亮出來!別裝神弄鬼、惺惺作態。」
「萬道友,何必口出惡言?」天同不疾不徐,起身拱手道:「在下資源有限,接下來能倚仗的,唯有多年苦心經營的人脈。」隨即轉身向台下觀眾作揖,高聲道:「諸位前輩、師兄、師姐,還請助我一臂之力!若能贏得此局,在下必銘感五內,感激不盡!」
現場鴉雀無聲,靜得可怕。
叮啷──
不知何處落下一根針,清脆的聲響讓眾人紛紛轉頭查看。
在尷尬的寂靜中,天同面不改色,輕嘆道:「好吧,十息之內若無人應援,那就恭賀萬師兄贏得勝利。」說罷,開始放聲唱數:
「一、二、三……」
數至八時,台下角落傳來一聲輕嘆:「天小友,不必再數了,老夫這就來助你一臂之力。」
說話的是一名老者,面容蠟黃,鬚眉交白,身形卻高大魁武,英姿挺拔。他背手而立,白袍上金黃火焰的繡紋熠熠生輝,儀態雍容中隱透霸氣。
百獸山修士形形色色,常有高人隱於人群,易容改貌。這類老者形象多為金丹宗師、宗門高層、化形靈獸、低調行事的隱修者,甚至是臨時回宗門的駐外密探,真正年邁的修士反而寥寥無幾。
老者從容走上台,「我這有中階靈石千枚,價值十萬。若萬小友肯就此罷手,老夫自當感激不盡。」
事出突然,圍觀眾人竊竊私語,泛起一陣哄鬧聲。
突然,三名身著斗篷的修士施展詭譎身法,瞬間出現在老者面前。其中一名中年修士摘下斗笠,朗聲道:
「在下結丹修士曾天仇,這二位是施道友與白道友。在此見過禮了。我三人被道友提攜後進的精神感召,不願落於人後,這就來助萬小友成道之路走得更順些,還望道友勿怪。」
「呵呵,好說,好說。」老者趾高氣昂,不忘拱手作揖,禮貌的舉止之下,顯露出高傲的態度。
曾天仇等三人見老者毫無退讓之意,便不再客套,迅速湊出三十萬靈石,並取出數件高價法寶、符籙、封泥玉牘、煉器材料及精進修為的丹藥……林林總總共十餘件。經鑑價後,總價高達二十萬靈石。
此番較勁,務必先聲奪人,切忌隱藏實力。
然而,老者卻反其道而行。不知是山窮水盡,或另有緣由,只見他面帶微笑,從容取出四十顆高階靈石,淡然道:「就當你們共計五十萬靈石吧。這有四十顆高階靈石,算是補足數額,外加一顆炬闕宮的冰晶熔岩石。」
四十顆高階靈石價值四十萬,加上先前的十萬靈石,約略湊足了五十萬的總額。但那所謂的「冰晶熔岩石」,不過是凡品,價值寥寥。即便挑出色澤美、淨度高、種水好的珍品研磨成寶石,也僅在紈褲子弟間流轉,最多值三塊靈石。
反觀高階靈石,靈氣逼人,光芒內斂,是結丹宗師修煉與補充法力的瑰寶,極少有人當作交易籌碼。
曾天仇三人不知是被這些靈石震懾,還是另有考量,竟默默退出,未再多言。離開前,曾天仇嘴唇微動,向萬大寬傳音幾句。
萬大寬聞言後神色驟變,目光詫異地掃向老者,隨即閉目沉思。
台下觀眾此時才回過神,紛紛議論,卻無人能看透老者的來歷,只覺其深不可測。
天同心中五味雜陳,既喜又憂。喜的是自己穩操勝券、賺得盆滿缽滿;憂的是葛前輩竟不惜付出如此大代價,分明是為奪舍而來。念及此,不禁心頭一沉,悲意陡生。
萬大寬終於睜開眼,瞳中精芒一閃,拱手向老者道:
「前輩,恕在下不知進退,有所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