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獸山以飼養靈獸聞名,門下弟子耳濡目染,大多會挑選適合的獸禽親自調教。
然而,煉氣弟子極少擁有作戰用靈獸,乃因靈獸的靈智遠高於凡間野獸,絕不輕易為弱小的飼主效命,更遑論為其出生入死。
因此,煉氣期多專注於提升自身修為,很少浪費時間馴化靈獸。即便有人嘗試,也僅限於順應靈蜂、靈蟻的天性,用於戰場上的偵查或騷擾。至於那些能自由驅使靈獸禦敵的修士,大多是築基多年無望突破,才轉而將心力投入於靈獸馴化上。
然而,仍有例外:擁有無須馴化的混生獸。
混生獸是透過秘法,將靈獸的一道魂魄融入胎兒的三魂七魄,使其天生能如臂使指地驅使,宛如自身一部分。這門秘術由百獸山開派祖師創立,傳聞她參考輪迴之子的靈貓伴生獸,獨創出此一法門。
但將強大的獸魂融入未出生的胎兒中,存在極大風險,幾乎註定引發「鳩佔鵲巢」的後果──獸魂反客為主,奪取胎兒肉身,最終形成人不人、獸不獸的詭異存在。因此,秘術多選擇弱小靈獸的魂魄,如鼠、雀、蝶、蟲等,僅作偵查或耳目之用。此外,某些靈獸雖然弱小,卻天賦異稟,成為此秘法的理想選擇。例如,金玉嬌的混生獸便具備預知之能。
至於陳家如何栽培出陳茵這樣的罕見個體──其混生獸強大無比,本人仍安然無恙──是靠長年犧牲無數胎兒培育而成,或另有隱情,則無從得知。
陳茵乃女流之輩,一頭垂鬟分肖髻的少女妝扮。明眸皓齒,膚白如玉,香肌無瑕。她體態瘦弱,圓身窄肩,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既散發惹人憐惜的柔美,又不失聘婷秀雅的少女氣質。
反觀她的混生獸「銅皮靈犀」,卻是頭龐然大物,十丈有餘的身形,看得讓人膽戰心驚。此刻,靈犀前蹄穩踏台面,後腿撐在台下,挺胸俯視對手,眼神如獵手盯住獵物,盡顯強者傲氣。
獸頭之上,陳茵倚靠靈犀的巨大犄角,神色淡然,絲毫不將對手放在眼中,專注擦拭手中長鞭,流露出胸有成竹的自信。
反觀天同,臉色蒼白如紙,額頭沁出冷汗,嘴唇微微顫抖,眼神閃爍不定,像是找不到退路的困獸。
此時的他,已不見第一場的積極應戰、險中求勝的態度,也未有第二場運籌帷幄、勢在必得的自信,更無第三場的用盡心機、陰謀算計。只見他動作僵硬,明顯想轉身逃跑,卻因雙腿僵硬而動彈不得,整個人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一心求敗的天同打著開場就認輸的算盤,想藉此全身而退,決不給葛柔暗中出手的機會。畢竟對手實力強大,不戰而降本在情理之中。他得以內觀己身,把心思放在擺弄姿態儀表,表現得像頭待宰羔羊般無助。
這是一場還沒開打就結束的比賽。
同時,台下不意外地觀者寥寥無幾。號稱「人面禽獸」的天同,又如何能戰勝真正的野獸?雙方實力差距懸殊,導致觀戰興致低落,多數人早已湧向另一處鬥法台,期待小師妹與沈洛的精彩對決。
午時鐘聲響起,東偏殿天同對陳茵,西偏殿小師妹對沈洛,兩場準決賽同時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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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偏殿,鬥法台周圍再度擠滿人潮,尤其男修成群結隊,衝著小師妹的芳名而來,只為一睹其風采。
人山人海中,隨處可見高舉的橫幅:「小師妹旗開得勝」、「連戰皆捷」、「小師妹、小師妹得第一!」更有人搖旗吶喊:「小師妹,我們永遠愛妳!」
少數女修聚在一旁,失聲尖叫。
「流出、流出,小師妹私密流出!」場外甚至傳來叫賣聲:「小師妹所在離木園礦泉,清涼脾胃開,一顆靈石三瓶,數量有限,要買要快!」
小師妹芳名遠播,傳聞她年紀輕輕便拜入宗師門下,不與尋常弟子為伍,既不參加集體修煉,也不接宗門任務,與同輩少有交集。宗內弟子大多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然同階男修無不知曉,宗門有一小師妹,容貌絕倫、氣質非凡,身姿千嬌百媚,能文能武。更兼家世顯赫、拜入名門,無一不是人中翹楚。
她,是全宗門的小師妹。
近期更因火蟬道鳴事件,宗內兩名女修聲名鵲起。王嫣本就低調,現在更是昏迷不醒。眾人目光遂集中於小師妹身上。
鬥法台上,沈洛先行躬身行禮,語帶謙恭:「在下沈洛,主修御劍之術,敢問師妹尊姓大名?」
「妾身筱詩媚,拜入離木園,主修冰屬功法,望道友賜教。」小師妹微微欠身,拱手回禮。
台下眾女修卻竊竊私語,言語不善:「都一把年紀了,還自稱小師妹,臉皮可真厚!我看她修的不是冰屬功法,而是狐媚之術吧!」一旁女修紛紛點頭附和,嘻笑不止。
小師妹側耳傾聽,卻滿臉淡然,心中暗忖:「多年來閒言碎語不絕於耳,如今終於苦盡甘來,迎來得償所願的一日。
「當初苦苦哀求,終獲師父首肯,允許參加大會。一路披荊斬棘、過關斬將,為的就是此刻!今後,我將擺脫束縛,重獲新生!
「一開賽便以寒霜雷爆冰封對手,全場震驚之際,當眾喊出我的本名!
「姓筱,名詩媚。詩情畫意的詩,風光明媚的媚!
「從此以後,請叫我筱詩媚師姐!我不是誰的小師妹,我是我自己!
「可惜李奕與天同無緣目睹本師姐今日的蛻變,就算李奕築基,還不得叫我師姐,哈哈哈!」
小師妹難掩心中狂喜,笑得花枝亂顫。報過名號後,手按儲物袋,正欲出手之際──
遠處突然火光沖天,烈焰撕裂雲幕,照亮大地。久違的陽光灑落雪原,將積雪映成刺眼的金紅色。在那炫目光輝中,一頭火焰禽鳥的剪影隱約浮現。
眾人驚呼,紛紛以手遮擋耀眼光芒,齊聲喊道:「是大長老!」
「沒錯!火鳳真身降世!」
有人直指東偏殿,聲音激動:「還等什麼,快去長長見識!」
觀眾席瞬間哄散,密密麻麻的人影蜂擁朝東偏殿飛去,連沈洛、主持人、裁判也彼此交換一個眼神後,朝火鳳而去。
小師妹環顧四周,台下早已空無一人,她瞪大雙眼,呆立當場,大好時機竟被這般破壞。
「可惡!可惡!可惡!」她氣得跺腳,連聲咒罵,忽而猛然一震,驚呼:「是大長老!這等熱鬧怎能錯過!」說罷,她匆匆施法,化作一道身影追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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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倒回到火蟬道鳴的那一天,葛柔帶著昏迷的王嫣,沿著山路回往洞府。
「柔兒!」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抬頭望去,立刻將目光鎖定在不遠處的一名老者身上,隨即露出喜色。
「師父!」她快步迎上前,親暱地挽住老者的手臂。
那老者身形高大,氣度不凡,背手而立,面容蠟黃,鬚眉斑白。一身白袍上繡著金色火焰紋路,正是出手相助天同、逼退萬大寬的老者。
「柔兒,為師被道鳴驚動出關,可知,此事如何引起?」老者語氣洪亮,威嚴中帶著關切。
葛柔聞言,鬆開緊握的手,退後兩步,拱手行禮,正色道:「啟稟師父,弟子受林師兄所託,前往輪迴境執行任務,並以扶靈大會之名,先行收下一名關鍵弟子。至於此次火蟬道鳴的覺醒者,是另一名參賽者,名叫王嫣。她在對戰中受傷,意外覺醒道體。」
「看來,此女有意拜妳為師。」老者撫鬚沉思片刻,隨後語氣鄭重道:「此事非同小可,務必順勢將其收入門下。一旦錯過,日後將難以應對,三大勢力必會插手,事關成道機緣,妳可明白?」
「徒兒明白,弟子也有意收她為徒,至於其他道友伸出的手,勢必要擋一擋。」葛柔頓了一下,面露難色,低聲補充道:「只是……師兄交代收下的關鍵弟子……」
老者看出她的遲疑,微微一笑:「火蟬現世,必引來宗內的明爭暗鬥。我身為大長老,不便介入。但為徒兒處理些庶務雜事,倒也無妨。說吧,要為師如何幫妳?」
「此子名為天同,請師父助他打入決賽即可。」葛柔恭敬地回應,眉間卻浮現一絲憂色,「不過,這人行事乖張、不受控制,事情恐怕不易。對了,他曾在上次獸鳴中救下焚熲師弟。」
「哦?有趣……此事交給我處理吧。」老者點頭應下,隨即語重心長地叮囑:「至於火蟬之事,務必做到滴水不漏。妳性格耿直,需多加留心。」
「是,師父。」
「事不宜遲,速速帶此女治療傷勢。」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z3nCkCuG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