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國軍登上機翼也用不著搬合梯。他們身上穿著類似殘障輔具的「骨架」,只要固定了「托手虛捧」的姿勢,另一個士兵就能踏上前一個士兵固定的手掌、肩膀,玩起疊羅漢。士兵間配合頗為熟練,第三個士兵踩著兩人的肩,一跨步攀上了機翼。我們三人沒有抵抗,順從地上了銬。
阿豪原本一心要逃往中國,為了救我,再度倒戈對抗共軍,我們三人的命都算他救的。可見人要行善,也未必每次都得往「利他」的方向選。起決定性作用的,往往是關鍵時刻的一念之間。就像古巴飛彈危機,雙方核潛艦對峙時,兩邊的核武都準備好發射。關鍵時分,卻因蘇聯潛艦上的大副堅持不同意發射,改決定冒著被攻擊的風險上浮來請示莫斯科的態度,戲劇性地拯救全人類。
六小時後,我在機場入境「小房間」迎來了第三個訪客。
小房間只有一張桌子,一盞燈。桌上除了這盞燈,就是我的水杯和手銬。燈光強得就算我閉起眼,也能看到一片紅光。不管誰進了房間,直到他靠近桌子前,我都無從知曉訪客的身份。
訪客拉了我對面椅子,坐了下來。他身穿迷彩服,戴迷彩小帽,胸前的名牌揭示了他的身份:上尉連長。
「我是關指部機步一營一連連長駱卲君,你叫明一凡?」
「是。白戎豪與我組織了犯罪集團,進入松山機場進行結夥搶劫。」
我直言不諱,他們反覆盤問我至少五次了。
連長一笑:「現在還沒問到這一題。是你殺了共軍的指揮官?」
「對,進到615航班的三個共軍都是我殺的。」
「很好。你阻止了一場劫機。」
「哼,有什麼意義呢?我還在這裡,而那些雙重國籍的沒有人願意留下來為我作證,全部買了高價機票逃走了。」
連長又笑,「那有什麼關係呢?你阻止劫機,航空公司是承認的。」
「對啊,這時候,能動的飛機跟機組人員就是印鈔機。他們當然高興飛機還能繼續飛。」
「你的想法是這樣,就難怪你會……好吧,上頭要我轉達,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是以擅闖機場,搶劫飛機,協助境外敵對勢力發展組織的罪名被起訴。協助發展組織罪是國安法,罪名很重。」
「可是我直到阿……白戎豪協助共軍之前,我才知道他是共諜。我們這之前根本沒協助過境外敵對——」
他打斷了我,「大哥,國難當頭,你們的組織誘導誘騙國人拒絕徵兵動員,就是協助境外敵對勢力。」他見我還要辯解,手一伸阻止我,又說:「好了!第二條路是接受動員徵召,國家會說服航空公司不再向你訴訟求償,你協助共諜的事也會暫時不予追究,條件是——」
「還有其他條件?」
「對,條件是你必須配合政戰總部規劃的活動,利用公務或休假時間,不定期不定時巡迴講述你昨晚的所見所聞。」
「加強防衛意志,強化心戰心防之類的是吧?」
「對。大哥,老實說吧,總部不會考慮你加入動員能增加多少戰力。而是考慮到你是少數近距離接觸過敵人,殲滅敵人而且活下來的人。」他靠近我,壓低了聲音,「對面幾十萬超越奧運運動員的強化人士兵正在集結。松山機場的襲擊告訴我們,共軍不會吝惜人命,敢在不實施任何空襲的情況下滲透臺灣的戰略戰術地點。我們需要你進入軍隊,穿一樣的軍服,對國軍的官士兵演講,告訴國軍全體,共軍不可怕,強化人士兵也不可怕。」
當過兵的就知道,躲一旁打雜,離戰鬥部隊越遠,越輕鬆,也越安全。但我還是難掩心中疑惑,不問不快,「第二條路對我很有利。但國軍對抗強化人,靠的就只有精神戰力嗎?他們、他們,可是能把一個大男人丟上兩層樓高的怪物。」
「這個恕我不能奉告。但我們關指部的官士兵已經做過最好的演示。」
ns 15.158.61.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