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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澎湖住了85天。澎湖的人口數從9萬人,直降到現在的兩萬五千多人。這兩個多月期間,正常放假,正常站哨。操課就跳砲操,偶爾到指揮部去跑跑五百障礙。最苦的是烈日下挖戰壕、散兵坑、挖砲點。幸好大冬天的,澎湖瘋狂的東北風底下,曬得滿臉黝黑,卻不覺得熱。
閒暇時放空看海,總是一艘艘空船來,一艘艘滿載走,澎湖鄉親被金門的不戰而降嚇尿了。
本島宣傳策略也簡單,就是反覆播放西藏簽下和平協議放棄抵抗的下場,頻繁請側翼媒體名嘴下鄉聊中共屢次「運動」「清洗」「肅反」給民間帶來的苦難,絕口不提臺灣就算不被中共滅國,社會保障制度也會在我退休前破產。填鴨式教育失敗,整個國家沒什麼美感,只能薛凱子一次的觀光,再無其他能輸出的文創產業、孩子沒感受到愛,婚姻只是互有圖謀……
勞動公正黨的網站與粉絲專業按讚數屢屢推升,內政部的網站常被支持者灌爆。我們盡量與創黨人阿豪切割了,但阿豪在凱道的激昂陳詞,仍是塔綠班側翼指責我們「民粹共產同路人」「安提法」的錚錚鐵證。
谷霜飛安慰我:「塔綠班最擅長就是樹立敵人,再搞批判鬥爭。兩共一家親嘛,不這樣洗腦老百姓,他們還能統治誰?」
「對,圖利跟自己關係好的,小問題拖成大問題,再造個運動解決表面問題,快選舉了就舉債灑補貼。」
達文西也開竅了。
極光神差發言:「再這樣下去我們也很難推動理念。國內的利益關係太板結了,我們沒有任何人參政,沒有民意基礎,也很難利用美國人當支點來改革。」
眾人一致稱是。本來嘛,政府下放權利給人民,就是為了徵稅,但這個國家的收入大部分並非來自普通老百姓的直接稅收。戰爭開始前,房屋轉讓、證所稅、企業所得稅、遺產稅才是主要稅種。歷屆總統也知道,人民收入太低,收不上稅不要緊,沒錢的韭菜反倒無力反抗。關鍵是要給企業和經營者方便,政治現金與遊說費用,不知比總統月薪高多少。
不過隨東北風日漸平息,緊張局勢卻相應升高。共軍逐漸增派在高雄外外的船艦,也越來越逼近澎湖,前幾日甚至要求前往桃園的天然氣輪停船,供中共海警船檢查,幸好海巡艦硬起來強勢驅離,能源危機暫時解除。
當中共打起臺灣天然氣供應的主意時,離動手就不遠了。
比起這個,我最掛心的還是妍宣。剛到澎湖沒幾天,回老家的妍宣就遇上難題了。她那沒用的父親趁她回家省親,半強迫半利誘地安排了一場相親。對方不但有錢,而且「縣裡有人」,能給她媽安排到「特供病房」去治病。他爸勸她,雖然對方是納「側室」,但元配早年辛苦,落下了病,不孕不育了。納個側室就是要為對方傳宗接代,只要生了孩子,還願意資助她去讀本科。
我聽妍宣口氣,不說別的,為了媽媽的肝癌,她也有點動心的。但她一去相親才知道對方根本不是納什麼側室,是討「四姨太」。那個煤老闆早就一屋子小孩了,納妾的原因,只是三姨太生了幾個孩子,身材都走樣了。
我不敢相信,這不是陝西,不是甘肅,還是在中國東南相對富庶的地方發生的事。
我問她咋決定,她又咬著牙跟我說了別的事。她中學同學被組織用「安排青年上崗,媒合企業用工」的名義,抓進了同一個煤老闆的礦坑裡。沒想到就回了幾句嘴,竟然人就沒了。
她決定先假意把婚事答應下來,讓煤老闆安排她母親進醫院。又收了煤老闆彩禮,轉頭就送到沒了的中學同學家裡,安排著來一場「勝利大逃亡」。
妍宣這盤算,相當於虎口裡拔牙。納妾的酒席約好在年後舉行,中國人都是過完元宵,新年才算結束。今天就是元宵,我吃著軍隊裡元宵節晚會加菜的元宵,心裡想著的卻是妍宣的安危。
迎娶的車隊在2/21就開到了妍宣的家門。妍宣就那麼頂著一身婚紗和全妝,送到了婚禮會場。她忍著噁心走完了全套喜宴禮節,就是要爭取走進煤老闆家門那刻,煤老闆心態是鬆懈的。
煤老闆是當地土豪,來巴結討好的官員、富紳是很多的。這些人不管煤老闆家裡發生什麼事,就算是母豬平安誕下了小豬仔,只要煤老闆發了帖子出去,這些人哪怕隔天老爸安排出殯,都會滿臉堆歡,備好禮物,盛裝出席。煤老闆直喝到了隔天一點多,回家的路上才知道娶過門的新娘子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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