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張愛玲的晚期之作《同學少年都不賤》,於1978年完稿。故事根據張愛玲就讀聖瑪莉亞女校的中學經驗寫成,敘述曾住在教會女校寢室的兩名少女——恩娟和趙玨,畢業多年後重逢會面,經歷無數滄桑之事。小說是張愛玲少有以女性情誼為主題的創作,而且書寫青春期女性之間的曖昧情慾。因為文本中相似的中層階級的女性經歷,接下來我用西蒙·波娃的《第二性》為主要理論,分析小說的女同性戀和女性身體書寫。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BU8iJd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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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性身體與性別氣質
波娃在《第二性》寫道:「青春期女性因為胸大自卑,有些女性因為胸小自卑,更多的女性因為『肥胖』自卑。」[1]先看恩娟正在發育的身體書寫:「恩娟單眼皮,小塌鼻子,不過一笑一個大酒渦,一口牙齒又白又齊。有紅似白的小棗核臉,反襯出下面的大胸脯,十二三歲就『發身』了,十來歲的人大都太瘦,再不然就是太胖,她屬於後一類,而且一直不瘦下來,加上豐滿的乳房,就是中年婦人的體型。」[2]這段文字以審醜的視角,誇張描繪恩娟的早熟身體特徵,形容為太胖的中年婦人,形象是發育過早的醜小鴨。[3]恩娟有一次憤的告訴趙玨:「走在馬路上,有人說『大奶子』。」[4]從路人對女性身體的評頭論足可見,女性的第二性徵成為男性的慾望對象,無論女性的反應如何,都意味著她已受到男性凝視。青春期少女的性意識萌芽,察覺自己的身體受到社會目光的審視和評價,女性以男性的標準審視女性的身體,自身引起身體焦慮和外貌焦慮。恩娟結婚後因繁重的育兒勞動而變得消瘦:「她一看見恩娟便嚷道:『你瘦了!瘦了真好看。』」[5]趙玨評價女性身體的標準:以瘦為美。女性的審美觀內化了男性凝視,深深影響女性群體的互相評價。
女校環境只有單一性別,少接觸真實男性,但話劇、電影、明星傳遞的傳統的性別意識形態,形塑了生理性別等同性別氣質的定型。「電影雜誌上有一張好萊塢『小星』的游泳照,一排六七個挽著手臂,在沙灘上迎面走來,正中最高的一個金發女郎臉瘦長,牙床高,有點女生男相。胸部雖高,私處也墳起一大塊,大家看了都怔了怔,然後噗嗤噗嗤笑了。」[6]眾人嘲笑不符合陰柔氣質的好萊塢女星,並評價為「女生男相」和「雌孵雄」,得不到女校學生的認可,以男子氣與女子氣的二元對立的性別氣質,來審視女性的形態與相貌。
而且,女校缺乏性教育,使得女學生對青春期的生理變化和體態轉變認知有限。「趙玨十分困惑。那怎麼能拍到宣傳照裡去?此後有個時期她想是游泳衣下繫著月經帶。多年後她才悟出大概是毛髮濃重,陰毛又硬,沒抹平。」[7]性教育的缺失,導致青春期少女難以自行探索性別認同與情慾,對靈肉的界定模糊,分不清愛與慾。
當女性以男性常用的裝扮,形象近似社會定義的男性時,便被人當作是男性或女同性戀看待。恩娟「穿著她小舅舅的西裝,舊黑大衣,都太長,拖天掃地,又把訂婚的時候燙的頭髮剪短了,表示決心,理髮後又再自己動手剪去餘鬈,短得近男式,不過腦後成鋸齒形。趙玨再也想不到是因為她不三不四,不男不女的,使他疑心是磨鏡黨。」[8]趙玨認為她和恩娟像是女同性戀(磨鏡黨)的原因是基於陽剛氣質和陰柔氣質的劃分,恩娟沒有遵從性別定型下的女性打扮,以衣服彰顯自己的女性身份。她跟女裝示人的趙玨走到一起,一剛一柔的女性組合,便被認定是女同性戀。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cni8ndy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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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性的政治
波娃在《第二性》認為:「在性的意義上,男人是主體,女人是欲望的絕對客體。」「青春期女性都害怕插入和男性的支配,也都對男性身體感到某種厭惡。」[9]
芷琪的表姐夫又高又漂亮,但表姐卻說「你不知道男人在那時候多麼可怕,力氣大得像武瘋子一樣,兩隻臂膊抱得你死緊,像鐵打的,眼睛都紅了,就像不認識人。那東西不知有多麼大,嚇死人了!」[10]從芷琪轉述的女性的異性性經驗,青春期女學生得知所謂的性交是:男性只顧自己愉快忽視女性感受,並在性行為中顯得暴力、衝動、強勢,佔據主導地位。趙玨由此意識到女性在性行為中被客體化。
傳統社會禁止女性接觸性知識,基督教主辦的女校環境的性更是禁忌般的存在。「恩娟因為趙玨看過性史,有一次問她性交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知怎麼再也說不出口,畫了個簡圖,像易經八卦一樣玄,恩娟看不懂,也只好算了。」[11]性禁忌的社會、雙重標準的性道德使女性有強烈的性羞恥。女性不被鼓勵了解自己的身體,避免接觸性知識,不去深入了解性。而性無知強化女性對性行為的恐懼,使得女性在異性性行為保持被支配的客體地位,維持男性的主導地位和支配女性的權力。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eK05O41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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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教會女校的同性戀風氣
《第二性》論境遇性同性戀的產生:女性是男性慾望的客體,女校中學盛行「特殊友誼」是因為性的壓抑。在同性接觸下不會被客體化,得以舒緩性壓抑。「幾乎見不到男人的女人,會很容易與女性形成色情友誼:她們會覺得,使她們的生命發生聯系,無論在肉體還是精神上都是簡單的。異性戀接觸的缺乏或困難,會注定她們要搞同性戀。明確劃分同性戀女人和異性戀女人的做法是錯誤的。」「在寄宿學校和女校中,從親密到性欲的轉變是迅速的。」[12]
小說裡教會女性同樣流行這種友誼和性慾含糊不清的關係。「學校裡流行『拖朋友』,發現誰對誰『痴得不得了』,就用搶親的方式把兩人拖到一起,強迫她們挽臂同行。晚飯後或是周末,常聽見一聲吶喊,嘯聚四五個人,分頭飛跑追捕獵物。捉到了,有時候在宿舍走廊上轉兩個圈子就可以交卷了。」[13]女性在封閉環境下,萌發性意識。小說的特殊友誼書寫,表現在趙玨與素容,恩娟與芷琪。以下詳細闡述主角趙玨對素容的情慾書寫。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nwbnXrz2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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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趙玨對陽剛氣質的崇拜
對待同性,趙玨分辨朋友與傾慕對象。「她們學校同性戀的風氣雖盛,她們倆倒完全是朋友,一來考進中學的時候都還小,一個又是個醜小鴨,一個也並不美。」[14]可見,同性戀的界定是由年齡(尚未進入青春期)和外貌(外表吸引力)來區分,戀愛是具備肉體吸引和情感吸引。
趙玨崇拜的女性偶像赫素容,「比趙珏高兩班,一口京片子字正腔圓,不在話下,難得的是態度自然,不打手勢而悲憤有力,靠邊站在大禮堂舞台上,沒有桌子,也沒有演講稿,斜斜的站著,半低著頭,脖子往前探著點,只有一隻手臂稍微往後掣著點流露出一絲緊張,幾乎是一種陰沉威嚇的姿勢。圓嘟嘟的蒼白的腮頰,圓圓的吊稍眼,短髮齊耳,在額上斜掠過,有點男孩子氣,身材相當高,咖啡色絨線衫敞著襟,露出沉甸甸墜著的乳房的線條。」[15]趙玨眼中的素容相當符合陽剛氣質:年長(高兩班)、身體高大(身材相當高)、氣勢強勁(陰沉威嚇的姿勢)、散發威嚴(悲憤有力)、擅長運動(籃球健將)、打扮陽剛(短髮齊耳)。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zhvTeiPQ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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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中學時趙玨對素容的傾慕
小說中所述的趙玨愛情觀。其一,愛是目的而非手段。中學時的趙玨偷偷觸摸素容的貼身衣物,反思:「有目的的愛都不是真愛,她想。那些到了戀愛結婚的年齡,為自己著想,或是為了家庭社會傳宗接代,那不是愛情。」[16]成年後趙玨與恩娟談論崔相逸有無結婚,趙玨回答他在高麗結過婚,而後笑道:「我覺得感情不應當有目的,也不一定要有結果。」[17]
其二,重視心靈多過肉體,心靈的結合最為重要,注重外表。「恩娟很不好意思的『咦』了一聲,咕噥道:『怎麼這樣注重外表?』趙玨知道恩娟是替她不好意思。她這麼矮小瘦弱蒼白,玳瑁眼鏡框正好遮住眼珠,使人對面看不見眼睛,有不可測之感。像她這樣如果戀愛的話,只能是純粹心靈的結合,倒這樣重視形體?」[18]
其三,愛情涉及性,需要有性吸引力。已婚多年的恩娟問道「什麼叫intellectual passion?」「趙玨笑著,一時答不出話來。那還是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她信上說的。她不過因為他額角高,戴眼鏡,在她看來恩娟又不美或是性感,當然他們的愛情也是『理智的激情』,因此杜撰了這英文名詞,至今也還沒想到這名詞帶點侮辱性。」[19]在趙玨看來,恩娟缺乏對男性的吸引力,少了愛情所需的激情。
中學時趙玨對素容的傾慕,先是受到素容在外表上陽剛氣質氣質吸引,然後表現出陷入精神戀愛的樣子。「趙玨在紙的邊緣上寫起:『赫素容赫素容赫素容赫素容赫素容』,寫滿一張紙,像外國老師動不動罰寫一百遍。」[20]「趙玨立刻快樂非凡,心漲大得快炸裂了,還在一陣陣的膨脹, 擠得胸中透不過氣來,又像心頭有隻小銀匙在攪 一盅煮化了的蓮子茶,又甜又濃。」[21]「趙玨總是半邊身子酥麻麻木,虛飄飄的毫無感覺。 『拖』過幾次,從來不記得說過什麼話。她當然幾乎不開口。」[22]小說中表現趙玨戀愛的心情,迷戀在意的對象,望過一眼就滿足,注重親密接觸的感覺,這些都符合趙玨的愛情觀。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5zN3OXg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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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中學時趙玨對素容的情慾
《第二性》敘述的女性肉體關係:「女性的身體不會使女性感到懼怕,而和她崇拜的愛人在一起時,從感情到肉欲快感的轉變,會在不知不覺中完成。」[23]換言之,女性在精神戀愛層次上暗中顯露的情慾,在不知不覺間會轉化變為明確的性慾。
趙玨精神戀愛久了,不自覺尋求跟素容的肉體接觸,有過幾次間接的肌膚之親。「有一天她看見那件咖啡色絨線衫高掛在宿舍走廊上曬太陽,認得那針織的累累的小葡萄花樣。四顧無人,她輕的拉著一隻袖口,貼在面頰上,依戀了一會。」[24]趙玨透過衣物的間接接觸,舒緩親近素容的慾望。「還有一次她剛巧瞥見赫素容上廁所……近缸口膩著一圈白色污垢,她永遠看了噁心,再也無法習慣……她認了認是哪扇門,自去外間盥洗室洗手,等赫素容在她背後走了出去,再到廁所去找剛才那一間。」[25]即使趙玨嫌棄骯髒,仍故意用素容如廁過的廁格。「平時總需要先檢查一下,抽水馬桶痤板是否潮濕,這次就坐下,微溫的舊木果然乾燥。被發覺的恐懼使她緊張過度,竟一片空白,絲毫不覺得這間接的肌膚之親的溫馨。空氣中是否有輕微的臭味?如果有,也不過表示她的女神是人身。」[26]本來趙玨是個注重衛生的人,在精神戀愛的狀態下,她神化了傾慕對象,為了間接接觸素容的肉體而不顧素來在意的衛生環境。這顯示情慾的快感可以抵消羞恥與厭惡。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GxXpgchI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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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同性戀作為異性戀的代替品
然而,多年過去,趙玨早已消除對素容的情愫。她再會素容,反應十分冷漠。「隔得相當遠,沒打招呼,但是她知道赫素容也看見了她。她完全漠然。固然那時候收到那封信已經非常反感,但是那與淡漠不同。與男子戀愛過了才沖洗得乾乾淨淨,一點痕跡都不留。」[27]對於趙玨而言,中學時對同性的愛戀,不過是異性戀愛的代替品,跟男人戀愛過後,便會消失無踪,沒有任何眷戀。也就是說,趙玨認為異性戀愛才是真正的戀愛,同性戀愛不足為道。
在《第二性》有言[28]:「同性戀是在特定處境下被選擇的一種態度,就是說,它既是被激發的,又是自由采納的。」「同性戀是一種方法,女人用它來解決她的一般處境,特別是她的性處境提出的問題。」趙玨受到素容身上的陽剛氣質吸引,寄託她對男人的戀慕。「間接的肌膚之親既不意味著破壞少女的童貞,也不意味著插入;既使情慾衝動得到滿足,也不會引起新的令人不安的變化。」趙玨對素容的間接接觸既滿足情慾需求,又不會損害女性身體在婚配市場的價值,即男人所定義的女性價值。對她而言,異性的插入式性交才是真正的性行為,同性的肌膚之親不是性行為。「同性戀在青春期女孩子當中,往往是對異性戀關系的替代,因為這時女孩子還沒有機會或勇氣去開始這種關系。同性戀行為代表一個階段,一個見習期,而十分熱情參與的女孩子,很可能在明天成為十分熱情的妻子、情婦或母親。」中學時的同性戀是過渡階段,不是真正的戀愛關係,女性可透過同性戀愛來學習跟男人戀愛,最終仍會跟男人結婚生子。趙玨離開中學後,主要跟男人(高麗浪人、萱望)戀愛結婚。
總括而言,從趙玨對素容的傾慕可見,教會女校的同性戀愛風氣的形成的原因有三。其一,女校環境接觸大量女性,缺乏跟男性談戀愛的機會,只能跟女性戀愛。其二,學生的性別觀是性別氣質等同生理性別的定型,崇拜陽性氣質,並以陽剛女性作為男人的代替。其三,女性在異性性行為的客體化,而不損壞貞潔的同性性行為,能夠滿足女性的情慾需求。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gqaxcJOx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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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 [法]西蒙娜·德·波伏娃著、陶鐵柱譯:《第二性》(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年),頁355。
[2]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4年),頁13。
[3] 姜雲飛:〈服飾與性別、種族身份認同——以張愛玲的《同學少年都不賤》為例〉,《名作欣賞》,2016年第9期,頁97。
[4]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13。
[5]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28。
[6]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17。
[7] 同上。
[8]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25。
[9] [法]西蒙娜·德·波伏娃著、陶鐵柱譯:《第二性》,頁395、499。
[10]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18。
[11] 同上。
[12] [法]西蒙娜·德·波伏娃著、陶鐵柱譯:《第二性》,頁395、477。
[13]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20。
[14]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13。
[15]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19。
[16] 同上。
[17]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30。
[18]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12。
[19]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32。
[20]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19。
[21] 同上。
[22]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20。
[23] [法]西蒙娜·德·波伏娃著、陶鐵柱譯:《第二性》,頁398。
[24]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20。
[25]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20、21。
[26]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21。
[27]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頁51。
[28] [法]西蒙娜·德·波伏娃著、陶鐵柱譯:《第二性》,頁398、466、483。
引用書目
(一)專著
- [法]西蒙娜·德·波伏娃著、陶鐵柱譯:《第二性》。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年。
- 張愛玲:《同學少年都不賤》。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4年。
(二)學術論文
- 姜雲飛:〈服飾與性別、種族身份認同——以張愛玲的《同學少年都不賤》為例〉,《名作欣賞》,2016年第9期,頁96-99。
2023年11月3日評:
這份報告做得頗為倉促,還好出來的效果不錯。文本能查找的資料甚少,沒多少人研究過,不是張愛玲研究的熱門作品,所以分析的部分多是個人見解。
張愛玲在中國現代文學的地位崇高,批評家常將之跟魯迅一起評價。許子東說:「魯迅是一座山,後面很多作家都是山,被這座最高的山的影子遮蓋了,但張愛玲是一條河。」他是說文學影響力,同期的作家難免被比較,後世的男作家脫離不了魯迅的影子。而張愛玲是跟魯迅不同風格、不同路向的作家,兩者各有特色,因此不能相提並論。如果是男作家是山,女作家是河,那麼,他顯然忽視了女作家不一的特色,這條河流還有許許多多的分支。各種迥然不同的女性經驗,構成了形形色色的女作家。由於張愛玲名氣太盛,許多人將張愛玲作為「華文女作家」的推薦首選,甚至,有的人認為讀過張愛玲就懂得全部女人、婚姻、家庭的看法和感受。
張愛玲是女性的寫作,不是女性主義的寫作。她書寫女性經驗和女性身體,但寫作中並無強烈的女性意識,也並非強調女性身份的特質,連結其女性歷史的命運,跟男性鬥爭,反抗男性父權制。張愛玲的女性書寫,是女性生命的其中一個面向,不能代表所有女性的看法。
張愛玲在〈相見歡〉也提及女同性戀愛:「過去會少離多,有大段空白要補填進去。苑梅在學校裡看慣了這種天真的同性戀愛。她自己也瘋狂崇拜音樂教師,家里人都笑她簡直就是愛上了袁小姐。初中畢業送了袁小姐一份厚禮,母親讓她自己去挑選,顯然不是不贊成。因為沒有危險性,跟迷電影明星一樣,不過是一個階段。但是上一代的人此後沒機會跟異性戀愛,所以感情深厚持久些。」結合《同學少年都不賤》的同性戀看法,她把異性戀放在同性戀之上,看得女同都吃一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