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文壇沒有廢文(1+2集) - 《第二集》尾聲

《第二集》尾聲

Jun 3, 2024

8 Mins Read

　　後來，黑帝斯和小伶沉默了好一段時間。小伶看見黑帝斯似乎暫時不想再開口，決定先去麥Ｏ勞填飽肚子。

　　小伶吃完回來後，時間也差不多過了一小時，黑帝斯的姊姊應該快要抵達了。

　　知道一旦黑帝斯的姊姊抵達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小伶決定再度開口：

　　「所以你到底是要不要答應我？」

　　「答應妳什麼？」

　　「……我說你真的很擅長裝傻耶。還是說，你純粹只是腦袋裝大便，裝不下其他記憶？」

　　「我腦袋很空，才沒有大便咧！」

　　「可是我剛才講的你馬上就忘記了耶。」

　　「我現在想起來了！」

　　「那我剛才講什麼？」

　　「妳、妳剛才講說，要我忘掉糖衣女孩……」

　　小伶點點頭。

　　「沒錯！所以哩？你到底是要不要把她忘掉？」

　　黑帝斯再度沉默。小伶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繼續說下去：「其實你到底要不要忘了她，我根本就無所謂。我只是覺得，你不忘了她，你就沒有辦法繼續前進。」

　　「我要是忘了她，我才真的沒有辦法繼續前進。」

　　「你這是什麼意思？」

　　「……」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記得她，你才能夠繼續前進──你是這個意思？」

　　黑帝斯微微點頭。

　　「我聽你在放屁！其實你是不能沒有她吧？只要有她，你才能夠繼續前進；要是失去她，你就無法繼續前進──不是嗎？」

　　「……」

　　「要是失去她，你甚至沒辦法繼續寫作──我說得對不對？」

　　「……」

　　看見黑帝斯依然默認，小伶再也按耐不住憤怒的情緒。

　　「你、你開什麼玩笑！」

　　她突然一把揪住黑帝斯的衣領。

　　「你現在到底是在開什麼玩笑！如果沒有她，你就沒辦法繼續前進，沒辦法再繼續寫作了？那你跟我的約定要怎麼辦？你不是已經答應過我，要和我一起站上文壇頂點？難道你現在又想要食言？」

　　「那是妳強迫我的！我本來就沒打算要和妳一起──」

　　小伶放開黑帝斯的衣領，然後用力地甩了黑帝斯一巴掌。

　　這巴掌雖然沒有上次那麼痛，但黑帝斯還是嚇了一跳。

　　要是之前，他應該會很生氣，然後想辦法反擊吧──可是現在他卻只是將頭撇過去，連看都不看小伶一眼。

　　他之所以不反擊，是因為小伶的話每一句都重重的打擊他的心。

　　她說得沒錯。

　　她絕對有資格生氣。

　　可是……

　　黑帝斯有些哀怨地望了小伶一眼。

　　我還是沒辦法……沒辦法忘記她啊……

　　察覺到黑帝斯似乎真的不打算忘記糖衣女孩，小伶嘆了一口氣。

　　「唉……我真的搞不懂你，當初到底是為什麼要開始寫作。」

　　「我、我也已經搞不懂了……」

　　不！

　　才沒有這回事！

　　從以前到現在，我一直都沒有忘記我是為了什麼而寫作！

　　一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國中時讀到那本漆黑小書有多感動！

　　我也還記得，當初我還立下誓言，要靠著廢文站上文壇頂點！

　　結果現在……卻變成這樣……

　　為什麼？

　　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最後會變成這樣？

　　黑帝斯原本認為：只要暫時妥協，等拿到甲級作家證照之後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寫作。

　　可是發生的那些事情，包括他姊姊被文管會抓走因而送醫，以及糖衣女孩的死──他才明白事情根本沒有這麼簡單。

　　並不是拿到甲級作家證照之後，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寫作──黑帝斯還得改變大家對廢文的看法才行。

　　否則，最後他也會落得和他姊姊（甚至是糖衣女孩）一樣的下場。

　　「妳聽我說……我當初會開始寫作，其實是想要靠廢文站上文壇頂點……可是後來我發現這不可行，所以我決定先暫時寫大家那種都喜歡的文章。等拿到甲級作家證照，再開始寫廢文。」

　　「……」

　　「可是結果咧？我沒有通過第二試，就連我姊都被文管會抓走了──一直到她送醫院我才知道這件事！」

　　「……」

　　所以我將希望都寄託在糖衣女孩身上。因為她寫的作品通過了第二試，所以我覺得她有可能會被文管會接納，就連台灣文壇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接納她──只要她繼續寫那種大家都喜歡的文章就行。」

　　「……」

　　「誰知道在第三試，大家讀到她的文章都……」

　　「……」

　　「甚至後來，她也……」

　　「……」

　　「妳說──我到底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做，文管會才要放過我們！」

　　「……」

　　「就算我乖乖聽文管會的話也沒用，我姊還不是被抓走了？就連糖衣女孩，也都死了不是嗎？」

　　「……」

　　「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妳告訴我啊！妳告訴我，我現在到底應該怎麼辦！」

　　面對情緒逐漸失控的黑帝斯，小伶很勉強才擠出幾個字：

　　「我……其實我也……」

　　「其實妳也？其實妳也束手無策？」

　　「……」

　　「唉！其實，我也知道妳束手無策──我也束手無策！」

　　「……」

　　不管是妳還是我，我們都沒辦法。」

　　「……」

　　「既然我們都沒辦法，妳就不要再管我了好嗎？糖衣女孩的事情，我想我這輩子是絕對忘不了。我今後會一直記得她，就算想要忘也忘不了。我想我一定記得她是怎麼死的。還有，她是被誰害死的。」

　　「你不要這樣嘛……你就不能試著忘記她嗎……」

　　黑帝斯搖搖頭。

　　「其實如果可以，我也很想要忘記她──但是我做不到。」

　　「……」

　　「既然做不到，我就只能永遠把她放在心底──不過妳放心啦，就算沒辦法忘記她，我還是會繼續嘗試走在寫作這條路上──畢竟我跟妳約好了。」

　　小伶點點頭。雖然她果然還是希望她可以把糖衣女孩忘掉，但是對於他們兩人的困境，她也束手無策。

　　小伶心想：既然這樣，那果然還是別再要求他忘了糖衣女孩吧。

　　「不過呢──除了站上文壇頂點，我現在要再新增一個目標。」

　　「……什麼目標？」

　　「那就是──打倒文管會。」

　　一聽到黑帝斯這番話，小伶感到有些驚慌。她連忙說：「你、你不需要這麼做吧？就算他們不讓你寫廢文，只要你照之前決定那樣，先暫時寫大家都喜歡的文章，等到真的站上文壇頂點後再說服大家喜歡廢文就好，何必要打倒文管會──」

　　「我就是要打倒文管會！而且我不會等到站上文壇頂點再寫廢文，我接下來就要開始寫！」

　　「可是──要是你又寫那種噁心的文章──說不定你會跟你姊姊一樣──」

　　「那很好啊！如果他們打算把我殺了，那我非常歡迎！」

　　「你、你現在只是在意氣用事而已──你真的不必這樣──」

　　「妳別再說了！反正從今以後，我會按照國中時立下的誓言：靠廢文站上文壇頂點！」

　　「……」

　　「當然，我不會強迫妳也要跟我一起寫那種『噁心的文章』。反正妳寫妳那種大家都喜歡的文章，想必總有一天也能夠站上文壇頂點吧？」

　　「我……」

　　「我說得沒錯，對吧？」

　　「不是的！我──」

　　小伶原本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可是這時候黑帝斯的姊姊正好踏進警局。

　　她一看見黑帝斯，立刻衝上前去，甩了黑帝斯一巴掌。

　　「……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知道姊姊有多擔心嗎？」

　　黑帝斯有些愧疚的點點頭。

　　黑帝斯的姊姊嘆了一口氣。「你啊……有時候我覺得你真的很像她……」

　　「『她』是誰啊？」

　　「……沒事啦！已經很晚了，我們快回家吧──啊，還要先去櫃檯那邊辦手續。」

　　黑帝斯的姊姊立刻走到櫃檯去找警察。黑帝斯也站起來，跟在他姊姊後面。曉鈴則是在他背後望著他，不發一語。

　　她明明原本還有很多話想對他說。

　　她想要告訴他：就算她覺得廢文很噁心，她還是會站在他這一邊。

　　可是剛才她突然想起黑帝斯曾經對她說過一句話，讓她覺得其實不管說什麼，都已經沒用了。

　　她還記得那句話是第二試剛結束、黑帝斯在秋菊大學對她說的。

　　那句話是：「就算妳覺得廢文不會害死人，但妳還是認為廢文是爛作品。」

　　他說得沒錯。

　　一直到現在，她還是這麼覺得。

　　她想，雖然現在以及從今以後她會和他站在同一邊。但是她與他，總有一天或許會在寫作這條路上分道揚鑣吧？

　　「手續辦完了，我們該走了。」

　　小伶抬起頭。黑帝斯就站在她的面前，正對著她伸出一隻手。

　　要是之前，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握上去。可是現在，她卻猶豫了幾秒之久，才握了上去。

ns 15.158.61.20da2

0 likes

Be the first to like this issue!

《第二集》尾聲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