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文壇沒有廢文(1+2集) - 《第二集》第二十六章：意氣風發的「不平凡」學生

　　自從他的姊姊離家之後，黑帝斯再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準時上床睡覺。他原先熬夜，是因為想要在無人打擾的深夜看一些可能會被ＦＢＩ抓走的東西。但自從他將那些東西刪除之後，他現在之所以熬夜，是因為白天的心事太多，想睡也睡不著。

　　距離第二試考試當天已經過很久了。現在接近四月底，在這梅雨季節即將開始之際，第二試考試的結果也即將公布。

　　深夜時分，黑帝斯獨自一人坐在電腦前面。他盯著電腦螢幕，螢幕上面是一片空白的ＷＯＲＤ文件畫面。

　　現在，他的靈感有如泉湧。

　　只要他一閉上眼睛，許多天馬行空且新奇的故事便自動在他的腦海裡成形。

　　他睜開眼睛，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消半小時，他就將一部短篇小說寫好。

　　他以黑帝斯的筆名，將那部短篇小說發表在論壇上，過沒多久就收到廣大的回響。有人說他的文筆不錯、故事性很足，甚至還有人說他還滿有文采，要是去參加專為高中生舉辦的文學競賽一定能夠輾壓眾生。

　　輾壓眾生……

　　黑帝斯搖頭苦笑。對於這類的誇張評論他嗤之以鼻，卻暗自竊喜。

　　那些在他短篇小說底下留言的網友，還有人在底下留言，問他是不是就是媒體報導的本屆最年輕通過甲級作家證照測驗第一試的考生？

　　他在看到這條留言之後，刻意等了幾分鐘，假裝在忙並且讓問題發酵，才親自回應。

　　他一回應，上百條留言立刻將短篇小說底下的留言板拉得很長。他看見留言足足增加了三頁之多，不禁感到意氣風發。

　　這時候，他想起了自己曾經在這個論壇和網友筆戰。

　　那個時候，大家都不相信只是高中生的他卻通過了第一試。

　　黑帝斯突然想要將當初那幾位網友通通找出來取笑一頓。

　　不過，他又馬上打消念頭。

　　畢竟，我都已經通過第一試了。

　　我比那些網友還要厲害許多。

　　像我這種厲害的人，我才不會跟他們一般見識。

　　將留言全都讀過一遍，確定沒有任何詆毀的留言需要回嘴後，黑帝斯便將電腦關掉，然後心滿意足地去睡覺。

　　本來，他會和最近一樣經常失眠。可是今天晚上，他一直想像自己在不久之後的將來、接到通過第二試的通知時會有多高興，竟也在不知不覺間安穩地入睡。

　　※

　　第二試結束之後，晴葉學園文藝創作社今天再度重新開課。

　　小如老師難得沒有缺席，她準時踏入社辦。

　　她不向台下的黑帝斯和莉安打招呼，而是立刻開始在黑板上振筆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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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級作家證照測驗考試日程表

甲級作家證照測驗共五試，各試舉行日期如下列所示：

０１月２９日──第一試：國學常識筆試測驗

０２月１６日──第一試結果公布

０２月１９日──第一試結果複查截止

０４月０６日──第二試：指定主題寫作公評

０４月３０日──第二試結果公布

０５月０３日──第二試結果複查截止

０５月１４日──第三試：自由主題寫作互評與結果公布

０５月２１日──第四試：生涯審查

０５月２４日──第五試：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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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完之後，小如老師將粉筆丟在黑板溝，然後轉過身來，對著台下的黑帝斯和莉安說：「甲級作家證照測驗的考試時程就是這樣。請問有人有任何問題嗎？」

　　黑帝斯立刻舉手。「老師──我有問題！」

　　「好的，你有什麼問題？我親愛的學生。」

　　「首先不要叫我親愛的學生。」

　　「這不是問題，下一位。」

　　「這是問題！我覺得妳叫我親愛的學生很噁心。」

　　「老師是愛你才會這樣叫你啊……」

　　「不要用這種苦口婆心的口吻跟我解釋……算了，我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我可愛的（女裝）同學。」

　　「女裝加上括弧是多餘的！」

　　「可愛加上女裝根本一點都不多餘！」

　　「夠了！我的問題是，小伶今天又沒來，老師妳知道為什麼嗎？」

　　「老師知道呀。因為今天我一樣要教你們該怎麼應付甲級作家證照測驗，所以我告訴她不用來也沒關係。」

　　一聽到小如老師這樣說，黑帝斯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他希望，在第二試結果公布之前，小伶都不要來社辦。因為在第二試當天發生了那種事情，就算見面也只會尷尬。

　　而且，他想等到第二試結果公布之後，再拿通過第二試的通知單狠狠地搧她的臉，然後嗆她「妳還敢說我的文章很噁心？」。

　　「不過老師，妳在不久之前好像也做過類似的事，這樣她會很受傷吧……」

　　「不會啦，老師只不過是跟她說『這個社團再也不需要妳這個社長了』。」

　　「她一定受傷了！老師妳好狠。」

　　「你幹嘛這麼關心她啊？難道你喜歡她？」

　　「我才沒有！我上次不是已經說過我沒有了嗎？妳為什麼又要再問一次，妳是不是老人癡呆啊？」

　　「你才老人癡呆咧！老師才正值而立之年而已。」

　　「那不就是三十九歲？」

　　「明明就是三十歲！而立之年是剛好三十歲，你的國文老師到底是怎麼教你的……」

　　「我的國文老師就是妳啊。」

　　「……為師感到很抱歉，是為師教導無方。」

　　「不客氣啦。」

　　「我是在道歉，所以你應該要說『沒關係』才對！」

　　「好啦沒關係。所以妳真的只有三十歲嗎？」

　　「年齡是女人的秘密唷。」

　　「那就是四十歲了。」

　　「不對──你為什麼會得出我是四十歲的結論？」

　　「因為如果妳真的三十歲或者比三十歲還年輕的話，妳就不會說年齡是女人的秘密這句話了。妳會說『不對唷！人家比三十歲還年輕唷！』」

　　「老師我才不會用這種噁心的口吻說話。」

　　「妳會說『人家是永遠的十八歲唷～』」

　　「老師我才不會這麼不要臉！頂多四捨五入！」

　　「三十九歲一下子減九歲？這比自稱十八歲還不要臉吧？」

　　「就說老師我不是三十九歲了！而且三十九歲四捨五入是四十歲才對，你的數學不是很強？怎麼連四捨五入都不會啊？」

　　「其實我數學都是靠背公式。」

　　「只靠背公式就能夠拿到高分……真不知道該說你強還是不強。」

　　「老師妳只要大方地稱讚我很強就行了。」

　　「可是要是太誇獎你，你馬上就會得意忘形……」

　　「我不會得意忘形啦，我會心虛地接受。」

　　「是虛心地接受才對啦！講得你好像做錯事很心虛……」

　　「每次數學考高分的時候，我的確都很心虛。」

　　「其實你是作弊吧！」

　　「啊我們還是不要講這個話題好了，拉回來拉回來。」

　　「不，我覺得這個話題有必要討論……」

　　「是說我們剛剛在講什麼？」

　　「……我們剛剛在講你跟莉安兩位還有沒有問題要問。」

　　「那我有問題。」

　　「你又有什麼問題？」

　　「我覺得──」

　　「停！」

　　「……」

　　「在你問問題之前，老師要先說一句：接下來禁止問甲級作家證照測驗以外的問題！」

　　「那不就沒什麼好問了嗎！」

　　「……你是真的都沒什麼問題要問嗎？」

　　「我能有什麼問題要問？反正船到橋頭至楠梓。」

　　「是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不要故意給我含滷蛋講話！」

　　「是說橋頭車站的下一站好像不是楠梓欸。」

　　「不是嗎？那不然是什麼？」

　　「是橋頭糖廠。」

　　「那橋頭糖廠的下一站呢？」

　　「好像是青埔。」

　　「那是捷運吧！台鐵的橋頭站下一站明明就是楠梓！正常人會把台鐵跟捷運搞錯嗎……」

　　「畢竟我不是正常的學生嘛。」

　　「也對，畢竟你不是正常的學生……」

　　「我是不平凡的學生。」

　　「咦？老師還以為你是晴葉學園的學生欸，『不平凡』是哪間學校啊？」

　　「我也不知道耶，可能在這座美麗之島的某個角落吧？」

　　「身為學生連學校都不知道在哪，這樣對嗎……」

　　「我明明就知道在哪！妳看我每天不是都有來上學嗎？」

　　「……老師我真的不知道該從何吐槽起了。所以說你到底有沒有問題要問啦？只能問甲級作家證照測驗的事情。」

　　「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問題要問好嗎！不如說今天放學之後，妳一來社辦就在黑板寫那三小日程表，我根本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哎呀，原來是我的錯。」

　　「妳終於發現了。所以說妳在黑板寫那個到底要幹嘛啦？」

　　「老師只是想讓你知道第三試什麼時候要考而已。」

　　「……那個我自己上網查就好了啦！而且我又不一定會通過第二試。」

　　「幹嘛？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哦？」

　　「不是我沒信心，我也很想通過第二試。但是我經常深受莫非定律所苦，所以我現在還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這樣第二試就會通過了。」

　　「你可以期望啦，因為老師相信你一定會通過第二試的！」

　　「妳哪來的自信啊？」

　　「畢竟你是我教出來的。」

　　「妳哪來的自信啊！」

　　「好啦──那關於甲級作家證照測驗，你們兩位還有什麼問題嗎？」

　　黑帝斯搖搖頭。

　　莉安也搖搖頭。

　　「真的？你們真的都沒有問題？難道你們都不想知道第三試要怎麼考嗎？」

　　「我早就已經知道第三試要怎麼考了。每一年的第三試都辦得那麼盛大，誰會不知道？」

　　「可是讀者還不知道欸。」

　　「讀者是誰啊！」

　　「你就講解一下嘛。」

　　「……好啦。第三試叫做自由主題寫作互評。簡單來說，就是每位考生都擁有３０分，然後考生要寫新詩、散文、短篇小說，以及中篇小說各一篇，接著再互相評論其他考生的作品，並將３０分分配出去。」

　　「那你知道第三試是取用才高八斗的典故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

　　「你看！你果然不知道！你還說你知道！」

　　「我、我只要知道怎麼考就好了吧！才不用連典故都知道！」

　　「好啦──那既然你跟莉安都知道，老師就不再多說了。」

　　「等等，妳還沒問過莉安知不知道──」

　　黑帝斯和小如都看向莉安。

　　結果，莉安從剛才就沒在聽，一直在電腦前面打字。

　　「……」

　　「……算了，老師覺得她應該知道吧。我們就不要打擾她，讓她專心練習寫作吧。」

　　「那打擾我就可以嗎？」

　　「你又沒有在專心練習寫作。」

　　「可惡……我無法反駁……」

　　「好啦──那既然你跟莉安都知道，那老師就不再多說了。今天的社課就到這裡為止，我們下次見～」

　　「這種結束方式是怎麼回事？妳現在是在主持節目喔？」

　　然而小如老師笑而不語，開始默默地收拾個人物品。

　　黑帝斯望著講台、小如老師抄寫在黑板的甲級作家證照測驗日程表──四月三十日。

　　距離四月三十日只剩下沒幾天，但他已經等不及想馬上知道結果。

　　黑帝斯望著教室窗外空無一人的走廊。他的腦海裡，突然浮現了那一天她和糖衣女孩在病房約會時的情景。

　　同時，他也再度想起自己在那一天和小伶有過一段爭吵。

　　他現在已經完全忘記，自己到底對小伶說過什麼已經覆水難收的話，也已經完全忘記當時他有多麼懊悔。他現在，反而很慶幸自己在那時候終於將真話說出口。

　　很快，我就能夠證明自己和糖衣女孩是對的。

　　然後除了我和糖衣女孩以外的人，通通都是錯的──

　　「對了！老師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

　　小如老師突然停下手邊的動作，抬頭問黑帝斯：

　　「你姊姊最近在家嗎？」

　　黑帝斯搖搖頭。

　　雖然小如老師的問法或許沒有別的意思。但小如老師的問題，讓黑帝斯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記得，在第二試考試當天出發之前，他曾經一度感到疑惑他姊姊去了哪裡。

　　後來他趕著去考試、考試當天又發生了那些事情，再加上他已經習慣姊姊不在家──結果他就將那心裡的疑惑給忘掉了。

　　那時候已經快要得出的結論，在小如老師問出口的瞬間在他的腦海裡成形。

　　那個結論，讓他忍不住站起來，著急地衝著小如老師大吼：

　　「老師！我姊──我姊可能被文管會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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