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文壇沒有廢文(1+2集) - 《第二集》不再需要糖衣，就連女孩也不要了

《第二集》不再需要糖衣，就連女孩也不要了

May 8,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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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這種感覺就好像她第一次發病那樣，好似鐵灰色的天頂塌下來，將她壓縮。

　　她還記得，第一次發病的時候，她可是從五層高的樓頂跳下來，然後獲救。不幸的是，在那附近，最高就只能找到五層樓的建築而已。要是附近還有更高的建築，她那時候或許就能夠一了百了。

　　直到現在，她依然不明白第一次發病時為何會有那種感覺。那種被壓縮的感覺，後來無論是焦慮發作還是憂鬱發作都不曾出現。

　　直到前一刻，她都還依然不明白──

　　直到前一刻。

　　「妳知道我們現在要帶妳去哪嗎？」

　　我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妳還記得我們嗎？」

　　我不記得了。 6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2V0KE0GNu

　　「我們在不久之前有去拜訪過妳。」

　　不……我還記得。

　　「我們是文管會執法部外務局派來的。」

　　可是，為什麼呢？

　　「妳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嗎？」

　　我犯了什麼錯嗎？

　　「我們文管會，其實已經盯上妳很久了。」

　　盯上我？我不明白。

　　「因為妳寫的文章，似乎讓許多人心靈受創。」

　　我寫的文章？讓許多人心靈受創？

　　「妳已經變成我們執法部的Ｓ級目標了。」

　　Ｓ級目標？Ｓ級是什麼意思？Ｓ好像是超人的標誌。我是超人嗎？Ｓ級好像也是最頂級的意思。我是Ｓ級嗎？意思是說，我的寫作功力已經堪比Ｓ級，所以才會被當成目標──

　　不。

　　不對。

　　我錯了。

　　我實在是錯得太離譜。我簡直是大錯特錯，而且總是一錯再錯。她望著鑲嵌在手腕上的銀色手銬。我不應該認為自己已經得到認可，那個醫生要我將情緒發洩在紙上是對的，但是我千錯萬錯就是錯在將自己的情緒拿出來跟大家分享。我根本就不應該把自己的情緒拿出來，像是小時候因為爸媽吵架而哭泣的我那樣，要是哭出來，就會被爸爸媽媽揍唷；要是將愛意表現出來，就會被男朋友──

　　她突然感到一陣乾嘔。

　　就在這一刻，她才終於明白，那種被壓縮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了。

　　那是自己曾經相信的一切被徹底顛覆，爾後察覺自己原來有多愚蠢的結果。

　　※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好像是，從大家開始評論短篇小說開始的吧？

　　先是坐在右手邊的那個女老師……再來是那個導演……

　　然後是那個身材高挑的女研究生，還有報社總編。

　　所有的人，都紛紛開始將視線投向我。

　　像那種視線，我可是再熟悉不過唷。只有在我該吃藥的時候，我才會感受到那種視線。

　　要是我不吃藥的話，有時候還會出現聲音。像是「妳寫這什麼垃圾」啦，還有「這種精神污染的東西，根本就讀不下去」之類的。然後聲音會突然全都消失，就好像大家就全都走掉了。

　　實際上，大家是全都走掉了對吧？我記得那個時候，旁邊只剩下一位看起來比她還年輕、既稚嫩又嬌小的女孩。

　　我還記得那個女孩叫做莉安，她就像個天使一樣。

　　天使莉安。

　　天使莉安，妳也要走嗎？

　　妳也要像那些聲音一樣走掉嗎？

　　如果妳也要走掉的話，能否告訴我，為什麼他們都要走？

　　為什麼他們都要離開，為什麼大家都要離開我？

　　最後，又會只剩下我一個人嗎？

　　請妳告訴我吧。拜託了，請妳告訴我……

　　爸爸媽媽……

　　親愛的……

　　還有老師……醫生……

　　為什麼，大家現在全都不在這裡？

　　莉安天使，妳到哪裡去了？

　　果然就連妳都走掉了嗎？

　　又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嗎？

　　我覺得好想吐……

　　我的藥……我的藥呢……

　　我的藥在哪？

　　對了，黑帝斯他有來嗎？

　　好像沒有。

　　黑帝斯，他好像沒有來。

　　為什麼他沒有來？

　　我明明答應過他，要將一切都交給他，為什麼他不在這裡！

　　是不是因為我的文章其實寫得很爛，所以他才沒有來？

　　怎、怎麼這樣……

　　我明明，都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他了，為什麼他要這樣！

　　當初，我果然不應該期望他能夠喜歡我、喜歡我的文章。仔細想想，我從一開始就在做白日夢──像我這種只能依賴寫作發洩的瘋女人，根本就不會有人喜歡我。

　　哈。

　　我真可憐。我可以說是，全世界最可憐的女人了。

　　像我這種可憐的女人，活該被打！活該被強Ｏ！像我這種可憐的女人最好躲起來，躲在角落吃藥然後作夢，永遠都不要醒！

　　太過激動的情緒讓她頓時回過神來，發覺自己正坐在一輛轎車的後座。

　　車窗外的天空是一片灰，正下著毛毛雨。

　　她看見車窗逐漸朦朧的玻璃倒映著一名女孩的身影。

　　那個女孩，她看起來好像很害怕，一直用手不停抓著臉頰，將自己的臉頰抓得血淋淋。

　　「我的藥……我的藥在哪……」

　　她開始著急地翻找自己的皮包。可是，她很快就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帶任何皮包，她也很快就發現自己早已是空空如也，除了寫作以外，什麼都沒有。

　　她抬起頭，詢問坐在前座的一老一少兩名男子：

　　「藥呢？我的藥呢？」

　　那兩名男子疑惑地瞄了她一眼，決定不理會她，繼續專心開車或望著前方快速飛逝的風景。

　　「怎麼會這樣……」

　　漸漸地，她又開始覺得想吐──她甚至開始覺得呼吸困難。

　　那種被壓縮的感覺又來了。她覺得這輛車越來越小，不斷擠壓她脆弱的身體，將她的心臟全部揉成一團，將她的肺臟全都壓扁。

　　她的臉頰和嘴唇逐漸失去血色，眼淚也不聽使喚地滲出眼角。

　　「我的藥……我的藥……」

　　她張開嘴巴，原本想要大口吸氣，卻不知道為什麼從喉嚨裡面迸出一連串高聲尖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聽到尖叫聲，坐在前座的兩名男子都轉過頭。

　　一看見她的模樣，兩人都嚇得臉色慘白，立刻緊急煞車。

　　「快、快點──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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