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躺著的路小榛緩緩清醒過來,她睜眼無神地看著客房天花上古舊的橫樑木,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一直被壓抑的焦慮一下子如洪水爆發出來,眼淚也禁不住地從眼角流下來,有了第一滴,第二滴、第三滴自然而然地滴濕了她的臉龐。
防線逐漸崩潰,心急、焦慮、害怕等等的負面情緒急需一個出口發洩。於是,她從嗚嗚的低泣到哇的一聲大哭,放開喉嚨地哭喊。眼淚爭先恐後地奔出眼睛,模糊了她的雙眼,滑落她的雙頰,滴到她的耳朵裡。
她想要一個勁兒地坐起來,結果發現自己的四肢都不聽使喚,只能看著被淚水糊掉的橫樑木。
也許是被她的哭聲嚇到,紙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紙門唰的一下被拉開,天狗府裡的僕役沒有進來,只有在門外不知所措地討論。但路小榛聽不懂日文,祂們也弄不清她的狀況,她見狀心中不禁苦笑,覺得自己來到京都都是自作孽。
「小榛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方唯任和楊玥一直陪在她身旁,神情焦急地詢問她,「對啊,你不要嚇我們啊!」在醫院門外目睹林灝把路小榛橫抱出來,兩隻鬼立刻收起開玩笑的想法,驚惶失措地跟著他倆回天狗府。
隔天林灝叮囑祂們看著她的情況後跟著向葵離開,兩隻鬼壓力山大得只懂得死死盯著昏迷中的路小榛,誰料一覺睡來的她會突然傷心到大哭起來。
路小榛默默地看著祂們,雖然已經過了大哭的心情,但她的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把枕頭都弄濕了。她突然對這一切覺得厭煩,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繼續去相信祂們。每每看著祂們,都在提醒她是一個陰人,一個注定被遺棄的人。也許因為她是陰人才會讓翟凝受苦受難,一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地嗚嗚低泣起來。
聽到她不再大聲痛哭,在場的氣氛略為有點緩和,視察情況而來的大天狗中性帶點沙啞的誘人聲線響起:「怎麼了?一醒過來就嚇壞我大宅裡的人。」衪皺一皺眉,看著她滿臉淚痕的狼狽樣子嫌棄地說:「天狗府今天是要做生意的,麻煩你降低一下聲浪好嗎?」
「只會做生意的冷血怪物!」她很生氣,很氣自己的無能為力,也很氣這些妖怪,她制止不了自己的差勁語氣,一心只想把心裡的氣都罵出來:「你們不是有妖力嗎?為什麼救個人類也救不了,還是你們選擇了見死不救?」如同她制止不了自己的眼淚,情緒崩塌了,所有的一切都隨之瓦解了,語氣一句比一句差,大天狗的臉色也每況愈下地變黑。
「不要以為這個世界圍繞著你轉!你的朋友失蹤了,我們就算有妖力也沒有義務要救她!不要以為你在這裡當客人就可以胡言亂語,就算是向葵,我也一樣不客氣!」大天狗下達最後通牒,氣沖沖地轉了個身拂袖而去。一直跟著後面的鴉天狗更是不敢相信的樣子,拿起電話警告林灝。
路小榛忽然笑了,她為了她的荒唐而笑,她問自己為什麼可以這樣無能;她為了她的愚蠢而笑,為什麼可以選擇去相信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她為她的自以為是而笑,為什麼她會以為自己救得了小凝?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笑了多久,覺得累了,就木無表情的躺著,偶爾有淚珠受不住凝聚而從眼角流出。
方唯任和楊玥在旁邊見到她笑了,祂們心頭更為不安,看到她沉默了,它們又跟著靜下來,擔心自己說錯話,只能在一旁擔憂地看著她。
路小榛想起在醫院時看到翟凝最後的眼神,愧疚纏繞心頭不放。直到林灝回到天狗府,誰料路小榛此刻最不想要看到的人就是他,她不想他看到她的醜態,他的所有同情憐憫都只會更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失敗者。
路小榛在他拉開門的一刻別開臉,她連掩面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喉嚨因為大哭後變得聲沙,啞啞地說:「你可以走開,讓我留下些尊嚴,好嗎?」現在她的心裡腦內都充斥著滿滿的負面思想,她感覺自己無論身心都很疲倦,閉起雙眼逃避事實。
「小榛,你冷靜點聽我說。那間醫院有問題,翟凝的靈體出現在醫院,一定和那裡有關聯……」
又是那間醫院!
回憶湧現,路小榛仿佛又看到翟凝那雙冷冷的眼睛在控訴她的無能。
「你閉嘴!別再提醫院,」她瞪著林灝衝口而出的說:「她已經死了!你救不了她!你們還查什麼鬼醫院!」
對路小榛來說,在醫院裡看到翟凝半透明的身體,看起來就像方唯任和楊玥。翟凝的眼神似是怨懟著自己來不及救她。
手似乎可以動了,路小榛把自己撐起來,林灝見狀想要幫忙,但他的接觸讓她打從心底裡感到厭惡,她揮開他的手大喊道:「不要踫我!」
「小榛,請你相信我…」林灝一臉無措地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路小榛冷笑道:「相信?先辜負我的信任的人是你!你還有什麼資格要我再相信你?要是你們是做不到的話,一開始拒絕不就好了?非得弄到現在這個情況才安心?何必硬要說那醫院的問題呢?」
「小榛……」一人兩鬼異口同聲地說。
「小榛。」翟凝的聲音在路小榛的腦海裡響起,彷彿有一把刀刺向她,她禁不住舉起雙手抱著腦袋叫道:「我不聽我不聽!你們統統給我去…」死!一隻冰涼的手在她說出這個字之前,輕輕地按著她的額頭,那隻手乍看沒多用力,陣陣涼意似是隨著手進入她的身體,把她心頭的火氣吹散,止住了她的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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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兒:
究竟路小榛為什麼會暈倒呢?接下來林灝又能不能挽回路小榛的心呢?(什麼故事)我們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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