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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賢他——變得不一樣了。」
人力車組合離開後不久,陳樺不由自主感嘆著,相較於那倆的悠閒歡快,她和時予的對話老是顯得沉重許多,畢竟講的全是血淋淋的實話,今天也依舊如常。
尤其這次的談話中,會充分展現事物的兩面性,所謂美好童話的底下,其實都暗藏著令人髮指的伏筆,好比澄賢死都不承認,卻又不得不承擔的真相。
窗戶外的山脈間聚攏著濃重的霧氣,光就這樣瞧著,便有種朦朧的美感,若非樓下傳來舒芙蕾的甜蜜香氣,和遠處潺潺的溪流不搭,說不定還能對景吟出幾句山水詩句呢。
她的國文造詣是能讓她湊合著扯出一首詩的,只是這不關眼下的重點,既然說是不一樣了,總該把不同的點給指出來吧,她起初給了個挺模糊的說詞。
「變得……有生氣了。」
生氣指的是「生命力」,會這麼說,是以往的澄賢總帶著一種隱性的頹廢氣質,就是會感覺他似乎一直都……累累的?待人處事皆能做得很完美,但都不太能提得起勁的樣子。
要用流行人常說的說法的話——「沒有靈魂」聽過吧?他猶如一具空殼,機械且死板地做著毫無色彩能渲染的事,彷彿失去本我的提線木偶。
不過從今早見面一看,不如說從上次操場會面時,他就隱隱有改變的趨勢,眼睛裡又有光了,若不癡人說夢地想回到高中初遇那純粹的狀態,至少是重新亮了起來。
話雖如此,也不排除眼下這束光會有更耀眼的可能,人都要經歷蛻變的,像醜小鴨要變成天鵝,毛毛蟲要化蛹流血才能成為美麗展翅的蝴蝶——
當然,這或許得仰賴時予的幫忙,年少的澄賢眼裡有光是未經世事搓磨,如今的他眼裡有光是終於尋回了愛,本該無時無刻被灌溉卻數十年盡失的感情。
她自顧自地說,時予就沉默地在聽,因為他是有同感的,況且實心眼的死黨私下會嘀咕兩句很正常啊,為人好都會止不住嘮叨,希望對方能得到理想的幸福——
「雖然我相信你會做到,我還是想拜託你,把人追到手了,要對他好點。」
她是第五個要求同件事的人,事實上,早上他在車站站牌那被室友們圍繞時,撇開必有的祝賀,伊傑等人也對時予施加了無形的壓力。
「要記得是你去追人的,就請你不要始亂終棄。」
追人方的責任跟義務要銘記在心,別脫魯了就拋諸腦後,縱然進階到情人一階,其中的地位仍是有不容置疑的差異,這是專屬給時予的一場教誨,提醒他應守的本分。
儘管澄賢就絕非是能逍遙物外,當他倆的關係雙向大公於幾人面前後,他們也會告誡澄賢得好好珍惜時予的心意,看似公平,可實際的水平則呈現傾斜狀。
無論如何,少說都稍微地幫親不幫理,源自時予和這群人的交情是建立在「要追澄賢」上,否則他原本只有和大武和緩些,其他人都沒多待見他,對比全員皆有真誠相待過的澄賢,高下立判。
就算這期間有互相友善地來往,時予終竟是缺少澄賢那些昔日和大家嗨過、像瘋狗般大吼大叫的深刻回憶,足以把彼此當兄弟看,友誼的連結是挺塑料的。
所以,先表明想追澄賢實則也是把雙面刃,好是好在能確保追求過程中能降低風險,壞在一旦他對澄賢做出不義之事,四人頃刻間會站在對立面,打著為澄賢的名號向他討回代價。
算上陳樺和偷偷知情的諾暐,澄賢是有隱形的騎士團的,全拜其和善的性情所致,實至名歸,時予是無法、也不能有怨言,人家有本事啊。
思及於此,固然會對形似孤軍奮戰的局面感到舉步維艱,但他就別做讓澄賢傷心的壞事就OK啦,不做死就沒事,何況假如是他自尋死路,受到制裁是理所應當。
再說,他跟五人的情誼仍舊是能經營的,出發點的問題無傷大雅,而且用膝蓋想,他幾個月要尬一年多跟好幾年的情義,本來就會不平等,今時今日是把現狀再點出水面而已。
說穿了,這情況是司空見慣了,雙方友人本就會注重較友好的一邊,頂多是時予沒半個盟友就搞得很突兀,而他當今的任務,不僅是守護好跟澄賢的愛情,也要加強和這些朋友間聯繫的紐帶。
免得如果有哪天,他跟澄賢遇到哪件難事而產生隔閡或分了,連鎖反應一出,就立刻斷開了全部和外界對接的途徑,雖說他是很不想往那想……
可是,他需要防範些風險,不只是澄賢,連他自己都不曉得他在交往後還會有怎樣的一面,交往前的大致都摸透了,至於接下來,將會是完全未知的領域。
「我知道了。」默默在心中做好打算,時予敦厚地向陳樺應了聲,以表遂了她的請求。
此後暫時進入了一段安靜的時刻,唯有音響裡放的背景音樂靜靜流淌,以及澄賢跟諾暐的笑聲,她和他目前面上都若有所思,前者至此是忽然生出想道歉的意願。
顧及到大部分都她的獨角戲,加上一些個人因素,便又是她打破了安靜,逕自向時予低頭。
「那個,不好意思啦,總是在對你施壓,我很抱歉。」縱使不明白是「總是」在哪,但架不住她就有這念想,為此手無足措地努力解釋,「我就單純是想要澄賢能過得好,他以前……呃……」
她嘴裡斷續漏出話音,並非是找不出恰當的詞語,總歸是繞來繞去就那幾句話能講,其次是她不敢講太直,豈知反倒是時予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學姐妳也覺得他……很可憐吧?」
他是試探,背地裡也在驗證,看陳樺是否和他有相同的想法,她聞言是愣了一會,隨即自嘲地笑了,笑中又帶點悲涼。
「難道不嗎?」
她短短的反問,成了一筆她認同他試探的鐵證。
澄賢再不認帳,也終究是那樣。她問他為何會突然問這,起因在分開這幾天裡,澄賢自認是相當愉快,落在時予的眼底,他卻有另外一副面貌。
他很常露出那種感動到快哭的表情,甚至是連時予說了些微不足道的承諾,他都是那般樣貌,說實在,這不是件好事。
講好聽些,說他苦盡甘來,為總算能迎來春天而開心,或說他不論大小事都懂得感恩,是性子好,可明明他跟她都心如明鏡,澄賢會感念的主因,是他幾乎沒被人真心實意地關懷過。
手指縫擠出的一小滴溫情,就能讓他記好久好久,多悽慘啊,按理來講,他一個能吃飽喝足,又被大家視為掌中寶的小公關,是該過上光鮮亮麗的日子的啊。
可惜,矛盾一詞的誕生就為著形容這種處境,相似的情境能套用在澄賢的行為上,他口口聲聲自我催眠著不缺愛,不料做出的舉動無一不洩漏著缺乏被愛的跡象。
是會被說虛偽的呢,假設把澄賢的舉止寫成一篇故事。會有人憐惜他,也同樣會有人嗆他,嗆他根本是對時予不停推拉,厚著臉皮扯說切割不了,分明很享受吧,所有事情都有反面的論點。
像最一開始,時予的個性能說獨特,也能直接說他是個「雞排郎」,現實裡的這類人大抵都被孤立成邊緣人,是作者給他配CP才有鏡頭,全看人的觀感。
「那麼,你是怎麼想的呢?」為什麼會直截了當地說他可憐,她想了解,順帶以此關心了時予的狀況,「一路走來,肯定不輕鬆吧。」
正由於可憐的身世,以致澄賢是非常吹毛求疵的,對某些事固執到很像論文教授,時常會讓她難以理解他背後的用意,宛如雞蛋裡挑骨頭,對蠻多事都很刁鑽,無關事大事小。
然則,若能銘記「造化弄人」的意義,她是身為高中瑣事的旁觀者,目睹過澄賢發生的一切,便能夠寬容於他的過度謹慎,衍生應對的包容心理。
可換作時予來,就不一定了,他是從隻言片語去拼湊出前幾年的澄賢的,再者,絕對沒人會一次把不堪的過往盡數剖白,多半是遇到相應的事方能得知他的痛。
相對於她有時是當場就能見證傷透澄賢的噩耗,例如被罵沒另一半事件,澄賢連藏都藏不住,時予包準是被推三阻四,還得看澄賢願不願意去說,不願意就只好不了了之。
「的確是不容易。」而符合她猜測的,是時予的正面答覆。
偶爾,時予也不大能諒解澄賢的小心翼翼,他疑心病太重,即使不到被害妄想,卻也足夠讓人喝一壺,單單是在揣摩他的心事和不觸及他的神經質就比常人要費更多苦心,弄得人心力交瘁。
簡單說,要追澄賢的容錯率不算低,但要抓到合他電波的那道頻率,可謂難如登天。
「起碼這能證明,你真的很喜歡澄賢吧。」
俗稱的喜歡和愛,便是能讓人有了包涵心上人缺點的能力,而隨著程度的加深,能容納的限度就會一同增大,由此造就了戀愛腦一詞面世,最後這算是偏離主題了。
言歸正傳,能體諒澄賢的多愁善感,開啟他塵封的心房,時予屬實下了不少功夫,陳樺對此很感激,也很好奇,就問了一道很雞肋的提問。
「話說,你有曾經想過要放棄嗎?」
聽著是冒犯了些,語畢她再度說了聲對不起,基於……要追澄賢連她都能預測到,大半路途必定是在被潑冷水跟在被潑冷水的路上反覆橫跳,一轉換立場,她都不見得受得了,時予居然能撐住。
明知他能走到現在,想必是有想過也不選擇那條路,故而她就想刺探一番,時予有無出現過類似的意圖,也許能提前有些預警,而非故意煞風景問難聽話。
結果很幸運,時予搖了搖頭,他坦承有幾度煩悶過,此點他據實以告,終歸是追人的歷程就像過山車,澄賢又特別難纏,可他還真沒想說要放棄這段戀情。
「我想……待在他的身邊。」
倘若說使時予動心的,是澄賢的善解人意跟大度,然而心動通常是一時的,這還不夠時予死心塌地去追求他,真正讓時予離不開他的,是他被無數次傷害後,仍然保有的堅強和溫柔。
為他身上那股剛強的光給深深著迷,老天爺下了他多少次面子,他都未曾沉淪進泥濘,人前依然是那位盡所能善良的公關,不管其是偽裝與否,下手前都必然會經過他的心,足見純良的本性。
用撐傘的理論來比喻,如若傘被上天撕爛了,有的人會再去找一把傘,抑是再自行造出一把傘,但想像永遠是太過豐滿,世上大多是沒傘就想把別人的傘也扯爛的王八蛋。
澄賢在這幾類人之中,他是有想辦法去找傘和造傘的,奈何拿一把上天撕一把,誠然他會怨天,卻不將痛苦轉嫁到旁人,反而還在尋覓傘的途中,用雙手替人遮風擋雨。
拿彩虹幫來提,有對是澄賢出馬才圓滿的,時間點別忘了是在畢業後,意指澄賢早飽受了來自這幾位間接撕傘推手的苦難,而他終是不計前嫌,親自為人保駕護航。
在初次聽聞他的過去後,時予也不忍看男孩就此在雨中迷失,並鑒於未被斥退的私心和澄賢討厭被憐憫的心思,他不會把手上的傘拿給澄賢,而是把傘下的空間讓出一半,想讓他走進來。
澄賢討厭被憐憫是時予很早就察覺到的,他的自尊心格外的高傲,不容許被同情,考試考差那類的小不幸就還勉強接受,除此之外的就敬謝不敏了。
講白點,時予也不怎麼喜歡被同情,應該說蠻多人都不愛,這會導致兩人分化出「上對下」的不平衡,還有奸詐的小人拿兩端各有的優勢來良心譴責另一方。
總之呢,他只想合情合理地陪著澄賢,在他的私欲裡頭,是能名分正當地在天氣晴朗時看著澄賢露出笑容,也能在烏雲密布時為他搭一把傘,護住他因愛受傷的靈魂。
這個念頭從始自終支持著時予往前,正如他首次和陳樺提起,直到現下和澄賢在一起,除了主旨一天天漸趨具體,其餘都絲毫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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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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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日誌寫過時予對澄賢的感情如何產生
這次搭配終於釋出的部分寫進小說裡頭
另外重申一下大家的關係圖
現實中的朋友關係沒有跟漫畫裡一樣
交往了就能一概得到相同的友善跟好處
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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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比較現實
作者我也親自在文裡來嗆這篇小說的缺點
有些人會討厭澄賢的優柔寡斷
也有人會討厭時予的冷漠跟自以為是
你表面上看到的優點
也有可能是人家看到的缺點
主要是想告訴大家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
不要以為我單純是在嘴我自己的小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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