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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董卓從洛陽撤退到長安,已有近半年, 他依然相當重用一向甚為信任的司徒王允。
而王允表面上對董卓阿諛奉承,實則當董卓還駐在洛陽的時候,他曾與僕射士孫瑞和尚書楊瓚密謀過一場兵變,只是最終連行動的機會也沒有。
至今,王允再沒有作任何策劃,討董一事即使在暗地裡對著心腹也絕口不提,默默替董卓辦事,靜觀其變;而士孫瑞與楊瓚,久不久便會以公務為名進到司徒府,關起門後便盡情控訴董卓暴行。
「昨天宴會上,董卓把數百個從北地郡抓到的俘虜,挖眼斷足烹殺……」
「五銖錢被廢,改鑄為小錢,弄得市面上一斛穀物賣數十萬錢,再這樣下去,三輔的平民都會餓死!」
「長安城裡的富戶,有大半已遭到像雒陽那些富豪的厄運!」
「董賊自封太師還不滿足,坐的車也要仿傚天子的座駕,再不動手,他坐上的便是漢帝的寶座了!」
王允聽完這些,大都只是搖頭嘆息一番,然後揮揮手著他們離去。
今天二人一同前來,楊瓚苦著臉道:「原來過去幾個月,董賊秘密在郿縣修築塢堡,堡牆與長安城牆一般的高,快要完工,運進去的黃金,相傳達到二三萬斤,糧食更是不計其數!」
楊瓚埋怨道:「有了這塢堡,董賊又多了一條退路,就算關東軍奇蹟地殺到長安,或者我們在這裡兵變成功,董賊只要退到這堅固城堡,我們就奈何不了他……王兄,都怪你過去半年優柔寡斷,我們永遠失去機會了!」
二人垂頭喪氣,王允卻是聽得雙目放光,問道:「是不是離長安二百多里的郿縣?」
「是呀。」
「讓我猜猜,是不是他弟董旻統領郿的防務?」
「沒錯。」
「二三萬斤黃金,也太誇張了吧!」
士孫瑞嘆道:「是多得離譜,但沒有誇張,他們可是把整個雒陽翻了,再加上長安的財富,的確有這麼多錢。」
「唉!之前司徒死不肯動手,現在他們是站穩了陣腳,兵強糧足,城堅財豐 ……」
王允卻站了起來,走到窗戶前,向著東面洛陽的方向跪下,昂首向天,滿有盼望地道:「曙光初現了!」
***
呂布與他的并州軍駐在司州的一處平原上,一日,營外來了不速之客!
「哈哈,什麼風把郭校尉吹來,董太師不是派你和李傕去中牟討伐朱儁,怎麼有閒情來我這裡?你不怕耽誤了軍情?」
李傕郭汜和張濟乃董卓女婿牛輔的手下,董卓退回長安,李郭便跟著牛輔駐軍在外圍的陝縣;董卓接報朱儁在中牟起義軍,便派遣李傕三人去征討。
站在李傕前面的郭汜鐵青著面道:「姓呂的,我屢次找你單打獨鬥,你總是一直東躲西藏畏首避戰,我再不來,怕我從中牟回來後你已經死了!」
呂布好整以暇道:「哈,我避戰是事實,那是因為董太師嚴禁私鬥,要我們槍頭對外,依我看,太師他……他是顧惜你跟隨了他多年,不願見你郭汜有閃失呀!哈哈!」身後的人跟著大笑。
郭汜身邊的人大怒,他自己卻相當沉得住氣,「太師的命令我曉得,也早料到那些無膽匪類最愛用這個作擋箭牌!哼,我的槍是用來對付朱儁,但我跟你,用木棍來分高下!」然後揮一揮手,身後一人拋了一根木棍給呂布,又遞了一根給郭汜。
呂布郭汜二人,早在洛陽時因爭奪城門口收出城費的龐大利益,而結下樑子,郭汜的人重傷了幾名并州兵,之後董卓派李儒調停,才制止了一場內部廝殺。(詳見第一部董卓之亂篇 - 涼并之爭, 呂布張邈 )
呂布的勇力冠絕并州軍,而郭汜向來有涼州第一勇士之稱,就算二人沒有結怨,他也早就想跟呂布一較高下!
呂布漫不經意地看著手上的木棍,嘲弄道:「郭校尉帶了這麼多人,拼著延誤軍情,原來是為了跟呂某玩玩木頭,哈!」身後的人也跟著附和嘲笑。
郭汜死忍著怒氣,冷冷道:「你若是連玩木頭也膽怯的話,現在可以當著眾兄弟面前掉頭就走,你不敢堂堂正正的打一場,可以,但日後你頭烏龜還敢出來獻…」
話未說完,呂布突然一個閃身搶出,滿目殺機,右手拿著木棍衝到郭汜跟前,揮棍痛擊;呂布動作神速,又是出其不意,但郭汜反應也是快絕,舉棍便擋,雖是倉促應戰,但也成功擋下這凌厲一擊!
豈料呂布這棍只是虛招,他左拳早已貫滿力度,一記重勾拳打向郭汜臉部,拳力萬均,打得郭汜整個人摔在地上,幾顆牙齒也被打落!
『鏘』聲接連響起,先是郭汜的人拔出兵刃,然後便是呂布那邊的人;呂布迅速後退幾步,拉遠距離,然後厲聲喝道:「這一拳是為在雒陽重傷的幾個兄弟打的!」一說完,震耳的喊叫聲響起,呂布一方情緒高漲!
涼州兵人人怒目相視,郭汜更不用說了,他已站了起來,奪過手下的一柄大刀,李傕就站在他身旁,只要李郭一聲令下,眾人便會一湧而上,與并州兵拼過死活!
對方光明正大的溺戰,呂布卻在以陰招施暗算,本是會讓己方手下看扁,但呂布舊事重提,以復仇為名,幾個重傷兄弟換一記重拳,無論如何也不過份!
郭汜已從腦震盪的暈眩中回復過來,他估算,自己和手下乘著滿腔怒氣,或許能打出超水準,把眼前的并州人統統幹掉!董卓的禁令是不管的了,但最大問題是──自己正身處對方的大本營,廝殺一開,對方的增援可是源源不絕!
李傕對郭汜道:「兄弟你真要打,我捨命陪君子!」李傕說這話,不是因他有義氣,相反的,他是不懷好意!
眼前形勢,根本就不容他們逞強,郭汜雖是好勇鬥狠,又在盛怒當中,但雙方人馬已手握兵器,郭汜要在此刻報那一拳之愁,跟送死沒有太大分別!
所以李傕既不怕被拉下陪葬,便樂得嘴上豪氣一番;這次爭端既是他郭汜挑起,現在形勢不利要退縮,也該讓他自己作主導。
郭汜口腔滿了鮮血和碎牙,連開口說話也有困難,他向呂布報以最惡毒的目光,然後把血和牙吐在地上,掉頭便走。
噓聲響過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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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三國志魏書卷六董卓傳》: 卓至西京,爲太師,號曰尚父。乘青蓋金華車,爪畫兩轓,時人號曰竿摩車。…… 築郿塢,高與長安城埒,積穀爲三十年儲……卓豫施帳幔飲,誘降北地反者數百人,於坐中先斷其舌,或斬手足,或鑿眼,或鑊煑之……悉椎破銅人、鍾虡,及壞五銖錢。更鑄爲小錢,大五分,無文章,肉好無輪郭,不磨鑢。於是貨輕而物貴,穀一斛至數十萬。自是後錢貨不行。
《三國志魏書卷六董卓傳》裴注引《英雄記》:郿去長安二百六十里……卓塢中金有二三萬斤,銀八九萬斤,珠玉錦綺奇玩雜物皆山崇阜積,不可知數。
儁以河南殘破無所資,乃東屯中牟,移書州郡,請師討卓。徐州刺史陶謙遣精兵三千,餘州郡稍有所給,謙乃上儁行車騎將軍。董卓聞之,使其將李傕、郭汜等數萬人屯河南拒儁。
《後漢書卷七十二董卓列傳 》: 輔分遣其校尉李傕﹑郭汜﹑張濟將步騎數萬,擊破河南尹朱儁於中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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