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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倒地後,場中所有戰鬥立刻停止,呂布宣讀聖旨時,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董卓慘叫道:「這是偽詔……快殺了呂布!」
聽到董卓的呼喊聲仍相當洪亮,知道他死不了,呂布舉劍步步逼近,「聖旨就在這裡,罪在董氏一族,你們馬上讓開,保證不會獲罪!」
「是偽詔,聽本太師的命令,這是偽詔!」
刺殺一開始,宮中別處的禁衛聞聲趕到現場,初時見董卓一方佔優,便沒有貿然加入戰圈,現在當朝太師倒在地上,若呂布手上拿著的是偽詔,他們便難逃失職重罪,一想及此,眾禁衛紛紛拿著兵器從外圍逼向呂布。
董卓雖是惡行昭彰,不少禁衛心中也恨不得他倒台,但畢竟這位相國太師手握大權多時,相比之下呂布只是投靠董卓的一名武夫,無甚威信,刺殺的『合法性』相當成疑。
董卓雖被重創,他的親衛戰力仍在,呂布若被前後夾擊, 形勢絕不容樂觀。
呂布的難題很快就得到解決,此時王允的聲音響起:「傳陛下聖諭:『國賊董卓……罪在董氏一族,今命呂布誅之!』」
眾人看見王允也是拿著聖旨,昂首大步地走來;王允乃朝中重臣,其信譽百倍於呂布,此聖旨屬實無誤,宮廷禁衛馬上把指著呂布的兵器垂下。
呂布對站在董卓另一邊的李肅等人喝道:「還不動手!」眼見董卓近衛仍團團圍著他,李肅一時間猶疑不決。
近衛與禁衛的情況不同,董卓一死,他們除了失去以往的特權,更要害怕受到清算;王允當然曉得箇中情況,便大聲的對著全場人喝道:「罪在董氏一族,身旁親衛立刻讓開,本司徒保你們每一個無罪無事,既往不究!」
現在有王允作口頭保証,『跳船風險』減低了……也不知是那一個親衛先退出一步,沒多久,伏在地上的董卓,只剩下空地在圍著他!李肅身旁一人趨前,長戟刺穿了董卓的咽喉。
這位曾廢皇帝弒太后,顛覆朝綱濫殺忠良,焚毀整座洛陽城,直接導致數百萬官民喪命的一代惡賊,終於在今天伏法。
眾近衛一邊看著董卓屍體,一邊仍拿著兵器戒備,為的,當然只是他們自己。
呂布喝道:「主謀已伏誅,立刻放下兵器!」此時董卓的主簿和兩名僕婢趨近到屍首前面察看,呂布手起劍落便把他們都殺了,再怒目環視,場中一陣『噹噹』聲,兵刃都掉在腳下。
歡呼聲響起,呂布鬆一口氣,個多月來緊繃的情緒終於可以放下,心神突然一片清醒,腦海升起一個荒誕念頭:
他晝夜想著,盼能殺之而後快的董卓,跟自己其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嚴格來說,彼此根本是無仇無怨!
當然,董卓確實有吞併并州軍的意圖,但當初本就是并州人要在洛陽這富饒之城大撈一筆,而選擇投靠西涼軍 (詳見第一部董卓之亂篇 -丁原之死);不錯,董卓調他入禁軍,是有架空他的意思,但畢竟董卓讓他在身邊帶兵,顯示對他還是相當信任,呂布能刺殺成功,大半是基於這份信任。
至於秋胭,她本就是董卓的愛妾,是他呂布先幹出越軌和背叛的事,然後讓這女人成為他刺殺董卓的原動力之一!
他倆結義為父子,到底是董卓比較虛情還是呂布更加假意,永遠沒有答案,但眼睜睜的事實,就是他把長矛刺進了義父的身上!
總括來說,到今天為止,董卓表面上對他仍只是有恩無仇,所有威脅都只是假設性的!
我呂布又一次把義父殺了,我……還是個人嗎?不!我只是奉旨行事,董卓逆天行事,呂布替天行道,他殘害百性,我為民請命……我只是為了大義而滅親……
那丁原呢?
呂布虎軀一震,思潮又回到當天晚上并州營的牙帳裡……
***
丁原柔聲道:「我兒奉先啊,你手上沒有你義父的血,董卓怎麼會放心用你呢?」
呂布聽罷頹然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丁原冷冷地看著他,「看你現在這副熊樣,還學人家來趟京城這趟浑水……也罷,此事今晚要有一個了斷!」
然後走到兵器架前,拿下兩柄刀,把一柄拋在呂布跟前,「就給你們一個機會,你我獨鬥一場,是生死相搏!你殺得了我,并州營就隨你們了!」
丁原是迫不得已,為要免去軍隊裡親他與反他陣營的大撕殺,只是……「義父,你雖然了得,但畢竟已過盛年……」實情是,丁原曾經親口說過,就算是在他的全盛時期,也絕對打不過呂布。
丁原豪情大笑道:「那可不一定!不要忘了,你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
呂布看著面前那柄刀,搖了搖頭,丁原道:「不要拖拉了,如果是輸定我怎麼會跟你打!你向來擅長的是長兵器,你義父一輩子都在用刀,打過才知道!」
呂布極不情願地緩緩伸手拿刀,丁原怒道:「呸!婦人之仁!倒不如我現在殺了你,免得你在涼州人前丟人現眼!」然後舉刀向著呂布衝過去。
***
呂布的思潮被張遼的聲音打斷:「呂將軍,呂將軍,陛下過來了。」
「啊!好……」
呂布向插在董卓身上的矛和戟再看了一遍,「義父,我呂布沒有在涼州人前丟人現眼……你……安息吧……」
「……我呂布沒有親手弒父,一次都沒有,都不是我親手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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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後漢書卷九孝獻帝紀 》: 夏四月辛巳,誅董卓,夷三族。
《三國志魏書卷七呂布傳》: 卓自以遇人無禮,恐人謀己,行止常以布自衛。然卓性剛而褊,忿不思難,嘗小失意,拔手戟擲布。布拳捷避之,為卓顧謝,卓意亦解。由是陰怨卓。卓常使布守中閤,布與卓侍婢私通,恐事發覺,心不自安。
《三國志魏書卷六董卓傳》:布使同郡騎都尉李肅等將親兵十餘人,偽著衞士服守掖門。布懷詔書。卓至,肅等格卓。卓驚呼布所在。布曰「有詔」,遂殺卓,夷三族。主簿田景前趨卓尸,布又殺之;凡所殺三人,餘莫敢動。
《後漢書卷七十二董卓列傳 》: 布應聲持矛刺卓,趣兵斬之。主簿田儀及卓倉頭前赴其尸,布又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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