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再見面,但傑斯卻在我們面前死去,菲莉婭抱著他的屍體不斷哭泣。即使植入她腦內、讓我能得知其想法的晶片已經被摘除了,不知為何聽見她的哭號,我某處就會感到不舒服,然後我感受到她的殺意,是針對某人的。
儘管從未感受過如此強烈的感情,不過既然她希望那人死去,作為她半身的我就替她實現。於是無數強化人專用機在我內置的睡神裝置的操縱下開始行動,同時我亦見識到菲莉婭的恨意:她把那人的屍體徹底摧毀。起碼不用擔心會再見到她。然後她又開始傷心起來。
若我擁有跟人類相同的身軀,我就可以擦乾她的眼淚了,但我不能。我的大小是人類的幾倍,表面更是冰冷的金屬。幸好她還有好朋友,那唯一一個無法被她感知思想或是存在的奇胎。
當我告知那名朋友關於菲莉婭真正的願望時,她的反應跟傑斯差不多,但平靜許多。因此我希望她能繼續當她的朋友,因為菲莉婭她很孤單。只因為她那出類拔萃的能力,她剛出生不久就被賣,從未感受到愛。好不容易遇上傑斯,逃離軍隊轄下的研究所,漸漸變得開朗,卻被發現並帶走。現在即使失去連結,我仍能感受到她的情感,她想要逃離那裡。她想要似個一般人一樣活著,毋須再奪去他人幸福。她想要被愛。但這一切被一發子彈所奪走。
在那朋友帶走她後,我也帶著傑斯的遺體離開了。希望再也毋須與菲莉婭見面吧?
「吶,倪克絲,能跟我一起去找姐姐嗎?」雅娜坐在駕駛艙內問道。她比菲莉婭年幼六、七年。因此一直叫她作姐姐,現在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依然改不了口。
自從菲莉婭上學後,她偶爾會在這裡發牢騷。有次因為菲莉婭不願見她而找我發牢騷後,我把她內心的想法都告知雅娜,結果她比菲莉婭更傷心。她從不知道菲莉婭有著如此血腥且又讓人傷心的童年,然後她就嚷著要成為菲莉婭的妹妹,要整天纏住她、對她撒嬌,讓她不再孤單。
在她母親死後,只有她與她父親的朋友一同支撐著整個廢品聖所的營運。現在傑斯死了,父母留下的資源都開始見底了,雅娜現在可能是想要為這裡做些甚麼。
「雖然我不希望拖姐姐下水,但是……不靠她,我們無法順利佔領亞魯瑪達,更無法吸引全世界注意。」雅娜看上去很掙扎的樣子,看見傑斯遺體時,雅娜已經想到菲莉婭會變成如何,而且她都希望菲莉婭能隨心所欲的活下去,因此她在想除了借助菲莉婭以外其他的方法。但是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了,還是沒有。
「或者要豪賭一遍。」雅娜呢喃道。我不太知道她到底想到甚麼,但一定非常危險。
「倪克絲,如果我選擇跟母親一樣,讓姐姐協助佔領亞魯瑪達……」不行,你跟夫人一樣為了復仇就更加不行。
雅娜看見我的反應,就笑了:「當然,我不是為了復仇。我只是希望進行一次賭博:為現在極度消沉的姐姐提供尋死的機會,再祈求她那個好友去讓她清醒過來。那你願不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以艾莉莎那奇胎的性格,一定會好好教訓菲莉婭,畢竟她不想要再被丟下。但是為了一個人,賭上自己的將來及前途,這樣值得嗎?
「因為那是重要的家人。」雅娜如此說道。原來如此,只要是重視的人,就會希望她能獲得幸福,即使自己要付出沉重的代價都在所不惜,那麼我答應。
因此即使知道菲莉婭毫無生存欲望、想要尋死,我都要把她帶走。為的是讓她成為雅娜所策劃的鬧劇的主角,讓她作為舞台劇中的公主被英雄拯救。
不過我們都失算了一點:菲莉婭使用浮游武裝的能力太強,即使是艾莉莎搭配齊格弗里德,只要化龍模式時限結束就會被壓制;很快變回人型的齊格弗里德就被渡神及其他透過睡神搶奪而來的武裝打出無數傷痕,甚至連電線骨架都外露出來了。菲莉婭似乎想要逼艾莉莎殺死她,所以並沒有狠下殺手;但這樣下去,艦隊會逼於無奈把她殺死,因此我插手介入了。
她一直都不知道我是有自我的,因為那是與她失去連結後發生的事。即使距離與她斷開連結已經有六年半的時間,我的人格及自我都是建立於她的基礎上,所以或多或少我理解她想要做甚麼、現在感覺如何。
就算她現在明確地想死,但我不希望她死,我希望她能活下去,因為這是大家所希望的。這是我第一次違抗她的命令及想法,為了讓她活下去而作出行動。
我不似人類,我無法說話,只能透過十多寸的顯示屏透露心聲。第一次這樣與人溝通時是傑斯希望能夠找到菲莉婭。這次是我第一次與她交談。
我不知道該說甚麼,我只是把身邊人對菲莉婭的祈願整合再說出來。但這一定不夠,她老實說是個相當固執的人,不會輕易改變想法,尤其是沉浸於極端情緒下。所以需要有人來狠狠打醒她,只是我想不到艾莉莎會說出那些話而已。
不過也好,要是菲莉婭再想尋死,至少還有記錄去提醒她這世上還有人不希望她死。所以……你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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