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某處醫院,菲莉婭緩緩醒來,跟之前替雷蒙德擋槍的時候雷同,渾身酸痛,特別是左半身;小腿以下似乎施以麻醉藥,而且被石膏包得死死的,大概是傷得很重,短期內無法痊癒。左手義肢殘骸被清理,又要再更換了嗎?最後是左眼……感覺似乎被包紮,但是這隱隱作痛的感覺,似乎傷得很重。
她轉眼看著正抱著椅背入睡的艾莉莎。心想:這樣日夜都守在身邊又不蓋被子會冷病啊笨蛋。想要伸手把自己正蓋著的被子交給她,但礙於全身酸痛,無法動彈。
對了,這傢伙好似從認識開始就是個出乎意料的笨蛋。但是為甚麼會這樣想呢?中學大部份的記憶仍未回來。只記得歌劇院事件,她為了救自己不斷徒手挖土,挖得雙手都受傷。現在再仔細看見其手指,的確殘留不少傷痕,指尖的皮膚變得粗糙。
然後醒來前的耳語又在響起。
「喂,傻蛋快醒來了,她醒了!」
「替我們好好教訓這個不要命的傻瓜!」
「讓她想起我們之前的快樂時光吧!」
幾人七嘴八舌的。吵得菲莉婭都在頭痛,不禁呻吟起來,因此艾莉莎被吵醒了。
「嗯……」艾莉莎先是鬆一鬆筋骨,然後望了一眼菲莉婭。
「你終於醒來了。」艾莉莎高興得快要哭出來,但礙於對方是個傷者,只好克制一點,不要即刻抱上去,而是跑去叫護士過來檢查。
「左眼角膜破裂,眼球內房水都滲出來。儘管是堵住了滲漏,但似乎因為沒有好好進行應急處理,因此等同廢了,要等待移植。左手本來就只是義肢,只是破爛的殘片或多或少劃破了傷口,不過幸好是皮外傷。然後是左腳,沒有幾個星期的物理治療都別指望可以離開。」醫生一邊看著病歷,一邊向傷者本人報告其傷勢之嚴重,以及後續治療等等。只見菲莉婭出神的望出窗外,就忍不住發飆。
「你這傢伙到底是有多麼不愛惜生命?左腳骨折嚴重都算了,左眼的傷看痕跡根本就是放著它惡化的。你知道嗎?你若晚了些少進來可是會因為左眼傷口感染腦炎致死啊!」醫生氣得快要揪住菲莉婭的病人服破口大罵,但被艾莉莎按住肩膀。
「醫生,夠了。她就讓我來教訓她吧。」
「哼,她肯聽你勸勉就最好了!」醫生說完就摔門離開。剩下艾莉莎及菲莉婭。
「我昏迷了多久?」率先發問的是菲莉婭。
「差不多兩個星期吧?」
「其他人呢?」
「都回去了,只剩下我與其他人留守。亞蘭告訴我,是媽媽把你放出來。若非艾恩及時趕到並且做了些許應急措施,就真的如同醫生所說會死啊!就算是想幫我,都不要這麼不要命吧?我不想再次失去你!」艾莉莎嘶吼道。當她從回到象龜的亞蘭知道是自己母親把她放出來就為了幫她,她頓時感到自責;但是已經承諾不會再玩命去並且努力活得幸福,讓死去朋友們不再擔心,與其在這裡自責痛悔,不如勸說菲莉婭不要再這麼不要命。之前替雷蒙德擋槍都是,那時候都是,就似菲莉婭自身的性命從來都不是一條人命一樣。
「我都不想失去你。」菲莉婭似有若無地笑,讓艾莉莎更生氣——她看得出這是毫不在乎自身性命的笑容,她從來都沒想到最要好的朋友這麼忽視自己的生命。
「但是請你活下去……難得再相見,我不想再次與你分離。至少……讓我抱著『還有人活著』這一希望吧?」嘴上雖然說不會再玩命、悲傷,但五年前的傷痛始終未完全癒合。艾莉莎只是踏出了癒合的第一步,距離完全擺脫事件的陰影,恐怕還有一段路程。
菲莉婭卻沉默不語,她似乎仍然覺得自己的命可以隨意丟掉。
「是因為自己是孤兒嗎?」艾莉莎這話讓菲莉婭有反應,她直直的瞪著艾莉莎。她從未向艾莉莎提起過自己是孤兒,至少在承認自己是菲莉婭後都未曾說過。
「是亞蘭說的。」那多管閒事的小子,真的要找個機會把他宰了——菲莉婭如此想。下一剎那就被艾莉莎輕輕的擁入懷內。
「咦?」她對艾莉莎的舉動出乎意料。
「抱歉,我從來都不知道沒有父母的感覺。我應該可以見到些許端倪,這樣就可以更理解你吧?但我卻忽視了。」艾莉莎一邊說,一邊讓她感受到被人擁抱是甚麼感覺。菲莉婭似是觸電般僵住了,似乎她從未試過被身邊人擁抱過。
那個白痴束辮男到底到了哪裡?艾莉莎心中抱怨,因為她認為他從未讓菲莉婭感受到她是被愛的。即使他一直照顧她,但她從未感受過家庭温暖。
「我……可以嗎?我可是拆散了不少家庭,讓他們失去這份温暖。」菲莉婭想要推開艾莉莎,她認為幼年時殺死不少人的自己無法獲得這些東西。
「你在後悔、你知道這些都是錯的已經很足夠。從現在起別再犯就好了。」艾莉莎一邊安慰她,一邊不容她抵抗的,誓要讓她感受到她從未感受過的温暖。然後似是想起某些事一樣放開她,看著自己那已經變得粗糙的手指說:「或者可以再試試。」
「太好了,要再彈嗎?」那些亡靈歡呼道。她出去讓剛好路過的護士把結他借給她。很快結他就拿來了。
她拿著結他坐下,一邊調音,一邊說:「已經很久沒有碰了。大家大概都快氣壞了,一直自怨自艾而把一起快樂的回憶丟到一邊去。」
然後她少有的笑了:「事先聲明:我可是五年沒碰了,走音之類的還請見諒啊!」
菲莉婭看著艾莉莎罕見的笑了,想起中學曾經有著這麼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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