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學主教學樓天台,縱使這裡是殖民衛星。但因為內側持續旋轉所產生的離心力,使人們得以踏在平地之上。換言之,在地球能夠辦到的事,這裡都能辦,包括墮樓。
亞蘭正在天台的鐵絲網裡觀看著不斷來往的人,不斷思考自己的生存意義。
他對自己的父母毫無記憶,自小就在研究所裡作為新人類研究項目的樣本成長。那裡的人對自己有如親生孩子,當中魯道夫會温柔的把自己喚作「孩子」
當時,他覺得為了這位老人,他可以豁出一切。因為是他給予自己生存意義,那就是成為實驗樣品,為新人類研究作出貢獻。直到研究所因為受到軍方壓力而開始轉型成為強化人開發計劃的工場。他與其他夥伴一同成為強化人計劃下的實驗品,並接受軍事訓練。
期間有不少同伴到最後終生成為廢人,但是亞蘭只覺得只要是為了魯道夫,即使可能成為廢人都在所不惜。而他亦撐過多場改造,成為強化人。但在一切準備就緒,預備隨時加入戰場時,戰爭的雙方突然宣佈停戰。使包括他在內的強化人要被銷毀,因為軍方不希望被坊間發現軍隊一直在做這些不人道的實驗。儘管有魯道夫收養他,他終究失去了生存意義。至今仍在尋覓著。
看著天台下人來人往的大道,亞蘭又想起艾莉莎那句傷人的話。那句話猶如刺針一樣直刺他心深處,因為這話戳中他心中的痛處——他不清楚自己生存有何意義。自幼就被父母丟棄,現在作為強化人卻不再需要戰爭,自己亦不清楚何謂獨立思考、為甚麼同一件事有千百種傳釋、為甚麼有些人非常聒噪、為甚麼有些人一開口就會說出讓人難受的話……他真的不明白。
或者該如前輩所說,隨同戰爭完結而消失嗎?
亞蘭隔著鐵絲網看著人群,人們有些在笑話,有些在談論近期的潮流話題。越是看著這些人,亞蘭就更加覺得作為強化人的自己毫無價值。因此雙手抓緊鐵絲網,預備把腳抬起。
突然間,天台的門被粗暴的打開。艾莉絲從門裡走出來,一看見亞蘭抬腳踏在鐵絲網的網眼中,就立即隨手甩出扳手,扳手在空中不斷旋轉,最終擊中亞蘭右腰,使他因疼痛而跌下來。
艾莉絲見亞蘭跌坐在地上,就趕忙的跑到他身邊,揪住他的衣領罵:「白痴,別打算幹傻事!」
「社長……前輩說得沒錯,我……本應就隨同戰爭一同埋葬,總比遺禍人間好。」亞蘭這負能量滿滿的話換來艾莉絲的頭槌攻擊。縱使身高相差無幾、艾莉絲是個女生,她的頭就是把亞蘭撞個頭昏眼花。
「那你就要消失嗎?我才不允許呢!你是我社員,我絕對不允許旗下社員幹傻事。因此有甚麼心事儘管說,作為社長會幫到底!」儘管艾莉絲滿腔熱血地說,亞蘭依然提不起勁,甚至推開艾莉絲。
「你明白甚麼,你根本連我有著甚麼背景都不知道!」
「白痴啊你?你覺得那糟糕的演技及偽裝能夠瞞住我們嗎?基本上除了我的笨蛋大哥,機研所有人都早已猜到你的身份吧!只是全機研只有我向你爺爺求證過而已。」艾莉絲聲嘶力竭的朝著亞蘭大吼,強行打斷他的話,然後又繼續:「總之我管你是甚麼人,你是我的社員我就要盡社長的責任幫助你。既然你一直對人生感到迷惘,那就由我給予你目標:以『不破壞駕駛艙』為前提贏下比賽、盡全力投入社團活動,還有不要再那麼拘謹,順從心意而行便可。」
艾莉絲訓話完畢後,就站起來向亞蘭伸出手:「總之我替你教訓艾莉莎那笨蛋,她應該不會再這樣對你。況且她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她未曾嘗試理解你,並肆意以自己對於強化人的觀點來強加於你身上。」
看見社長如此包容,亞蘭就伸出手並握住她的手重新站起來,然後兩人就回到黑球室。
回到黑球室,眾人仍在黑球室等待他們。艾莉絲一回來就變回平日隨意且我行我素的社長:「為慶祝我們新人的初戰勝利,去吃大餐啦!」
然後跑到艾莉莎身邊抱住她,從笑容看就知道她在打壞主意:「當然前輩要幫忙慶祝吧!」
艾莉莎見艾莉絲暗地裡使勁箍頸,就說:「好吧,好吧。我請客吧!」
於是三人到了餐廳去。那是一間韓式燒烤店,因為是艾莉絲提議。
「來來來,亞蘭不好客氣,儘管叫吧!今餐全由機研年資最高的人請客!」艾莉絲不斷拿來食材,誓要塞爆亞蘭肚子的樣子。
「論到年資,你可是比我早幾個月加入的啊,不是應該由你請客嗎?」艾莉莎乘機反擊。
「那你有做實習,又有打工。當然由你請吧!」艾莉絲以手肘猛撞艾莉莎腰部,把她給撞到連口中汽水都差點噴出來。最終她還是受不了艾莉絲的騷擾而妥協了:「行了,行了,我投降了,你別再撞了。」
「嘻嘻。」艾莉絲得意洋洋地笑,然後又說:「你應該清楚我們來是在幹甚麼吧?」
艾莉莎聽到,才盯著亞蘭看。不久她就嘆氣:「唉,好吧,剛才語氣重了些……」
「啪!」艾莉莎又被紙扇痛擊:「哪有人會這樣道歉?正經一些!」
明明現在最不正經的是你——艾莉莎及亞蘭不約而同地想。
「呼……」艾莉莎深呼吸一口氣後,繼續剛才的話題:「剛才……對不起,我對你並不了解,卻說得這麼重……希望你可以主動多說自己的事。」
「這個……我……大部份都是軍事機密,隨便說出去會出事。」亞蘭支吾以對,但艾莉絲卻視軍隊如無物的樣子:「只要我們不說,沒有人知道你告訴我們吧!」
世事哪有這麼容易——艾莉莎及亞蘭同時吐糟。
這時候,艾莉絲已經拿著啤酒回來:「總之就開開心心吃餐好的,順便加深彼此的理解吧!」
羅盤座民營機甲工場——是羅盤座生產機甲的地方。同時亦是艾莉莎的母親——泰莎的工作場所。現在她正與幾位將校階級的人士面談。
「『那個』準備得如何?」左眼戴著眼罩、下巴蓄了一摄鬍子、臉容充滿肅穆氣息的男人問道,看來他是個硬派軍人、憑實力爬到現在這階級。
「這個嘛……已經完成了八成了,只差安裝操作系統及進行最後測試便可正式進行配備……你們真的只用來保衛殖民地嗎?」泰莎略有疑慮地問道。因為這次的訂單可是建造全新的軍事機甲,即是艾莉莎聽到會黑臉的那一類。
「隨著戰爭的發展,我們已經製造得夠多強化人專用的機甲。但只能以毒攻毒的手段來抗衡,這樣下去只會過份依賴強化人及理論中的新人類。因此我們希望一般人都能夠對抗強化人。」軍人回答。然後又說:「據說這次機甲綜合比賽,令千金所屬的社團初賽勝出了,參賽機體更是難以操作的、有線傳導型武裝搭載機。你知道該機甲的設計師及操作人員是誰嗎?」
平日一副迷糊個性的泰莎一瞬間臉容變得繃緊:「如果你是想要把他們招進軍隊的話請回吧,我不希望孩子們再度被捲入戰爭。」
「我明白五年前的事對令千金的心理造成嚴重影響,但是面對死心不惜的主戰派,我們都要採取相應手段來應付。因此我們需要來自各方面的人材。」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我可是知道你們為了打勝仗,已經犧牲了多少人。我不希望你們再犧牲更多無家可歸、失去家庭的人,並把他們投放到戰爭之中。」
見泰莎立場如此堅定,軍人不再多說:「我明白了。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忘記,以前你都是把那些弱勢社群推上戰場的一份子。」
然後就離開。
「我知道……就是因為這樣我才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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