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光走了一小段路,沿途光點的數量逐漸減少,亮度也越來越微弱,不一會兒似乎是來到目的地,空中沒了任何光點的蹤跡,周遭則是多了點凝重的氛圍。
「小郎君何必對奴家如此窮追不捨?」
不遠處的岩石上坐著一名黑衣女子,她身著黑色長袍,墨色長髮披散在肩上,渾身散發一股非人類的氣息。重淵站的較遠,只能大致上看出個輪廓,女子詳細容貌他看不太清楚,唯獨那雙金色的雙眼在這幽暗的林間格外顯眼。
「我也不想這般糾纏不清,但孩子畢竟不是你的,擅自將他們帶走可是造成不少困擾。」千世朝前方踏出一步。
女子盯著千世的一舉一動,眼角餘光不時飄向後方的赤月燐和重淵。
重淵是來湊熱鬧的,他站的老遠深怕自己會妨礙到千世辦事,然而赤月燐身為千世的妖,非但沒上前去幫忙,反而也老神在在的坐在樹下,還愜意的理起毛來。看著赤月燐一遍又一遍舔舐那一身皮毛,重淵很想問牠為何不去協助千世,只不過見牠那副悠哉的模樣,重淵便問不出口。
「孩子你不都已經帶回去了,還想怎樣?你們人類就這麼想趕盡殺絕嗎?」女子語氣中帶有怨恨,眼神銳利瞪著千世。
「所幸孩子都找回也沒有大礙,只不過根本問題沒有解決,只怕還是會再發生。」千世無視女子的怒視說道。
「根本?」女子冷笑,「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來解決!」
說時遲那時快,女子沒給千世回話的機會,一個撲身便伸出利爪朝千世揮去。
「小心!」重淵脫口而出,然而千世並不需要他的警告。
只見千世從容退後一步避過女子的一爪,隨後揮出劍鞘硬擋下之後的幾招追擊,再一個側身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繞到她身後。女子察覺大吃一驚,連忙抽身拉開兩人的距離,她猜得出千世是名馭妖師,只不過見他一副細皮嫩肉的模樣,想著興許就是個剛見世面的少爺,誰知這短暫交手她就察覺自己看走眼。
「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千世說道。
「廢話少說!」女子認知到眼前的人不是省油的燈,然而她已無退路,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作戰。
她不相信人類,就算千世現在將劍拋棄她也不信他們會輕易放過她。
黑貓在許多人眼中被視為招來厄運的災星,一次又一次從城鎮中被驅趕,躲入山中又要提防那些比她強大的妖物,多年下來她早已不是隻普通的貓妖,她的利爪不只是用來抓老鼠,那是她的防禦也是攻擊的利器。
接下來貓妖又嘗試進攻幾次,然而不是被閃過就是被擋下,幾招之後她改變策略,想趁千世不注意的時候找機會開溜。先前口口聲聲說沒打算傷害她的千世卻在這個時候拔劍出鞘,在貓妖每一次動作時封住她的退路。
千世與貓妖在前方交戰,重淵在一旁看得目不轉睛,偶爾望一下身邊持續悠哉理毛的赤月燐,看他那事不關己的模樣,活像只是偶然路過而已。
若千世想除掉貓妖絕對輕而易舉,可他沒有幾劍給她痛快,反而一點一點地與她周旋。重淵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總覺得千世出劍的方式不太尋常,和平時從潠澤那裡學到的不同,不是在攻擊也不是防禦,看似不讓貓妖有逃跑的機會,卻又有些意義不明。
就在重淵納悶的時候,千世倏然停下動作,貓妖眼見有機可趁,轉身便想逃跑。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貓妖腳下泛起藍光,一個圓形法陣現形於地上,彷若一個圈套將貓妖層層包裹住。
「縛!」隨著千世一聲令下,法陣快速縮小,似有實體般的將貓妖捆住,無法動彈。
「放開我!」貓妖吶喊著,然而無論她如何掙扎也掙脫不了束縛,只能在地上打滾著,弄亂了那頭長髮。
原來那些看似無謂的攻擊招式都是用來在地上劃下痕跡,那些也不是什麼隨便的痕跡,而是一道法陣。
馭妖師能夠將自身靈氣灌入武器中,以武器作為媒介來釋放靈力,進而與妖物釋放的妖力對抗。這媒介可以是任何有形體的東西,不過大多數馭妖師會選擇以武器作為媒介,倘若靈力造成的傷害不足,尚有武器自身所能帶來的傷害。再者不是隨便取來一樣物件便能做靈力的媒介,馭妖師本身也必須和媒介有一定的共鳴。也就是說,與馭妖師契合越高的東西越佳,會與妖物對抗的馭妖師大多從小習武,因此隨身武器便是最佳的媒介選擇。
千世的劍上充斥著靈氣,每一次劍劃過都是在釋放靈力,因此藉著揮劍作戰的同時也可以畫陣法,就算劍不出鞘也行,如同先前追蹤貓妖那般。
「要殺就動手,是我技不如人栽在這!」貓妖察覺無論她怎麼掙扎也沒用,索性不再浪費體力,披頭散髮惡狠狠地瞪著千世。
「殺你輕而易舉,但我說過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就如同你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那些孩子。」千世在貓妖身邊蹲下,「但既然沒打算傷害孩子,又為何要帶走他們?」
如同貓妖所說,被她帶走的孩子均已被尋獲帶回,當時大夥以為孩子們就算沒有被吃掉也是凶多吉少,然而當他們在城鎮郊區的廢宅子裡面發現那些孩子時,卻發現情況和他們想的不一樣。
被帶走的孩子大多是剛學會走路卻還無法自理,被找到時他們非但沒有任何損傷還被保護的很好,不但沒有餓著,保暖衣物也沒有少。孩子們沒哭沒鬧,都安靜平穩的睡著,除了幾個被闖入的人們嚇到哭出聲之外,皆無大礙。
萬幸孩子都沒事,雖然不懂貓妖抱走孩子的用意,但可想她對於孩子並無惡意,話雖如此盜取孩童確實不對也難保會再發生,因此還是必須找到禍首的貓妖。
當時他們只知道這件事和妖物有關,卻不知是何方妖孽在鬧事,平民百姓不敢與妖物對抗,再說與妖相關之事自然該落在與妖相關之人身上,難就難在潭峽鎮附近並沒有可求助的馭妖家族。
天不絕人路,就在苦惱該找誰來協助調查之際,就這麼碰巧遇到來潭峽鎮上辦事的太里常家族。
太里常來自淼青東邊的太武甘墘鎮,是個剛崛起的小馭妖家族,這會兒來到潭峽鎮的是太里常家中排行老三的小兒子,原先只是來找人處理點家務事,誰知就遇上這起貓妖事件。說起來太里常對抗妖物的經驗還不太夠,小兒子更是家裡經驗最缺乏的那個,但既然扛起了馭妖家族的頭銜就不能放任妖物鬧事不管。
所幸跟他一同來到潭峽鎮的還有路上碰巧遇到的太谷羅千世,有太谷羅這個大靠山在,他也能大大鬆一口氣。
其實太谷羅和太里常兩家並不是什麼世交,只不過太谷羅由古至今對於與妖物相處方面頗有心得,遇到需要協助解惑的馭妖家族從不吝嗇給予支援與建議,太里常剛涉入馭妖這個領域時,便受過太谷羅不少幫助,兩家也是由此開始有了交集。
千世聽聞了這起事件,也知道太里常小少爺沒有足夠經驗處理,便主動接下處理這件事的任務。經過他幾番調查與詢問,這才發現了貓妖的蹤跡,一路追查找到孩子,最後來到這裡。
「偽善的人類!是你們自己沒顧好孩子,還怪孩子被帶走?」貓妖全身被法陣束縛無法動彈,卻不妨礙她口出惡言,「就算我沒帶走孩子,也有別人會這麼做,到時候孩子的死活又要怪到誰頭上?」
「你本性不惡,但這樣擅自將孩子帶走畢竟是不對的,不熟悉你的人,肯定會當是不懷好意。」千世語氣平和,保持耐心的和貓妖對談著。
「你又知道什麼了?我是好是壞關你什麼事?要殺就殺,反正我只是隻妖物,死活也沒人在乎!」貓妖語調尖銳地喊著,情緒不似千世般穩定。
「我不知道的的確很多,但我知道並不是沒有人在乎你的死活,本來這偷孩子的妖,收了便收了,可有人拜託過,說若是找到你還請放你一馬。」千世說道。
貓妖聽了先是一怔,但隨即又回復原本充滿戒心的表情。她不信任人類,更不相信有人會替她求情,她不知道眼前這馭妖師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睜著那金色眼珠子,半信半疑的盯著他。
「你這雙眼睛確實漂亮,難怪會起了這樣的名字,」千世回望著貓妖,露出一抹微笑,「金珠。」
金珠兩字一出,貓妖的表情驟然變調,原先的警戒瞬間化為烏有,只剩滿滿的錯愕。
千世察覺到貓妖的變化,語氣柔和地問道:「可否說說你的故事呢?」
金珠沉默,她的情緒不再如先前那般歇斯底里,稍停片刻後才緩緩開口。
她是隻野貓,本當沒有名字,但多年前她遇過一個人,那人說她有對漂亮的眼珠子,於是便稱她為金珠。
她被人驅趕一輩子,那是第一次有個人對她敞開懷抱,讓她知道這世界上還是有溫暖。
她還記得那是一個滂沱的雨夜,當時的她身懷六甲還未化形,為了躲雨溜進潭峽鎮某間宅子的倉庫中,誰料家丁發現後非但沒有可憐她,還持著棍棒將她到街上。她全身濕透發抖又餓又累,好不容易逃出鎮上卻已經沒有力氣再找地方躲藏,她擔心腹中胎兒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在她以為即將命喪於此時,一名老婦似乎是順著她孱弱的呻吟找到她。
老婦獨自住在鎮外的一間小屋,當晚被大雨吵到睡不著,偶然間聽到風雨中參雜的貓叫聲,便打著傘出來尋找。不像鎮上的人一般嫌棄她是隻黑貓,老婦反倒將她帶回屋中,替她擦乾雨水不止,還準備了食物和溫暖的窩讓她休息。
老婦的丈夫過世得早,兒女又都在外頭成家工作,一個人的日子雖然清閒卻也有點寂寞,於是那夜之後便收留了黑貓,替她起名為金珠。在老婦細心的照顧下,金珠順利誕下三隻健康活潑的貓寶寶,老婦人見了比金珠自己還開心。
金珠知道老婦待自己很好,甚至將自己的食物都分給她,為了不讓老婦餓肚子,金珠會趁寶寶們熟睡時,自己出外找東西吃。
過去每日的追趕讓她失去對人類的信任,直到遇見老婦這才明白還是有人類是可以相信的,然而幾天之後,那好不容易築起的信任卻又被再一次打碎。
那日金珠一如往常趁著貓寶寶們熟睡時出去覓食,當她歸來時卻發現等待她的不是老婦,而是一個面不友善的年輕男子。男子一見到她就拿棍棒驅趕她,擔心寶寶安危的她想鑽進屋內尋找寶寶,卻被男子的棍棒擊中,深怕被活活打死的她只能忍痛先逃離小屋。男子不死心還追出小屋,一邊追趕一邊咒罵,說若是再見到她非要打死她不可。
金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為什麼非要遭受這樣的對待。那男子很可能是老婦的兒子,但她被這樣追打卻也沒見老婦出來阻止,頓時覺得心灰意冷,只希望自己的寶寶們平安。
等過了一陣子,挨了棍棒的傷不再那麼疼痛時金珠才偷偷溜回小屋,卻見小屋空空如也,男子不在,老婦也沒蹤影,而她的三隻貓寶寶們也一併消失。她愣在空蕩的屋中,望著寶寶們曾經熟睡的角落,心中百感交集。
她先是難過,接著轉為憎恨,這些人驅趕她就算了,為何連她的寶寶們都不放過?她徹底失去對人類的信任,滿腦子是對人類的復仇,在強烈的情感驅使下,她有了化形的力量,也有了報復人類的念頭。
人類奪走她的孩子,那她也要讓人類嘗嘗失去孩子的滋味,於是她開始趁著鎮上人們不注意時,將孩子抱走。
原本她是想殺了那些孩子的,但她畢竟也是個母親,她看著那些孩子卻也怎麼都下不了手。稚子無罪,無論是貓還是人,於是她便將孩子們藏起來,還替他們找來食物。
這麼做有些矛盾,也知道這些孩子遲早會被發現,然而發現也好,她也不是認真想傷害孩子們。
那怕失去自己的孩子,她仍然無法為了報復人類而傷害他們的孩子。
金珠說完自己的故事後躺在原地不再掙扎,既然落入馭妖師的手中,她沒想過自己還能活著逃脫。就算真給她逃了,她也已經失去目標,她其實心裡知道無論偷走再多孩子,她失去的寶寶們也不會再回來,她所做的這一切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不懂,老婦明明都願意冒著大雨去救你了,怎麼可能會突然就把你趕出家門呢?」重淵聽完故事後表示不解。
見金珠不再大幅度掙扎,重淵便不再遠遠避開,稍微走上前幾步。
千世望著重淵一眼,又將目光移回金珠身上。
「人類就是這樣善變,興許突然也覺得黑貓不詳吧?」金珠自嘲的訕笑著。
「每件事多少都有不同觀點與版本,是否願意聽聽在下問到的版本呢?」千世說道。
不只金珠,就連重淵也望向千世。
「那時持棍驅趕你的男子就是老婦的兒子,而他驅趕你的原因也的確是因為他認為黑貓是帶來厄運的災星。」千世沒等金珠回應便自顧說著,「但老婦不是不願阻止他,而是無法阻止他。」
金珠認真聽著千世說著她所不知道的部分。
老婦身體一向不好,但由於習慣居住在那小屋中,說什麼也不願搬去和兒女一同居住,好在兒女都住的不遠,所以每隔幾日便會來查看老婦的情況。那一日在金珠出門之後,老婦剛好舊疾復發身體出了狀況,而她的兒女剛好來探望母親,並發現母親情況惡劣。
由於近期老婦身體狀況比較穩定,卻不知怎麼突然病危,男子發現屋內有一窩小黑貓之後,便將一切怪在黑貓會帶來噩耗的傳聞上。當時他想將小貓處理掉,可老婦身體不適還是想死命護著那窩小貓,她女兒為了穩住母親的情況便叫男子去找醫師來看母親的狀況。好巧不巧,男子就與剛歸來的金珠遇上,沒辦法對付小貓的男子見到金珠,便將所有的氣發在她身上。
老婦重病連話都說不出,更不可能出來阻止兒子傷害金珠,於是金珠就這樣被打傷,倉皇逃出。
醫師來看過老婦,她的情況不太樂觀,由於她女兒住的比較近,於是便決定將她帶回家中好好照顧。老婦不知道金珠什麼時候回來,也放心不下那窩幼貓,她女兒見了便將幼貓一併帶走,讓老母親可以安心養病。
這就是為什麼當金珠再回小屋時,卻找不到她的寶寶們。
「那後來呢?老婦她狀況如何?」重淵問著,也一併問出了金珠心中的疑問。
千世看了金珠一眼:「老婦過世了,就在離開小屋後的隔一天。」
重淵『啊』了一聲,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而金珠只是睜大雙眼,說不出話。
她以為老婦不要他們了所以見死不救,沒想到老婦到最後都還惦記著她的孩子們。
「等等,如果老婦過世了,那是誰要你放過金珠的?」重淵想到先前千世說過的話。
「自然是告訴我這段往事的人。」千世應著。
為了調查這起妖物偷小孩的事,千世問了許多鎮上的人,最後根據現場的線索和眾人的口供,他推測出偷小孩的妖物興許是隻貓妖。繼續跟著他覺得有用的線索查下去後,便找到了老婦的女兒家。
當千世找上門時,老婦的女兒聽聞犯案的可能是隻貓妖後,便提起母親與金珠的事。她說老婦過世前把金珠的事情告訴她,要她替她把金珠找回來,說金珠很疼愛她的孩子們,不要讓她們骨肉離散。老婦的女兒也是個心軟的,她答應老母親一定會找回金珠,也在那之後時常回到小屋去等金珠歸來,殊不知金珠已經不會再回小屋。
她相信貓是有靈性的動物,她猜測若金珠是妖,很有可能急著尋找她的孩子們,也可能因為找不到自己的孩子而遷怒到人類的孩子身上。她請求千世,如果偷小孩的妖物真的是金珠,希望能將她帶回來。
「帶我回去做什麼?老婦不在了,我的孩子們也……」金珠話只說一半,隨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望向千世。
千世不語,微微點了點頭。
「那三隻毛崽子巴著我的尾巴不放,要不是全身沒肉只有毛,早就一口吞了。」赤月燐總算是理完毛,也不看金珠或千世一眼,有意無意地說道。
赤月燐不喜歡被人碰,其他動物也是一樣,是以當時那三隻小黑貓一抱上牠的尾巴就被他即刻甩落,但小貓貪玩,不一會兒又跑回來追著他的尾巴玩。赤月燐不耐煩的多甩幾下,誰知一隻小貓翻了個四腳朝天一時爬不起來,見狀的牠雖然冷著張臉,卻還是默默甩了一下尾巴把人家給掀回四腳著地。
牠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人察覺,但整個經過早已落入千世眼中,這下子他回望赤月燐,想著要不要拆穿他的那故作冷漠的高姿態。
另一頭金珠聽說自己的三個孩子都還活著,也不再反抗,態度與先前大不相同。
只要能與她的孩子們再見上一面,要她做什麼都行,她也會為拐走孩童的事情付上一切責任及責罰。
潭峽鎮的人等著千世將偷小孩的妖物抓回,然而面對如今已經栽在他手上逃不了的金珠,千世似乎另有打算。
只見千世將束縛金珠的靈力化開,還她自由,而金珠也安分的等著千世的發落,沒有再想逃跑。
千世並沒有計劃將她交給潭峽鎮的人們,他相信金珠本性不差,只因太過於擔心孩子而被誤會的仇恨蒙蔽雙眼。他打算告訴那些人闖事的妖物已經被消滅,事情已經解決,他們也無需再擔心孩子會被盜竊。至於金珠的去留,他建議金珠可以去找老婦的女兒。
不久之前太武西北邊因為連日大雨導致溪水暴漲,不少戶人家因此受到波及,許多孩童更失去家人庇護。老婦的女兒是個善心人,由於自己沒有子嗣又十分喜愛小孩,於是和丈夫收留了幾個無家可歸的孩子照顧。金珠喜愛孩子,無論種族,這從她無法對偷來的孩子下毒手便可以看出,因此千世才會給出這樣的建議。
作為老婦女兒照顧她孩子的報答,她可以幫忙一同照顧那些孤兒們,也可以和自己的孩子一起生活。
雖說金珠的確是犯了錯,但千世認為她罪不致死,然而一旦落入人類手中,她肯定必死無疑。千世不是什麼辦案的官府人員,他只是一個處理人與妖糾紛的馭妖師,自然也沒有什麼徇私枉法的壓力。
於是千世拍案,事情就這樣了結,他感謝重淵替他帶路上淼山,重淵則是謝謝他讓自己在一旁觀看增廣見聞。
重淵也的確佩服千世,他一直以為人與妖之間的糾紛只會爭個你死我活,沒想到也可以在不用濺血的情況下把事情解決。
「在這世上並不是每一種妖物都需要被消滅,人與妖還沒到水火不容無法共同生存的地步,許多人和妖都是可以互相溝通體諒的。」千世說道。
事情既然解決了,自然就該下山去,千世一人兩妖要回潭峽鎮,重淵則是要回迎水鎮上找汕源。想到下了淼山之後就要分道揚鑣不知有沒有機會再碰面,重淵一路上忍不住一直發問。
「那你遇過勸說不聽的妖物嗎?」重淵好奇。
「當然有,」千世點頭,「而且還不少。」
「那該怎麼辦?」重淵跳過一顆倒塌的枯木,追在千世身後。
或許因為想趕緊回去,千世的步伐有些快。
「看情況,必要的時候就要換種溝通的方式。」千世晃了晃手中的劍,重淵瞬間明白他的意思。
講不聽,最終還是得打一架。
「其實不管是人還是妖都一樣,正常人不會平白無故去傷害其他人,妖亦是如此。倘若金珠偷小孩是為了吃他們來修練,那自然罪無可赦,若我沒有去查證背後的原由就找上門,她又擺出這種態度,誰不會把她直接殺了一了百了?」千世自若地說道,完全沒有顧慮金珠本尊就在身旁。
只見千世提到她擺出的態度,金珠微微垂下頭。
「每次解決事情前都要調查一番,這不會很花時間嗎?萬一對方趁這對時間跑掉呢?」重淵沒多去注意金珠的反應,目光塗了膠似的黏在千世身上。
「當然要視情況而定,也不是每隻妖都需要調查背景來歷,我只是覺得這次或許有什麼內情。」千世攤手,隨後看了重淵一眼,「不了解妖,何來馭妖?就像喜歡一個人,不了解對方,又怎能算得上喜歡?」
重淵聽的似懂非懂,覺得千世說的好像有些道理,但想了想又納悶。
馭妖跟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關係?
一旁的赤月燐則是對千世翻了個沒什麼人察覺到的白眼。
「莫非你有喜歡的人了?」見重淵怔愣一會兒,千世半開玩笑的問道。
「我……」重淵一時答不上話。
璞玉坐在八角涼亭中安靜刻著木雕的畫面浮上腦海,不知怎地,重淵突然好想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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