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小築佔地沒有很大,主要活動的區域是位於中心的一塊空地,一側是潠澤自帶小院子的房間,另外一側是座八角涼亭。原本的三水小築就到此為止,但在其他人加入後逐漸擴大。位於八角涼亭後方有兩條小徑,一條順著下坡通往廚房及倉庫,擺放些不易腐壞的乾糧和木材及生活必需品,另一條則是通往上坡的懸崖,坡道半路便是重淵和汕源的房間。
重淵和汕源的房間離的比較近,由於地方小,不像潠澤一樣能有自己的院子,而是共用一個前院。其實有沒有院子對他們兩個來說倒也無所謂,反正整個小築都是他們的活動空間,也不會在意房間前多那一點小地方。
順著小路往上走到底是處懸崖,懸崖邊上搭了間小書室,有什麼筆墨書冊全都擱在這。基本上書室只有喜歡讀書的汕源會來,璞玉偶爾也會來翻翻書或眺望遠方的雲海,只不過書室這裡的風景縱然很美,卻也比不過璞玉房間所在的輕雲齋。
輕雲齋是位於淼山最高的一處斷崖,四面八方沒有任何阻礙,時常有種身在雲中的感覺。通往輕雲齋必須要從八角涼亭前的空地過去,還要爬上一段螺旋狀的陡峭石階,重淵數過,不多不少剛好三百階。
這一路陡峭也就算了,石階一邊是岩壁,另一邊則是萬丈深淵,除了璞玉之外還真沒有人想走,當初潠澤也是為了美景才在斷崖上蓋了輕雲齋,但蓋完之後也沒有上去過幾次,畢竟實在太難走了。空著也是空著,因此當璞玉說他想住在輕雲齋時,潠澤完全沒有反對。
一直到該吃飯的時間璞玉都還沒回來,八角涼亭中的石桌上擺了一鍋米飯以及三菜一湯,潠澤和汕源已經入座,重淵雖然也在,但就是不肯乖乖坐好,探頭探腦盼著璞玉回來。
八角涼亭周圍掛著幾盞油燈,潠澤見重淵如此不安分便叫他去把燈給點了,重淵飛快點好燈,卻還是不肯坐好。
「你這是屁股長蟲了是吧?吃個飯也不好好坐。」潠澤忍住把手中筷子擲出去的衝動。
「璞玉怎麼還沒回來?不就是巡視一下結界嗎?」重淵不理會潠澤的抱怨。
「師兄別擔心,璞玉興許是順道去樹林間晃晃,等會兒就會回來了!」汕源倒是沒有潠澤這麼不耐煩。
「先吃你的飯吧!璞玉是隻玉妖,光靠吸收這山間的靈氣就可以維持動力,不用像你一樣每天喊著肚子餓。」潠澤不再理會重淵,伸手夾菜送入口中。
「可他真的去了很久啊!」重淵總算是捧起自己的飯碗,但仍在東張西望。
就在重淵望穿秋水之際,璞玉總算歸來,懷中還抱著幾塊木頭。
他的步伐優雅,衣擺隨著每一步微微飄起,直到來到涼亭前才發現重淵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瞧。
「璞玉,你來。」潠澤見到璞玉,指了指對面的空位說道:「坐在這裡,不吃東西也沒關係,不然這傻小子是不會安分的。」
潠澤沒酒喝已經夠鬱悶,好歹也讓他安靜吃完一頓飯。
璞玉和重淵對視片刻,這才朝涼亭走去,在潠澤對面的空位坐下。果然璞玉一坐下重淵的屁股就黏回石椅上,開始大口扒起飯來,看的潠澤忍不住直搖頭。
比起潠澤,璞玉倒是淡定許多,只見他把懷中的木頭放在一旁,選了一塊之後取出一把刻刀就開始雕起木頭。他僅僅想了一會兒就下手,刀刀到位,沒過多久一條蛇的輪廓就從木塊中現形,雖然還很粗糙,但不難看出那是一條盤據的蛇,仰著個小腦袋向上望。
「璞玉的手真是巧,什麼都能刻,而且都特別細緻!」汕源看著璞玉流暢的刻著木頭,差點連飯都忘了吃。
「沒什麼,只是太閒了。」璞玉淡淡笑著,手中的動作沒有停下,沒幾下小蛇的身形就差不多完成。
平時璞玉在小築內也沒什麼事做,煮飯打掃都交給汕源,粗重活則是重淵的責任,潠澤主要教導兩個孩子習武練身子,雖然偶爾幫些忙不過大部分的時間都不知道躲在哪裡偷喝酒。璞玉最大的任務便是維持結界,但結界這種東西對他來說根本沒什麼,他體內靈力充沛,小築外的結界說張開就張開,不會消耗掉太多能量。
除了在小築內閒晃之外,璞玉也沒有什麼別的活要忙,既然閒來無事,他便自己找事做,當他發現雕刻有意思之後便開始到處找木頭來雕。小築內一堆東西都出自他手,就連這八角涼亭的柱子和圍欄也都被他刻出栩栩如生的花草禽獸。
汕源望著璞玉雕刻的小蛇,重淵看的卻是璞玉的手。
璞玉的手很美,十指細長白淨細膩,那纖柔的手腕在每一次移動刻刀時於袖口間若隱若現,看的重淵目不轉睛,嚼菜時還多次咬到自己的筷子,疼的他索性把滿口的菜直接吞下肚。
「不行,璞玉你太瘦了,要多吃一點東西,不然風一吹就倒了!」重淵說著便夾了些菜到璞玉的空碗裡。
就算不吃飯,汕源還是會幫璞玉備著一只空碗,雖然璞玉可以不用每天進食,但對於溫熱的湯湯水水倒還蠻喜歡的。今日有湯,汕源就想著璞玉可以喝一些暖暖身子。
「又不是紙做的,哪那麼容易被吹倒。」璞玉說罷放下手中的的木頭與刻刀,朝著碗裡瞧了一眼。
涼拌小黃瓜。
「這個我有幫忙!」重淵邀功似的說道。
「你是幫忙洗還是幫忙切?」潠澤挑了單邊眉。
重淵這傢伙不搗亂就好,就怕汕源脾氣好,就算幫了倒忙也會笑說沒事。
「都有,師兄下刀乾淨俐落呢!」汕源笑道。
潠澤聽聞冷笑一聲,沒說什麼繼續吃他的飯。想當然醃製調味的人一定是汕源,重淵只能做切菜這類不用動腦的活兒,不過他自己的廚藝也沒好到哪裡,所以笑一笑就算了。
璞玉拾起筷子將碗中的黃瓜送入口中,黃瓜脆甜,清爽順口,吃了一塊好像有些開胃,於是多吃了一些之後又喝了一碗湯。
眼看幾人都差不多飽了,汕源這才提到小築裡的柴米油鹽快見底了,該是時候下山採買補貨。潠澤點頭表示知道,思索片刻想到距離上一次去鎮上好像也有些時日,想著等等去查看一下還有沒有什麼日常物資需要補充,乾脆明日順道全部買齊。
這段時間璞玉也刻了不少新的木雕,剛好也能帶去鎮上賣些錢。
聽到潠澤提到下山採買,兩個孩子眼睛都亮起來,吵著說也要一起去。比起隱沒在山上的三水小築,鎮上的市集不但熱鬧也有許多新奇東西,就算只能看不能碰,重淵和汕源還是很喜歡到鎮上晃晃。
到鎮上採買不是什麼危險事,潠澤便讓兩個孩子跟著,再說到時候買了東西還需要人手一起帶回山上。
上淼山不是輕鬆的事,一趟來回也要花上一兩個時辰,雖然沒什麼讓人分不清方向的小路,但山路本來就不太好走,加上帶著物資,有人幫忙當然是好過一個人扛。
飯後汕源把碗盤收走,待消食差不多,重淵便和璞玉在空曠地練起劍,潠澤則是坐在一旁看著。
平時重淵和璞玉一起的時候老是分心,然而練劍時卻意外的專注,他覺得璞玉很厲害,總有一天他要和璞玉一樣強。對此潠澤感到無奈,明明劍術都是他教的,要比強不是跟他比而是跟璞玉比,他雖然搞不清楚重淵的邏輯,但既然重淵難得認真,那就由他去了。
重淵和潠澤學習劍術倒是很規矩,每一招每一式都遵從潠澤的指導,相較之下,璞玉的劍術雖然也是和潠澤學的,卻因為自己本身也有一套戰鬥的方式,最終被他改的亂七八糟。潠澤所使的劍術主攻擊,只不過璞玉拿手的不是進攻而是防禦與結界,他將從潠澤那裡學來的劍法搭配上自己的結界防禦也還有模有樣的。
璞玉天生靈力充沛,學習力也很強,像他這樣靈力深厚的妖物若想在西界翻雲覆雨決不是難事,然而比起吵鬧的塵世他更愛山裡的幽靜,他情願留在三水小築,陪伴在這幾個人類身邊。
稍晚些汕源把事情都處裡完,來到潠澤身邊一同看著重淵和璞玉練劍,他雖然也是潠澤的徒弟,但天生沒有習武的天份,連個基礎都練了很久才稍微有點樣子。日子過的安逸,練武對汕源而言也不是必須,既然潠澤沒有逼迫,他就量力而為,他還年輕時間還很多,不急著一時半會兒就要追上重淵。
起初重淵和汕源用的是木劍,然而重淵進步得很快,潠澤百般思考後,終於決定給他們換了真劍。汕原因為害怕自己技不如人會誤傷他人,便仍是用著那把木劍來練習,重淵就沒有那麼拘謹,一拿到劍開心不得了,還一直纏著璞玉要他看。其實那也只是把普通的鐵劍,但看在重淵的眼裡卻十分珍貴,這也算是來自師父的認可。
潠澤沒想過一把再尋常不過的劍也能讓這傻孩子如此開心,他只是想著先給他一把便宜貨讓他習慣重量,待他真有能耐時再去替他打造一把好一點的劍。只不過雖然教他們習武練劍,潠澤內心其實是希望他們可以永遠不需要舉劍對抗什麼,倘若能夠平安長大到老,那便是再好不過。
同樣向潠澤學劍術,璞玉卻從沒有從潠澤手中得到任何劍,就連木劍也沒有,不是潠澤不給,而是他自己會弄一把出來。璞玉的劍是凝聚靈力而成,劍刃是剔透的碧綠,就像是一把玉雕的長劍,看似脆弱實則堅韌無比,劍的強弱完全取決於他在其中注入多少靈力。
重淵和璞玉過招幾輪,他自認平時很認真在練習,卻老是打不贏璞玉。璞玉的反應極快,總是能在重淵出手的那刻攔截,阻絕他的攻勢,雖說重淵年輕缺乏經驗,然而這只是他贏不過璞玉的其中一個原因。璞玉是在來三水小築之後才化人形,但在潠澤長久的觀察下,他可以肯定璞玉早在很久之前就已成妖,而這些下意識的反應都來自過去的經驗。
璞玉說他不記得從前的事情,潠澤相信他,也沒有追問的意思,這裡是三水小築,與外面的紛紛擾擾無關,在這裡他們就是一家人,所有的過去都毫無意義。
天色漸暗,來來回回的交手讓重淵滿頭大汗,夜晚山上風涼,擔心重淵吹風受寒,璞玉便撤劍告一段落。
重淵顯然有點洩氣,他沒贏過璞玉就算了,就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
「好了好了!明天還要早起下山,快去洗洗睡覺,爬不起來的就別跟了!」潠澤見重淵一臉還想再繼續的模樣,只是憑他現在的能力,不管過幾招結果都是一樣,還不如養飽精神明天好辦事。
聽到潠澤說到洗洗睡覺,有個什麼念頭浮現重淵的腦海。璞玉愛乾淨,每晚睡前一定會先沐浴,特別是練完劍後定會去溫泉池裡泡一泡,放鬆全身。
「好喔!洗澡洗澡!汕源走吧!天氣這麼熱,我們去泡冷泉!」重淵突然興致滿滿,拉著汕源就走。
「喔!好呀!等等,師兄你別走這麼快啊!」汕源不知道重淵腦子裡在想什麼,只能趕緊跟上步伐。
潠澤望著兩個小徒弟走遠,若有所思的看了璞玉一眼。
璞玉沒有特別反應,收拾一下,準備也要洗個澡休息去了。
潠澤用左手支起腦袋,微微嘆口氣,他知道重淵在想什麼,就是不清楚璞玉到底知不知道重淵在想什麼。他思索著溫泉池外的那個籬笆到底還要不要裝回去,總覺得三天兩頭被拆也不是辦法,乾脆就先這樣放著,省的老是白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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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水小築雖然建在山頂,但淼山並不是高山,因此晚上雖比白天時稍涼,卻也不到冷。重淵和汕源正值年少青春時期,加上平時有在練身子,體溫自然也比較高,此刻他們泡在冷泉裡閒聊著,一點也不會覺得泉水太冷。
比起一旁有著瀑布的木樁池,日月泉小了很多,溫泉池的大小大概能夠容納四到五個人,冷泉池稍微大一點,有七八個人的空間。
日月泉周圍掛著幾只木雕燈籠,微微火光照亮小路,讓人不會因為看不清路而失足。同樣的燈籠在小築各處都有設置,裡面的火光其實是璞玉的靈火,沒有溫度也不會燒著燈籠。
最初潠澤是用火把,但每次點火麻煩也怕孩子們不小心燙傷,於是璞玉便想出以靈火點燈,既方便又安全。每日傍晚巡視結界時他便會順手點上,睡前再全部熄滅,只留下每人房前的一盞提燈,以防有人半夜睡不著想去哪裡走走可以取用。
其實在房前留燈最主要原因不是怕誰半夜睡不著,而是曾經有一日重淵因為睡前喝太多水,半夜摸黑想去茅廁,誰知失足跌下一個坡。那時候他剛到三水小築不久,還說不出話,哭不出聲也喊不了救命,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拼命在草叢裡掙扎。幸好潠澤一向淺眠,璞玉的危機意識也很強,兩人才及時找到重淵。
每當回想起這件事,重淵總會覺得很丟臉,竟然因為尿急摔下坡而受傷。然而他也感到溫暖,因為第一時間潠澤和璞玉都趕來尋他,他永遠不會忘記那時候璞玉緊緊抱著自己,口中不斷喊著他的名字。
在那之後璞玉每晚伴在重淵床邊長達半年之久,待那一跤的陰影淡去後才回輕雲齋,也是那件事之後璞玉在每個人房間門口留了一盞燈。
「不知道有沒有一天我也能和師兄一樣。」汕源泡在冷泉中,突然開口。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i1OTMnG4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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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啦?」重淵楞楞看著他。
「剛剛看你和璞玉過招,就覺得你們好厲害啊!」汕源回想方才的練劍,雖然只是很簡單的過招,潠澤可能看不上眼,但對他來說就十分厲害。
汕源反應不算慢,體力其實也還尚可,但或許天生就不是習武的料子,不管是揮劍還是練拳都不太上手。旁人都說只要多練習就會進步,他卻心知肚明自己到底有幾兩重。
「我才不厲害,你看璞玉也是跟師父學劍,怎麼我就是打不過他。」重淵無奈,「你說,他跟我過招的時候,是不是還刻意放水啦?」
「璞玉是妖呀!妖的反應和戰鬥能力本來就比人類強。」汕源想著先前潠澤說過的話,「放水的話,一定放了呀!璞玉這麼厲害!」
下一句才剛說完,汕源立刻瞄了重淵一眼,心想自己這樣說會不會掃了師兄的面子。
「妖跟人最初應該都一樣吧!師父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厲害,妖應該也要修練很久才能化形吧?」重淵的自尊沒有受創,璞玉比他強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師父說過,妖要化形至少也要個幾十年甚至幾百年,至於要怎麼修練,就不知道了。」汕源對妖的事情很感興趣,但潠澤常常只是淺淺帶過,從不願深談。
孩子的好奇心很大,潠澤越說不清他們越好奇,不只汕源,重淵也想知道。他問過璞玉有關妖物化形的事,但不知是否沒了記憶,他自己也說不清,說是曬曬太陽,吸收日月精華,有一天就突然化形了。
重淵覺得璞玉在敷衍他,但璞玉不是個會敷衍的人。
萬物因為有了靈性而成妖,因有了執念而化形,或許是一份契機,一份執著,一份放不下。
『那你為什麼化形呢?』
重淵曾經這樣問過璞玉,璞玉沒有回答他,只是伸手摸摸他的頭,溫柔地笑了。
「璞玉來了!」汕源的聲音將重淵拉回現實。
日月泉的冷熱兩泉雖然相依,中間卻有石塊擋著,璞玉喜愛溫泉,自然不會來和兩個孩子擠冷泉。
重淵聽著璞玉的腳步聲,轉頭想看卻什麼也沒看到。
「天氣這麼熱,真虧璞玉還能去泡溫泉,白天熱,晚上就不想涼快一點嗎?」重淵想不通。
「可能因為璞玉是玉妖,天性屬寒,平時體溫就不高所以不怕熱吧!」汕源猜測著,「比起冷的東西,他應該比較喜歡溫暖些的,像熱湯溫泉這類。」
「這樣啊?」重淵聽著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那我夠暖嗎?他也會喜歡我嗎?
「我不行了!開始冷了!」汕源突然從水池中站起,涼風吹過發了個寒顫。
汕源小師弟不像重淵一想到璞玉就心頭發熱,他覺得這涼風再多吹幾下他可能就要著涼,於是抓了毛巾和衣物打算先回去。重淵閉眼靠在岩石邊,看似享受的說他還想再泡一下,汕源只覺得師兄身體真好,他都起雞皮疙瘩了師兄還能這麼淡定跑在冷泉池裡,便留下重淵一人在冷泉,自己先回房休息。
微風吹過,重淵稍等一會兒,睜開一隻眼,確定汕源走遠不會再回來之後,他才悄悄轉身爬出冷泉。他動作很輕,就連出池子時也盡量不激起水花,只見他手腳俐落的爬到岩石邊,偷偷的望向隔壁的溫泉池。
看他如此熟練便知道他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他甚至知道哪個角度可以看得最清楚,最不容易被發現。
偷看這事一回生二回熟,起初他因為有罪惡感還曾不小心跌進溫泉池過,現在則是臉不紅氣不喘,算準時機找好位子大飽眼福。
他不是沒被揍過,璞玉動過手,潠澤也教訓過他,就連汕源也曾因為覺得他這行為實在不妥而勸導過他,但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每當聽到璞玉去泡溫泉,他還是忍不住想去偷看。說實在,那片籬笆有沒有根本沒差,有了還更方便他躲藏。
其實說偷看,他也不是想特別看什麼,就只是單純想看璞玉享受著溫泉的放鬆模樣。
溫泉池中璞玉安靜泡著,背靠岩石邊閉目養神。他的皮膚很白,在溫泉熱氣的蒸烘下透著微紅,一頭長髮挽在腦後,纖細的脖頸一覽無遺。一滴水珠順著他額邊的髮絲下滑,落在側臉,緊接著滑過頷邊來至頸側,重淵的目光隨著那滴水珠遊走,最終水珠落在璞玉的右肩,重淵的目光也就此打住。
在璞玉潔白的肌膚上,一道令人怵目驚心的疤痕由右肩斜下至左腹,硬生生破壞了那片雪白。重淵不是初次見到這傷疤,每回偷看時他都會見到,璞玉似乎對這傷疤已然習慣而無感,可他每見一次心就抽痛一次。
承受這麼大一道傷口,究竟會有多痛?
一陣涼風再次吹過,毫無預警的重淵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意識到自己行蹤敗露,沒做多想轉身抓了毛巾就跑,跑一半還因為發現衣服沒拿又趕緊折回來把衣服抱走。
聽著重淵落荒而逃的聲響,璞玉緩緩睜開眼,無奈地望著方才重淵躲藏的岩石。
他一直都知道重淵就躲在石頭後面,重淵會躲的每一個角落他都瞭若指掌,只不過抓他也不只一兩次,罵也不是打也不是開導也沒用,最終他索性放棄,反正都是男人也沒什麼差別。
有時候他還真猜不透人類的想法,尤其是重淵那小子。
只是想想璞玉又擔心,現在偷看他就算了,要是以後下了山跑去偷看女孩子那就不妙,看來還是得要想個法子讓他改掉這壞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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