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妖西界 - 淵玉緣 - 第二十三章‧該回家了

　　千世的介入的確讓局勢有了變化，似是察覺到千世主攻擊，璞玉順勢轉為輔助與防禦。不只隨時替千世阻擋男子的攻擊，提劍的手也沒空閒著，抓到機會朝著男子又是一記狠攻。

　　他不知道眼前這名男子是誰，但凡傷害重淵的，他都不會手下留情。

　　眼前的兩人雖然是第一次合作，可配合得很好，男子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取得上風，便也落下一道結界後快速退開。

　　「今天就到此為止，反正我也只是路過，或許以後有緣再相見。」男子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接著快速撤離。

　　他留下的那道結界散發著淡淡的紅光，在璞玉伸手觸碰之下，瞬間消散。

　　他很在意那名男子，但他的心思全在重淵身上，沒有去追的打算，轉過身趕緊去察看重淵的情況。

　　赤月燐見璞玉靠近後將爪子收回，璞玉沒有在意牠的動作，即刻以自身靈氣壓制並化解重淵體內的妖氣，隨即穩住他的狀態。

　　千世站在一旁望著，目光從重淵身上轉移到璞玉，上下打量著這如畫中走出一般的人。

　　「他是……？」赤月燐不知道璞玉是打哪來的，只知道這人不是敵人，卻無法不對他堤防。

　　「重淵說過他有個很在乎的人，而這一位……」千世淡淡一笑，「已經跟了我們很多天了。」

　　赤月燐再次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璞玉確實跟了他們很多天，打從重淵和千世他們搭上的那天起就在了，只不過他將自己的氣息隱藏得很好，但終歸逃不過千世的探測。

　　在璞玉靈氣的淨化之下，重淵慢慢清醒過來，見到璞玉他可說是又驚又喜：「璞玉！你怎麼在這？」

　　璞玉看著他沒有說話，似是有些不悅，然而更多的是擔心。

　　人好說是清醒了，但在那股妖氣的擾亂下，重淵的身體仍是非常虛弱。他撐起身子想站起來，卻因為使不上力反而跌向璞玉，見他這樣璞玉輕嘆口氣，就連最後那一點不悅也沒了蹤影。

　　「別急，慢慢來。」璞玉扶著重淵站穩腳步，後者一臉羞愧，連謝謝都說不出口。

　　重淵看了一眼千世和赤月燐，剛才的戰鬥他沒有參與多少就因中了妖氣意識模糊，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很窩囔。查覺到重淵的懊惱，千世拍了拍他的肩要他別太在意，這次遇上的對手太強，若不是璞玉及時出手，恐怕連他也會遭殃。

　　「那傢伙不簡單，恐怕是個麻煩。」赤月燐的身形沒有變回先前的小巧模樣，站在千世身邊，瞇眼望著那男子離去的方向。

　　「我要去追他。」千世意志堅定地說道。

　　「你不是他的對手。」這次開口的是璞玉。

　　璞玉與那男子正面交手過，對方幾兩重就算說不準也猜的到大概，至於千世，他雖然沒交手但能夠察覺到他的存在就表示他不是省油的燈，然而和那男子相比起來，還是有落差。

　　「那就讓我做他的對手。」赤月燐沉聲道：「不給他點教訓，還以為自己天下無敵？」

　　「你也不是天下無敵呀！」千世說的誠懇，赤月燐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知道赤月燐和千世有契約關係，重淵還真以為赤月燐會一口吞了他。

　　「總之就到此了吧！」千世微笑道，「我們繼續往西走，你們應該是回淼山？」

　　「是的，我帶重淵回淼山。」璞玉像個拎孩子回家的家長，「這些日子多謝你們照顧他。」

　　「我沒有什麼照顧他，就是出了住宿費和伙食費而已，其他都是靠他自己。」千世沒有打算邀功。

　　這幾日璞玉在暗處跟著，原本是想找到重淵之後就將他帶回，然而見到千世認真指導著重淵作戰，便不想貿然出現驚擾他們。他記得重淵曾經提到過一名太谷羅千世，所以在第一眼見到時就聯想到千世的身份，親眼所見也覺得千世並不是個壞人，於是決定先尾隨他們再做打算。

　　得知這是重淵最後一天跟著千世，璞玉打算在他返回的途中再現身與他會合，誰料卻撞上這樣的情況。

　　那個男人是誰他不知道，但在交手時卻有種熟悉與不安，他好像應該要知道他是誰，可他們的確素未謀面。

　　直覺告訴他，他們還會再相遇，而下一次的會面肯定不會多平靜。

　　但那些都不是他現下在乎的。

　　「你……還生氣嗎？」重淵小聲地問道。

　　哪壺不開提哪壺，眼見璞玉的眉頭微微蹙起，重淵立即閉上嘴巴。

　　經過這一場戰鬥，一天也過了大半，千世望了眼慘遭邪妖毒手的村民們，心生不忍。離去前他想將村民們埋葬，雖然不認識他們也不知他們姓甚名誰，但總不能讓他們這樣曝屍在外。看著村子那副慘狀重淵同樣感到沉重，因此他決定也要和千世一同將村民們埋葬，算是送他們最後一程。

　　就在他們踏出沒幾步後，只見十來個穿著黑衣白領的男人們匆匆來到村莊，見著地上慘死的村民之後顯得十分驚訝。在他們察覺重淵等人的存在後，便快速的將他們包圍，顯然是把他們和村民的死搭在一起。

　　今天是怎麼了這麼熱鬧？先是被邪妖包圍，現在又被人類圍剿，是要想盡辦法搞死他們不成？

　　那群人抽出佩劍緊盯著重淵幾人，看似有些緊張。

　　應該說他們在意的其實只有一個。

　　為了方便刨坑造墳，赤月燐尚且保留著這巨大的身軀，論誰在路上見到這麼大一隻狐妖，哪有不害怕的道理。更何況他被先前的男子激怒，整張臉不可能有多和藹可親，眼中的火苗尚未熄滅，誰見誰被嚇。

　　「你們是誰？為何要殘害無辜百姓？」喊話的一名年約四十的男人，他並不是為首之人，但看起來在這群人中也算是有份量的。

　　「慢著！這些村民不是我們殺的！」重淵急忙解釋。

　　「不是你們還會有誰？」男人大聲喊道。

　　這是眼瞎了嗎？邪妖的屍體沒見到嗎？

　　重淵心裡這麼想，但沒有說出口。

　　「我們早先路過此地見到村民們已經遇害，隨後被邪妖圍剿。」千世不慌不忙解釋著，順道指了指在地上倒成一片的邪妖，「費了好大的功夫這才將這群邪妖制服。」

　　那群人看了千世再看了赤月燐，被後者一個怒瞪嚇得收回目光，接著在他們之間交頭接耳。

　　察覺他們十分在意赤月燐的存在，千世接著又說：「這隻狐妖與我有契約關係，不會無故傷人。」

　　那些人仍有疑慮。

　　千世見這些人似乎對妖物並不陌生，從身上的裝備與氣勢看來興許是除妖師或是來自較小的馭妖家族。

　　「在下太谷羅千世，從淼青一路追尋著邪妖來到此地，身後這兩位是隨行的友人。」千世主動做了自我介紹，希望能夠減少不必要的猜忌與誤會。

　　太谷羅是個古老的姓氏，歷史甚至牽扯到最初西界形成的那場戰爭，因此在整個西界中鮮少有人不知道太谷羅這個姓氏，就連長期居住在山中的重淵和汕源都能從書冊中識得。

　　果然聽完千世的自我介紹後，那群人又開始竊竊私語。不一會兒一名年約二十出頭未及而立之年的男子向前踏出一步，看似這一群人的領頭。

　　「你說是就是？我們要如何相信你？」男子不想得罪眼前之人，卻又不能確定他所言的真偽。

　　身份被質疑的千世沒有惱怒，他將繫在腰間的那塊精緻檀木牌取下舉至面前說道：「這是太谷羅必備的木牌，刻著每一個子嗣的名字中的一個字，上頭淬有靈力，獨一無二。」

　　男子盯著木牌猶豫一會兒，接著說道：「我怎麼知道這塊木牌是真是假？會不會是市集上隨便找來的？」

　　這句話倒是讓千世愣了一下，接著沒好氣的看了眼手中的木牌，轉頭對著赤月燐苦笑：「老頭子刻的這麼辛苦，卻被懷疑是不是市集上隨便找來的，你說他聽到會不會氣死？」

　　赤月燐哼了一聲。

　　「那牠總能證明吧？」千世將木牌繫回腰間，另一手指著赤月燐，「鎖妖之森的狐妖，這可不是隨處能見的！」

　　「狐妖又怎麼樣？你當老子沒見過狐妖啊！」人群中有個人大聲喊著，顯然不買帳。

　　赤月燐又低哼了一聲。

　　行了，老大生氣了。

　　千世想不到別的可以證明自己的方法，因此見到赤月燐朝前方踏出一步時，並沒有多加阻攔。

　　「整個西界誰敢冒充太谷羅家的人？嗯？你說說看，你哪裡看到的我拆了他！」赤月燐覺得眼前這些人不可理喻，千世總是心平氣和的講道理，但牠可沒這個耐性，「狐妖又怎麼樣？隨處可見的低等野狐豈能跟天霧山的狐妖相提並論？我看起來像路邊的狐狸嗎？嗯？」

　　赤月燐都快炸毛了，若只是質疑千世牠還可以忍受，但詆毀牠純正的血統就不可饒恕。

　　見這麼大隻狐妖發怒，論誰都會嚇得半死，那群人面露懼色，一個個驚慌失措。

　　重淵一度以為赤月燐會直接撲上去把那些人都給吞了，沒想到牠也只是向前多踩了幾步，而牠每往前一步，那一群人則是很有默契的全部退兩大步。

　　「赤月燐。」千世輕聲道。

　　聽見千世的聲音，赤月燐這才停下腳步，又重重的哼了一聲之後，這才回到千世身邊：「嚇嚇他們而已。」

　　八成尿都快嚇出來了。

　　似乎是覺得眼前的畫面頗為有趣，璞玉竟然笑了出來。重淵一驚，轉頭看著他，沒想到平常冷淡不苟言笑的璞玉竟然在這種時候笑出聲。察覺重淵的目光，璞玉收起微笑，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經過赤月燐這麼一嚇，那群人倒是配合許多，不再處處刁難。

　　原來眼前這一群人是居住在羅門西南邊砂子谷的齊白夜家族，多年前他們在來源不明的邪妖圍剿下險些滅門，殘存的家族成員四處逃竄，在各處隱匿多時之後在現任家主的努力之下得以重聚。

　　齊白夜自認行事並不招搖，平時也都安分待在偏遠的砂子谷不常離開，他們並不知曉被邪妖盯上的原因。普遍認知中邪妖並不會群體行動，會被這般圍剿顯然是有什麼力量在背後驅使，為了尋得當年遇襲的真相，他們不辭辛勞四處奔波，尋找任何與邪妖有關的線索。

　　這一次他們同樣是循著邪妖的蹤跡來到此，卻萬萬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憤怒及懊惱讓他們在見到赤月燐這般大妖時，一時不分狀況，深深懷疑眼前這些人的身份。

　　既然都是以調查邪妖為目的，千世索性詢問能否讓他加入搜索調查。雖不知道千世的實力如何，但畢竟是個太谷羅，身邊又有一隻妖力雄厚的狐大爺，齊白夜們沒道理會拒絕，於是千世便正式加入他們的行列。

　　有這十來個齊白夜的協助，村民們很快就入土為安，只可惜還是沒辦法替他們在碑上刻下姓名。

　　眼看千世找到新的隊伍，重淵和璞玉也再次向他道別，準備打道回三水小築。

　　這段時間不長，但重淵確實受到千世不少指導，面臨離別總歸是有些不捨。

　　「西界說大不大，只要還活著，總有機會再見面。」千世對重淵說，「下次再見面時，說不定你就是個鼎鼎大名的除妖師了！」

　　「別挖苦我了！能有你的十分之一我就滿足了！」重淵不期望自己能變得跟千世一樣厲害，但他相信自己還有很多成長空間。

　　「你不弱，就是少了些自信，別忘了你那時候真真切切說過的話。」這是千世離開前最後對他說的話。

　　他當時說了什麼？

　　他身邊有一隻妖，對他來說非常重要，他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像被他保護那般保護他。

　　「你說了什麼？」返程的路上璞玉問起。

　　重淵低頭走著，沒有馬上回答。

　　璞玉沒有追問，安靜地走在重淵身側，維持著同樣的距離，一步不快，一步不慢。

　　「璞玉。」過了許久的沉默之後，重淵才抬起頭直直看著璞玉。

　　他的目光堅定，當中帶了一絲炙熱。

　　璞玉像是被那灼熱的目光燙到，怔愣一下。

　　「我現在不夠厲害，但我一定會變強！」重淵鼓足勇氣說道：「以後換我來保護你！」

　　才剛說完他又羞愧地把頭低下。

　　璞玉是誰？他哪需要被保護？以前不需要，現在不需要，以後也不會需要。

　　璞玉愣了片刻這才露出微笑，輕輕笑了一聲，伸手摸了摸重淵的頭。重淵不再是從前那個小男孩，一轉眼他已經長成這麼大，個頭都比自己高出了一大截，若不是低著頭，他恐怕無法這麼輕易摸到他的髮頂。

　　「那就麻煩你了。」璞玉的聲音輕似羽毛，落在重淵的耳中，搔的他心海一陣餘波盪漾。

　　見到璞玉露出微笑，重淵心中的大石也總算放下，終於鬆了口氣也傻笑起來。

　　「對不起……那時候是我不該……」重淵笑著笑著又緩緩垂下頭，「做出那種事……」

　　璞玉的微笑僵住。

　　想到重淵說的是哪件事，臉上泛起微紅，不知是因為太氣還是太過羞恥。

　　氣氛好不容易舒緩，怎麼偏偏還要再提起那件事？

　　璞玉也不回話，板著臉轉身就走。

　　重淵一臉愕然，不明白為何道完歉璞玉反而更生氣，只能快步跟上，卻連一個字也不敢再說。

　　傻小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開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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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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